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仞躬着身子，手肘抵在双膝处，右手提溜易拉罐放在脚边，头微垂。
这天过阴，二楼的灯光没开略显室内昏暗，起风，窗帘波动，尾摆掀起的幅度大，连带着沈歆的一缕耳发也被吹起，拂过香肩与侧颈，落在胸前的肌肤上，刺痒。
周仞的眼神稍沉，他眉骨高，双眼深邃，看久了会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沈歆，我没在和你瞎扯，想好了再说。”
沈歆与他的目光硬生碰撞，没犯怯，“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m.linshuge.com
/我问你回来干什么？/
/干你行吗？/
两句话冒火似的绕在周仞的脑子里转，暖气开着吹拂皮肤，干涩，啤酒的麦芽香荡在口腔融化，圈拢的女人香是狂具穿透力的，穿鼻腔，透心底。
存在热气之间的风头里，那股香扩散性更强，从心底往神经上钻，蔓过血管。
久之，周仞淡淡地说，“小县城不适合你待。”
“又在以你的观点来帮我做选择？”
沈歆与他的距离是左臂隐约能碰右手的间隙，单隔扶手，她弯身捞起那罐啤酒，指腹擦拭罐口，“幸福街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创办期不短，口碑也不错，三天前投的简历，昨天收到了回信，让明天我去报道。”
周仞看她那说不上来的举动，“沈歆——”
沈歆以为他又是那套说词，听够了，及时打断，“我有手有脚有思想，你也不需要多出那份名义上的责任来帮我做选择。”
“你要是真嫌弃就重新去拿一罐！”这会的周仞也顾不上什么责任不责任，就单纯看她擦拭的动作不爽。
沈歆顿了片刻，看向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易拉罐啤酒，莫名发笑，“还能凑合。”
凑合？
这本来就是过分勉强的词。
还能凑合是什么意思？勉强加勉强？勉强他爹？
“嗯，你说的对。”出其不意和他打配合的沈歆点头认同，身子微弯，把易拉罐又放回了原处。
周仞莫名浮着一股气往心口堵，不上不下的，“以前没见你这么听话。”
沈歆侧身，左臂平放在沙发扶手，手背撑起左侧颚，虽说面笑，但狐眼右下睫印琢的小泪痣透起了漫不经心的冷，“顺从你的意思就是听话？譬如，哭？”
说起哭，当年的周仞对沈歆真是一种执着，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偏偏，逆骨藏根的沈歆完全不屑那颗包含施舍意味的糖。
但周仞为了见她哭，不知道往里搭了多少糖进去——
那晚，盛夏。
上高一的周仞和人发生矛盾，嘴角挂彩贴着创可贴，怕外婆知道后操心，直接拿着碘伏和棉球去屋顶看伤，脱了衣服，后背肩胛骨处有两道青肿的痕迹，他单手拿着镜子伸向后反照，根本看不到什么影，就觉得后背酸疼。
“再往右点。”
不知道何时坐在这的沈歆正咬着汽水吸管提醒，她身穿白色背心牛仔短裤，扎着高马尾，鼻尖沾着细汗，小桌摆放一盏台灯，数学练习册，风一吹，书页奄奄掀起，放在纸面的黑色水笔也随之往书缝里滚。
闻声，周仞一顿，把外婆的红色带喜字的老款镜子扔在书包上，看向她，“后背疼，过来帮我看看。”
沈歆瞥眼，“嘴被人啃了？”
“谁敢啃？”周仞耍的就是没皮没脸，“哥对亲嘴有洁癖你不知道？”
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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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真没看出来。
“是亲之前需要用八四消毒吗？”沈歆人美嘴毒的。
周仞知道她嘴上功夫厉害，不计较，但不忘顶一句，“好主意，以后谁要敢啃你就拿八四喷他嘴。”
“先帮我把背消消毒。”
沈歆重新拎起笔，“在学习，没时间。”
周仞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捞起凳子主动搬到她身边坐，单手拽起她的椅子靠背就往右侧移，她轻，连人带凳子对周仞来说丝毫不费力，而水泥地面硬生生地被凳子腿刮出两道痕也没人为其伸冤。 m.pinshu.la
“就两分钟的事，明天给你买糖吃，帮哥看看，真的疼。”
沈歆应付性地瞅一眼，“青了。”
“哪？你指指，找准地方我等会儿好擦碘伏。”
周仞趴在桌上，身子压着练习册，运动各项全能的人，肱二头肌腹肌样样不少，灯光照射在他的侧脸，挺鼻，颚骨锋利，有一道细微疤，长睫在灯光照射之下落了阴影，遮住他双眼的情绪。
看向她片刻之余，周仞逐渐出神，透出心声地问，“沈歆，你哭过吗？”
沈歆啪一下往他伤势上啪，周仞嘶一声，“我他——”
妈字硬是没敢出来。
“疼的地方就是伤。”
——
哭？
周仞刮她一眼，回忆里存荡的全是她两泪挂长睫的颤颤样，当年的纯，重叠到现在骨子里透着媚的模样，什么都成熟了，就像苹果一夜从青涩到红艳那般，火不需要点，直接就从四方起。
他在这堪比入了火化场，滚在热火里，从人身到神经，烧的溃烂。
实在待不住了，周仞站起身，直步往厕所去。
转过身的周仞硬是回一声，“撒尿。”
沈歆侧目看向他的背影，身形是真他妈的好，黑色外套刚好遮过腰际，黑色工装裤隐约透着翘臀的弧度，手搭垂身侧，手腕沿过裆线，背挺颈直，他手劲很大，尤其临到最后，胯骨、脚踝、胸……哪哪都是指痕。
“周仞，你这几年是偷练过臀，还是学会了收紧核心力量？”
嘭，浴室门被他一脚踹关。
站在浴室的周仞把窗户推开，摸出洗漱柜里的烟，撕开透明包装，捻起烟，提上嘴边，咬上烟头过滤嘴，想点火，脑子瞬即燃起了警告声似的，口臭，影响接吻质量，没感觉，这些字眼疯狂蹦跶，无止无休的。
比他妈的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这几个字都有用！
烟盒扔进洗漱台里，火烧的四处没法发泄，低头又抬头——
门外，不怕死的又开始了。
“用不用我喊两声给你助助兴？”
周仞扔碾了烟，断几折，团扔进马桶里，冲水吸走，推开门，长腿迈出几步。
一股强劲的风从窗户往里刮，空调制热也被绞缠在其中，两股风齐力地掀着他的外套展开两边，里衬的黑色T恤直往身上贴，垒落的腹肌与精壮的胸肌奄奄标痕，勾勒轮廓。
沈歆那抹笑在对上他视线的同时就泯灭了，熟悉的戾气在他瞳孔里来回流淌，窗外云层厚，天阴沉，室内无光，他侧身的身形半明半暗的，意识到不对劲的沈歆下意识地站起身。
率先一步的周仞伸手拽着她的手肘往沙发上扔，用力不小，身子弹砸，他单膝抵在她两腿之间，“想怎么喊？”
沈歆莫名犯怵他这副样子，透着生吞的阴沉，与半克制的隐忍，“周仞——”
“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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