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他们一行人出现在红云山脚下。
一幢酷似西方城堡银灰色坚固而精致的城堡别墅,在绿树花丛中若隐若现。
推开副楼工具房的门,邹可翘出现在三人面前。
两天的非人待遇,让儒雅斯文的邹可翘已经变了形。
他还是两天前见妹妹时的装束。
此刻他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厚实的实木靠椅上。
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周身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腥臭异味;
那因缺水而干裂泛白的嘴唇四周,已密密麻麻地铺满黑乎乎的胡桩,原来饱满的脸颊,现在已憔悴瘦削。
尽管落寂苍桑,但从他挺拔的身躯中,依然看到一身傲骨。
樊刚上前,手脚麻利地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一叠检验报告扔在了邹可翘的腿上。
邹可翘没急于回应,只是活动了会手腕,才从容不迫地拿起了报告。
往下看,他眉头紧锁。
报告中,那一个个小小的文字,像磁铁,将他沉沉地吸引进去。
他完全没注意面前的三个男人,正虎视眈眈地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良久,邹可翘从沉思中抬起头,眼睛盯着项天翔,问:“镉中毒?是所有药材,还是一味药材?”
“你出的题,还要我拿标准答案吗?”项天翔飞起一腿,踢向邹可翘。
樊刚眼疾手快,伸臂托住了怒不可遏的项天翔,劝道:“头,他现在是清醒的,让他说完吧!”
邹可翘脸色凝重,望着两眼嗜血的项天翔,突然鄙夷地笑了:
“就你这副猪脑,还是麻省理工大学的高材生、项尚集团的掌门人?”
项天翔脸色一滞,又要发作,樊刚依然箍着他:“头,让他先说!”
“项天翔,你动动脑子,如果你要蓄谋杀人,会把现场留在自己的地盘吗?会把这么直接的证据留在自己身上吗?”
邹可翘低哑的嗓音,显露他在尽力克制内心的情绪。
“上次闹得满城风雨的毒品走私案,不也是在你的船上发现白粉的吗?照你的逻辑,你就是毒贩,你怎么至今不认呢?”
邹可翘终于按捺不住,怒吼着,青色的脸,因愤懑泛起一层紫红。
他的腿已被折断,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成功。
但愤怒仍然让他拼足全力,将手上的资料向项天翔狠狠砸去。
雪白的纸片,在空中纷纷扬扬,随后飘落一地。
邹可翘的咆哮,像支镇定剂,让充满抑郁的工具房,瞬间寂静无声。
项天翔心里“咯登”一下,从未有过的紊乱,从心底袭来。
他望向樊刚和吴思白。
樊刚和吴思白也回望过来。
仨人的对视,传递着一个信息,他们对邹可翘的质问都动了心。
“有人背后搞鬼,针对我们两家!”邹可翘平静下来,语气笃定。
“要不要先报警?”吴思白看向项天翔。
项天翔眉头挑起。
他诧异邹可翘跟自己的想法一致。
“你们可能听说过,中医将毁在中药上。前几年,思邈医院药材主要依靠几家大的药材公司,因是人工种植,疗效越来越差。”
邹可翘陷入回忆之中。
“三年前,我找到了云南和贵州两个小山村,包了几座山,专门种植中草药,还鼓励山民上山采集。”
邹可翘咽了下嗓子,干裂的嘴唇渗出了血丝。
项天翔朝吴思白使了个眼色。
吴思白即刻递上一支矿泉水。
邹可翘急切的拧开瓶盖,却克制着稍稍抿了口水,滋润着口腔。
项天翔却等不及,戾声说:“我可没时间听你扯废话!”
邹可翘没理睬,慢悠悠地又抿了口水,才将整瓶水“咕噜咕噜”地灌入肚中。
解了渴,他才继续道:“这两年,我们医院胜在口碑,药材好是主要原因之一,问题自然不会出在这批药材里。”
午后的阳光从窗帘隙间渗入,把光线外的四人神色,衬得格外凝重。
“项董事长两味关键药,川芎和荆芥,因种植的药不能及时供应,我就到水城药材集团进货,这个集团下面有个景生中药材公司,他们药材来源广,质量也过得去。”
邹可翘停顿了下,望向面前的三个男人。
他本想说这个景生中草药公司是自己叔伯经营的,知根知底可以放心,但怕丧心病狂的项天翔又加害到叔伯,邹可翘把话咽了回去。
他思忖了会,缓缓分析道:“一定是在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按报告分析,川芎本身不可能含镉元素,只有两种可能。”
樊刚似乎比项天翔更急迫,问:“哪两种?”
“一是浸泡,二是注射。浸泡后的川芎会变形,我自然看得出来;如果是注射在川芎体内,而且是极微量,就根本无法察觉。”邹可翘的手,在分析中已攥成了拳头。
“董事长是慢性中毒,注射的可能性最大,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这个阴谋,到底是针对邹家还是项震寰,邹可翘一时理不出头绪。
这两天,他前前后后复盘了无数遍,也没想到项震寰出事跟自己有何关联。
“他们的目的我不知道,但你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项天翔俯视着邹可翘,露出讥讽的厉笑。
邹可翘对视上项天翔眼睛,冷眼道:“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项天翔弯下腰,想更近距离地俯视邹可翘,可那股难闻的味道,反倒使他退后了两步。
四目虎视,双方静默。
少顷,邹可翘明白了项天翔挑衅而欲言又止的动机,是想让他自己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https://www.vodtw.la/book/11272/ 第10章 有人背后搞鬼(2/2)
他脑子转了转,飘浮的记忆终于拉他回到半年前。
那时正值春节,按照风俗,思邈医院要给主要药品器材供应商和一些老客户拜年。
那天,邹可翘带着思邈医院的陈叔和几名医生,亲自上门给项震寰董事长夫妇拜年。
当闲聊到来年业务方向时,项震寰兴致勃勃地谈起思虑已久的一个设想。
那就是在项尚集团已开发的楼盘里,统统设立邹可翘的中医馆。
现在楼市热度降温,有口碑极好的思邈医院驻入,项尚楼盘销售起来,自然平添好的由头。
而邹可翘听后自然高兴,不甚感激。
教育和医疗是民生行业,能让中医馆开进居民社区,不仅方便老百姓,还能为推动传统医学做点事情。
大家聊兴正浓时,项天翔和他大哥项天翱,也回来给父母拜年了。
项天翱是项震寰的大儿子,空军某团团长。
那时,项天翱虽然穿了件休闲大衣,但依然衬映着他特有的笔直身板和结实身躯,彰显着军人的挺拔威严。
项天翔还有个弟弟,在德国读机械工程。
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项天翔与父亲不同,他崇尚西医,对父亲中医治疗的效果不以为然。
他一直认为,在经过大量西医治疗后,中医才介入,是捡了落地桃子。
但他尊重父母意愿,虽不支持,也不阻拦。
当项天翔听了父亲的思路,心里对眼前这个同样帅气的同龄人有了反感。
但凡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或企业,哪有不想与项尚集团合作的?但利用医术来敲开后门的,此人还是第一人!
他在心里嗤之以鼻,面无表情地给邹可翘递上一支烟。
邹可翘欠起身,礼貌地回绝:“谢谢,我不会。”
项天翔没勉强,把烟衔进自己嘴里,点上,再深深吸了一口,又将长腿一搭,翘起了二郎腿。
冲着面前吐出的烟圈,项天翔半晌才漫不经心地问:“邹院长打算怎么分成?”
周围的人一愣,明显感觉到了不友好。
项天翱用手肘拐了下项天翔,打着圆场:“阿翔从小就这个直脾气,不过,在商言商也是正道。”
“具体你们想清楚再议。”项震寰对二儿子的盛气凌人似乎习以为常,乐哈哈地对眼前的年轻人建议着。
“按5:5分成来做方案,如何?”邹可翘商量着。
项天翔却看向自己的父亲,浅笑着问:“爸爸,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楼盘没信心了?”
项震寰笑了笑,语调里难掩对儿子的溺爱之情:“翔儿,我主要从销售的角度考虑的。”
项天翱接过话:“二弟,爸爸说得极是,有医院进入,对楼盘的销售有利无害呀!”
项天翱这才看着邹可翘,却直截了当地定了调:“我出地盘没问题,你负责人财物,会计我委派,你三,我七!
邹可翘语塞。
这是合作吗?
简直是强取豪夺吧!
见儿子不配合,项震寰也许觉得条件还不成熟,那以后,无论他还是邹可翘,都没有再提这档子事。
可到现在项天翔还记得,邹可翘那时无奈而隐忍的眼神。
“哦,你以为,没在你楼盘设中医馆,我就怀恨在心?为这点毛事,就对信任我的项董事长下黑手?”邹可翘恍然大悟,直视项天翔的眼睛。
“凭臆想,你就想定我的罪?”邹可翘又厉声冷斥。
“我们项总裁曾遭人袭击,袭击的人已招供,是受你的指使!”樊刚对着邹可翘怒目圆睁。
原以为又要暴跳如雷的邹可翘,在充斥怒火的氛围里,却低垂下眼睑,开始静思。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蹊跷的事件,在他心中越来越明晰:自己背后,真有人下黑手,而且蓄谋已久!
“你们让那些招供的人描述我的长相、声音、形态了吗?换位思考,你项天翔去杀人,会把自己的大名挂上去,让手下的小兵小卒都知道是你要杀人吗?”邹可翘再次抬眸扬声。
一缕江风透过窗帘,给凝重闷热的房间,注入了一丝清新。
室内,再次鸦雀无声。
“项天翔,放我出去。”邹可翘声音镇静有力:“我不会报警,我不想打草惊蛇,但我一定要找到凶手!”
项天翔眉头紧锁,此刻思绪,剪不断,理不乱。
他转身,拔腿就走。
“站住!”
身后的邹可翘大喝一声:“你这个畜生,把我妹妹怎么样了?她在哪?”
项天翔转头,看到邹可翘因愤怒而抽搐的脸。
他缄默不语,目光冷冷地对视着。
片刻,他脸颊抽搐了下,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邹可翘,你的医院已被查封,我父母的命,必须由你们邹家来偿还!”
说完,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项天翔,你有种冲我来!若我妹妹有事,我绝对跟你没完!”身后传来邹可翘的怒吼。
紧跟着“咚”的一声响。
项天翔没回头,也知道邹可翘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项天翔明白两个实事:
一是这案情不是他想像的这么简单;
二是只有那个小秋妹妹,才能让文雅稳重的邹可翘情绪失控。
他叮嘱跟在身后的吴思白:“把他送给申明治疗。”
申明和项天翔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好友,全国著名康明疗养院的全科教授,也是项天翔的私人医生。
走到别墅中庭,项天翔停下脚步,等上追过来的樊刚。
望着工具房,他眸光幽深:“因为愤怒,有些细节,我们可能忽略了。”
樊刚点点头:“是的,头,我立即详查!”
https://www.vodtw.la/book/11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