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泛起金光。
沉寂数日的贡院,此刻变得喧嚣起来。
“终于考完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同睡,同睡!”
“这茬罪我是不想再经历了。”
“今岁的恩科会试实在太难了。”
“是啊!谁能想到第三场策论,竟然会是论赋役制度的利弊……”
大开的贡院正门,数不清的赶考举人鱼贯而出,谈论着今岁恩科会试的感悟。
不少举人都流露着复杂得神情。
历经今岁恩科会试的三场考试,对于这些从县试一路杀上来的举人,都感受到极强的压力和难度。
特别是恩科会试的策论考。
作为奋战科举的书生,先前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主修的就是四书五经,自身没有太多理政经验。
如此对于一朝的国家大事,仅是停留在较为肤浅的境界。
没有经验,何来理念?
泛泛其谈,是无法治国的。
今岁的恩科会试,涉及到一朝最重要的赋役财政,能够真正揣摩透彻者,可谓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终于考完了。
人群中,萧景云神情有些疲惫,手里拎着考篮,抬头仰望天空,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此次恩科会试的策论,考的是赋役制度的利弊,对他而言实在太友好了。
相较于其他赶考的举人,萧景云拥有超越该时代的眼界和思想,使得他能站在一个超然高度,悉数大魏赋役制度的优劣,明确符合该时代的改进措施,继而以策论的形式书写下来。
在萧景云的眼里,科举细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个阶段,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个从务虚到务实的递进倾斜过程。
文章写得好。
那么在县试、府试、院试阶段,就能从众多读书人里脱颖而出。
这也使得大魏治下各地,存在不少的小三元。
即县试、府试、院试皆位列案首。
然而从乡试开始就变了。
仅仅是文章写得好,就
对于策论的看重,可谓是攀登高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到了乡试、会试、殿试阶段,倘若不能揣摩透策论核心,就别想再像过去那样,能够位列翘楚了。
“看起来魏帝是想要谋新政,以扫清大魏的弊政啊。”
萧景云跟随着人流前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道精芒。
科举并非是单独存在的个体。
科举是大魏庙堂的风向标。
科举的本质就是为国遴选人才。
什么能够称作人才?
襄助大魏社稷稳固者,方为人才!
今岁恩科会试的主考官,魏帝钦定王太岳出任。
一个过去请辞赋闲的人,现在被魏帝委以重任,出任内阁次辅,兼领户部尚书,特进光禄大夫,授御前行走。
而在今岁恩科会试的策论,考的还是论赋役制度的利弊。
萧景云根本就不用深想其他,就能够揣摩到一些不同。
论赋役制度的利弊。
仅仅是从题目上进行揣摩,是极为宽泛的。
毕竟赋役制度囊括很多,像田赋、丁税、盐税、茶税、矿税、榷税、商税等等,大魏所设定的税目繁多,而摊派徭役的名目同样很多,这一系列的赋役措施,才构建起大魏完整的财政收入。
作为大魏的内阁次辅,兼领户部尚书,王太岳这位天子钦定的恩科会试主考官,论及大魏财政的理论知识,肯定比所有进京赶考的举人加在一起,都要扎实的多。
如何让自己所作策论,能够打动王太岳是关键。
保守?
中庸?
激进?
不同风格的策论文章,就会从不同视角作为,如此呈现出的策论内容,就会存在较大的差异性。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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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11143/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落幕(2/2)
也是策论最难的地方。
同样一篇策论题目,在不同的赶考举人手里写出,内容差异性是很大的,毕竟人和人的思想,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处的环境、出身等客观因素,是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想法。
因此想在众多赶考举人中,能够真正的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揣摩透主考官,究竟是怎样的人。
是保守。
是中庸。
是激进。
唯有将这些客观因素,全部都考虑在内,才能去明确要写的策论内容。
“雨亭,这次论赋役制度的利弊,你是如何破题的?”李克盛拖着疲惫的身躯,见到陷入沉思的萧景云,走上前询问道。
“此次恩科会试的策论,真的是太难了,和过去所办会试相比,以赋役制度为题,简直太宽泛了。”
“是啊。”
走来的陈子望,听到李克盛所说,神情感慨道“院正他们先前进行的众多统考,都没有涉及到该项。”
“我感觉这次的策论,估计会很糟糕。”
齐致中轻叹一声,神情有些沮丧,“准备恩科会试之前,我都注重于四书五经,对策论了解的不多。
论赋役制度的利弊,那更是我的薄弱环节,唉…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我就该多看些策论方面的文章才行。”
不知不觉间,麒麟书院参加恩科会试的举人聚在一起。
“你们说这次策论,单考赋役制度的利弊究竟是何意啊。”
“就是说啊,此等题目对我等读书人而言,实在是太宽泛了。”
“只怕此次进京赶考,对我而言就是场陪跑啊。”
“唉,当初要知道恩科会试这般难,我就老老实实待在苏州了。”
“现在说这些何用,考都考完了,是得中,是落第,就看放榜吧。”
萧景云环视左右,看着聚在一起的书院同窗。
透过他们流露出的神态变化。
毕竟论赋役制度的利弊,难度系数实在太高。
封建专制的小农经济体系,明确厘清的赋役制度,在萧景云的眼里,相对来说是比较简单的。
毕竟不涉及工业产出。
所有的产出都紧密围绕土地展开,就使得大魏的中央和地方财政体系,是比较单一的形式。
也必然会存在一个事实,即国策上倾斜于重农抑商。
毕竟粮食是根本。
倘若不能维系这一国策,使得大批的人放弃种地,从事商业活动,那么就会导致粮食红线被突破,继而引发更多的问题。
生产力的攀升,绝非是一蹴而就的。
明确上述这些核心观点,萧景云在此次恩科会试的策论上,没有从某一层面的税目作为切入点,而是站在更高的角度,明确将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这样大大简化了大魏税制,方便征收税款,同时使地方官员难于作弊,进而增加财政收入。
围绕这一核心观点,萧景云还提出一些构想,涉及到商税、矿税、榷税、关税等,确保中央财政进一步扩大财源。
这其实就是一条鞭法。
在萧景云的眼里,倘若大魏的赋役制度,能够将一条鞭法推行起来,那么后续就能择机推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唯有将这些土地新政,逐一在大魏治下落地生根,才有可能让大魏的生产力稳步提升。
不过像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新政,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一旦上述新政推行起来,必然会触碰到很多人的既得利益,萧景云没有在策论上提及。
一条鞭法的核心思想绰绰有余。
萧景云也是在赌。
赌王太岳是新政的发起者,是魏帝赵元启的拥趸,只要该思想能得到王太岳的青睐,那么在今岁的恩科会试,他萧景云必然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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