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坏一锅粥(1/2)
不和谐的声音一响起，其乐融融的氛围立刻被打破了。
一时无人讲话，来人可能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面子上挂不住，就快步走向小粒。
“小粒，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小粒第一时间放下了勺子，双手局促地摸着膝盖。
“吃饭先。”郑春美向来吃饭大过天，抓起勺子递给小粒。
小粒忐忑地接过，重新握好勺子，抬眼瞥了几下她妈妈，才犹豫着勺菜。
正要入口，就见她妈妈上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勺，菜汁都滴洒在床铺上了。
“住了几天院，都学了些什么！妈妈说的话也不听了？”小粒妈妈说话时，还暗扫了几眼小粒奶奶。
林识听出了话中带话的指责，但终归是别人家事，不好多插手。
但郑春美才不管那么多，她面色愈发不喜，最讨厌别人在她吃饭时打搅了。
“鬼叫什么叫，你哪个谁啊？”
郑春美是真忘了不重要的陌生人，但小粒妈妈对“被怼又被摔”的事还耿耿于怀。
“我是她妈！我管教自己孩子，轮不到你插嘴。”
“哦哦，你是小粒她妈啊？”郑春美恍然大悟似的，问得相当认真又诚恳“这到饭点了，当妈的不给女儿吃饭，光饿肚子啊？”
林识知晓，外婆就事论事，是真忘了，也是真疑惑。
但听在不知情的小粒妈妈耳里，倒像足了故作惊讶的反讽，还专挑让她无言以对的痛点猛击。
“我看你倒不像是个当妈的。”郑春美低头看看手里的粥，又抬眼左右打量小粒妈妈。
“都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看你咋还真像呢。唉，这粥都没滋味了。”
正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才更是暴击。
小粒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平日里跟炮仗似的嘴，现在像泡了水的哑炮，一声都吭不出来了。
小粒忍不住偷笑，在桌板下朝郑春美偷偷竖大拇指，“阿婆你太厉害了，我每天只有被骂”
恼羞成怒的小粒妈妈看到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更是怒火中烧，气得狠狠拧了小粒的大腿一把，以维护主权和威严。
“哇——呜呜呜”
坚强的小粒连病痛发作都能忍着没吭声，此刻却伤心得哇哇大哭。
她边反手抹泪，边抽噎哭诉，“你个坏妈妈，都不做饭给我吃，小识姐姐做饭饭给我吃，你还不不让我吃”
小粒妈妈脸色微僵，借口狡辩“妈妈店里忙，要赚钱买学区房，供你读最好的小学，还要给你买玩具、买漂亮裙子，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围在厨房团团转啊！”
“我就想给你过上好生活，我还错了？”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
小粒妈妈终于找回了主场，化身炮仗，对着小粒一顿轰。
小粒张了张嘴，没再吭声，呜呜直哭。
“别给我哭了！你到底想要怎样？”小粒妈妈来回扯了小粒一把。
林识浑身一颤，心底徒生恶寒，脑海中反复响彻着。
“哭什么哭，你想要怎样？”
“你别再哭了！到底还想要我怎样啊！”
“噼里啪啦砰——”
很多细节都遗忘了，但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和摔桌砸凳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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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坏一锅粥(2/2)
声响，是她怎么也抹不去的童年阴影。
“我讨厌坏妈妈！”
林识回神时，小粒失控大叫，哭着跑出了门，她奶奶跛着不便的腿脚，紧随其后追着。
小粒妈妈怔在原地，烦躁得直捋头发，骂咧了几句“真是越大越难管，在外面野了几天，都不认妈了，搞不懂成天想些什么。”
“她要的，不过是陪伴。而做饭吃，就是陪伴的过程。”
“孩子最重感情，也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跟谁亲。”
林识不似往常克制，不轻不重地说完两句，就转身收拾起狼藉的餐桌，随后又挽着郑春美的胳膊，出门散步去了。
晚霞染红半边天，映得人面桃花红。
郑春美陶醉地赏着景，林识却兴致缺缺，安静地埋头走路。
“你不高兴。”郑春美直言。
“没有。”
“我现在是记性差，还没完全痴呆。”郑春美笑嗔，催着林识给她和晚霞合影，还学年轻人的模样，开心比着剪刀手。
“快，跟我一起比个耶。”她拉着林识的手，竖起两根指头，还走去花坛里捡了两朵红花。
“快乐这么简单，你学不会，咋那么笨哦。”
她把一朵别在自己耳畔，另一朵非要插在林识的发顶，还对着池水直夸“还真漂亮。”
来回那么一闹腾，林识心底的愁云渐散，重露笑颜。
她们沿着医院里的走道慢慢散步，正好遇到小粒和她奶奶坐在长椅上。
小粒哭得双眼红肿，还在止不住抽泣，圆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她奶奶百般哄劝都没用，看到她们时仿佛抓到了救星，连忙招手，拜托她们帮忙哄一哄。
林识也没什么哄小孩的经验，倒是郑春美一发话就镇住了小粒。
“不要紧，多哭一会儿，你把眼睛哭坏，就没我漂亮了，再把牙齿哭坏，就没人跟我抢饭了。”
小粒一秒止哭，叉腰跺脚，“我才不要。”
林识不由错愕，外婆这直白的反向教育，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太奏效了吧。
你说她有逻辑吧，她有时又很无厘头。你说她毫无逻辑吧，有时又说得头头是道。
正暗暗钦佩之余，小粒已经摇着她的衣袖，“小识姐姐，我牙没坏，等我做完手术，可以再吃上你做的营养餐嘛，那我肯定恢复得特别棒！”
林识温柔地抚了抚小粒的发顶，不由心疼眼前的女孩，这几天的治疗效果不佳，她常常疼得在床上打滚，她父母到处问了一圈，最后决定做手术。
小小年纪就要躺上冰冷的手术台。
父母疏于照顾的过错，却要她来承担结果。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既已选择了为人父母，却不去担起那份责任。
林识不禁代入其中，心底沉寂的波澜再起。
晃神间，她听到小粒用羡慕的口吻问道“小识姐姐，你做饭这么好吃，你妈妈做的也一定很好吃吧？”
林识不由一怔，扬了扬僵硬的嘴角，“嗯也许吧。”
我也不太记得了
“小识姐姐，那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反正肯定比我妈妈好吧。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温柔好一点呢”
小朋友的无心提问，句句扎在林识的心头，激起了她埋藏已久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