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中,夜之宸换上了一身白墨渊的衣物。
白色的衣衫干净出尘,青色的衣襟儒逸温雅,式样颇为简练,宽瘦倒也适宜。
面容似玉,身姿如仙,只是头发尚有一些湿漉漉的,未曾用玉箍拢住,随意地披散于肩,平添了几分洒脱随性的感觉。
点点萤火之下,夜之宸修身玉立,温润的眸色似乎可以望穿石壁,看到洞外的一切。
在拦路凶君擦干净杂物的时候,夜之宸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
...供奉魔道祖师白公讳墨渊之灵位。
原来这一行人,千辛万苦来到蟒颅深谷埋骨之地,是以为白墨渊死了。
是啊,那夜风雨瓢泼,他被师尊等人所逼,跳下了忘川崖,六宗三门搜寻一夜又没有结果,魔道中人肯定以为,白墨渊已经葬身在了汹涌泛滥的忘川大河里,尸骨无存了。
如今这位拦路凶君瞧着灵位的模样似乎有些神伤,他与白墨渊感情应该很好吧,可是白墨渊为何不欲与他们相见呢?
这丝疑惑,只是短暂停留在夜之宸的脑海,他便凝起了眸色,不再观察拦路凶君。 ✸✪m.v✱odtw.❃✥la
落雪纷纷,天空仍然灰茫茫的,但是此刻的夜色就似墨汁兑多了清水,已经被微微而亮的曦光稀释的很淡了。
夜之宸的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在夜色退守的最后一个瞬间,他的目光凝定在了一个送殡之人的身上。
这个人麻衣如雪,面貌粗犷,唇上留着短髭,他的左耳缺失了上半截,疤痕平整,极有可能是被利刃所割。
就是这个人,选择滑下急坡的时机很刁钻,与其余人的间隔很长,因此在他摔了个跟头,脸庞戕在碎冰上的时候,也没有人留意到他。
那时,夜之宸正躺在小池里洗浴,看了个真切。
这个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脸上皮翻肉卷,血肉模糊,但极为诡异的是,他伸手揉了揉脸上破损的脸皮,那张脸皮竟然在他垂下手臂的时候愈合如初了。
这种能力,不是幻术,夜之宸留意到了他的手,手掌间一层胶质似的东西,若有若无。
当初拦路凶君跟年轻人说起白墨渊得到知非凶剑那件往事的时候,一鬼一伥的身体,也在悄然之间,分泌着这种透白色的物质。
这种物质,融在积雪之中,浑然一色,如果夜之宸不是在量夜尺的夜色里,也很难察觉得到,因此夜之宸猜想,这种东西,才是鬼物的本体,那个三丈高身躯的鬼影,是它的壳。
它舍弃了自己的伥,蜕掉了自己的壳,悄无声息的绕过拦路凶君与年轻人,
当时的它,虽然是人形的模样,但是面容没有五官,样子极为渗人。
随着吊客凶君走近,在注意力被脚印吸引有些失神的时候,它人形崩塌,重新融入了雪地之中,那一行送殡的人,在它不远处迤逦走过,这个耳朵缺失了一截的人中了奖。
无声而又迅速地接近,它攀附在了他的脚踝,最终附身在了他的身上,这种过程年轻人猜测得不错,很快而又不知不觉,宿主的识海被它压制,陷入了沉睡,而它模仿起人的举动早就已经轻车熟路,让人看不出破绽。
如果不是那处急坡,或许天色大亮之后,那个聪明机警的年轻人,也会放下警惕之心。
按照行程,送殡的队伍在埋葬了棺椁之后,将会在不死山山顶的圣殿安歇一晚。
那么这一晚,或许就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一如传闻中不见详述的,撞鬼之人亲戚一家的惨状。
夜之宸想着这些的时候,溶洞深处,脚步的声音渐走渐近。
步伐从容且坚定,是白墨渊的走路的声音,夜之宸转脸凝望,白墨渊俊逸的姿容,在短短几息过后,映入了夜之宸的眼帘。
面容上的苍白之色,已经消失不见,白墨渊眸色清绝,但是表情挂满了心事,在没有人的地方,没有刻意收敛。
在他离开师尊的洞窟,身姿消失在拐角的时候,他驻足了片刻,听到了他的师尊,那几句极其轻微的自言自语。
白墨渊曾经有所怀疑,禁锢师尊的封印,无法真正禁锢住他,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师尊的识念,虽然见多识广,但是能力有限,白墨渊是了解的。
那么,谈心欲知晓『仙途牍牒』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呢,就算无欲仙洲神祇仙祇的识念,能够像师尊一样,降临到这方,师尊谓之的下界,那么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仙途牍牒』在我这里?
一路上,白墨渊都在想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你的伤势终于好了。”
耳畔传来了夜之的声音,声音里满是少年发自内心的欣喜。
白墨渊敛了
第85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岂独隔墙原有耳,满前神鬼尽知闻(2/2)
敛微微出神的模样,打眼看去,就看到了星眸眯起的夜之宸,眸子清亮的像是晴夜的繁星。
一如这两个人在忘川花海躲避三死魔物,白墨渊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这件衣服,你穿着倒也挺合身的。”白墨渊点了点头,对夜之宸微微而笑。
“嗯,几乎就像量身定做的。”
夜之宸摸了摸肩上的头发,感觉干燥了一些,便拢了拢,用玉箍箍住,“你也洗漱下吧,泡在这个小池子里真是舒服极了,我泡了好久。”
“好。”白墨渊在箱子里随意挑出一件衣服,放在了池边,然后视线轻落在夜之宸的脸上,始终未曾移开。
夜之宸好奇问道:“怎么了?”
“...能不能,”白墨渊顿了顿,“转过身...?” m.✭✮vo✫dt✺✡w.la
“...!”夜之宸哑然而笑,“都是男的,还怕我看不成?”
“没有逛逛这座溶洞吗?”白墨渊扯开话题,在夜之宸转过身之后,解开了所穿的太古神宗的劲装。
线条硬朗的胸背,裸露而出,除却这几日受伤的部位,其余的地方也满是刀剑的割痕,以及动物抓咬所遗留下来的伤疤,望之触目惊心。
“没有,一直在留意着贵宗那一群人的动向。”
“他们与那只诡异的东西遭遇了吗?”躺身于池水里,手臂支着脸庞,白墨渊清冷的眸色,凝望着背对着他的夜之宸。
“那只鬼物的手段十分厉害,拦路凶君险些栽在了它的手里,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夜之宸答道,“如今那只鬼物附身在了贵宗一名弟子的身上,拦路凶君他们也有所知觉,但是他们还不知道是哪位弟子出了状况,我们过会儿出去提醒他们一下吧。”
“好,既然你想帮他们,看来他们并未对那几个小孩子做出出格的事情。”
“嗯,贵宗这一行人,心性貌似还不差。”
夜之宸踌躇了片刻,“你知道,他们埋葬的是谁吗?”
“看到灵位上的名讳了?”白墨渊声音很轻,“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人,便是我自己吧。”
“没错,你不想与他们相见,是不是想借此消失于魔道?”
“从我接任夏祖,成为这一代的魔道祖师,便很少问及教中事务,以致如今的魔道一盘散沙,假若我这么消失了,对敝教之中的一些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好奇夜之宸的举动,白墨渊问道:“打算做什么?”
“既然你不想和他们见面,那么我们就用这块石板提醒他们吧。”
夜之宸又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在石板上刻刻画画,写下了一列字:
墙有耳,伏寇在侧。
夜之宸写完,觉得提醒的还不够明确,便在耳这个字上,用一个半圈框了起来。
“...写的什么,给我看看。”眼见夜之宸这般认真的忙活了一阵,白墨渊轻轻而笑。
夜之宸走到小池边蹲下,将石板凑到了白墨渊眼前。
“这句话出自一篇古籍,意思是围墙隐蔽的地方,可能有人在窃听秘密,要谨防潜伏的盗匪就在身旁。”
白墨渊眸色凝光,轻轻读了一遍,“这句话足以提醒他们,有鬼物潜藏在了他们身边,可是这个半圈,又是何意?”
“...猜猜看?”夜之宸星眸微眯。
“你刚刚说,他们已经察觉到了鬼物就在他们之中,所以这句话并不十分重要。”
白墨渊微微沉吟,“那么,重要的便是被你框起来的这个耳字。”
“耳字框个半圈,显而易见是半个耳朵的意思。”
夜之宸点头认可,白墨渊继续猜测,“所以那个被附身的人,是一个有着半个耳朵的人?”
“不错,一猜变中。”夜之宸开心道。
“这个提示并不难,可是以拦路凶君的性子,大抵是不愿意费脑子去猜的。”
白墨渊摇头苦笑,“吊客凶君痴迷于乐谱,说文解字的本事寥寥,估计也够呛。”
“不必担心,那一群人里,有一个年轻人机智不凡,他肯定可以猜出,这一行字的意义。”
收回石板,夜之宸立身而起,“应该就是他将你的死讯带到了贵宗,意欲接替你成为新的魔道祖师。”
眉峰挑起,白墨渊的表情似在思索,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人的身份十分可疑。”
见白墨渊久久不语,夜之宸继续说道,“我估计他到贵宗的目的并不纯粹。”
“...将魔道掌握在手,会不会与秘主潜入九大宗门的目的有关。”
嗓音清凉,白墨渊缓缓而谈,“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毕竟相差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