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美一夜梦魇,时而惊恐哭喊,时而瑟瑟发抖。
林识寸步不离地守着,一会儿轻哄安抚,一会儿擦拭冷汗。
直到天灰蒙亮时,郑春美才安然深睡,林识折腾了一宿,累到虚脱,却睡意了无,索性起身下车透透气。
沿车没走几步,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她情绪正低落,也没回头探看,只是低头数着自己的步子,绕着房车的四周打圈走,重新思考出发找家的意义。
“砰——”
一声碰撞音发自咽喉,拉回了林识的思绪。
她懵然抬头,只见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掌正挡在她面前,五指一张,露出后面粗壮的树干。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差点以头抢树了。”
李褒的声线还是那么沉厚温暖,仿佛此刻东升的旭日。 www.vodtw.la
“早。”林识强笑问候,顺带表达了昨晚来不及道的谢意。
“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林识沉默,久久未语。
“想就此放弃了?”
李褒一语中的,让林识避无可避。
她低垂着头,沉顿开口“外婆对原生家庭的记忆并不美好。我有点怕,越要带她去找回家的路,越会唤起她想要遗忘的痛苦记忆。”
李褒所见却不同,“越是害怕真相,越要勇敢揭开,不把脓血挤干净,伤疤就没有愈合的一天。”
林识似有动容,内心仍万分纠结。
“我找不到理由,为什么还要带外婆去找那个父亲常常暴怒打骂、母亲不管不护的家那样的家,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吗?”
李褒也心有感慨,“可能是我们国人骨子里对落叶归根的执念吧。阿婆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总有值得她惦念的东西。”
“
是啊,外婆望向石磨的思愁眼神,喊阿母、念贵刁的那份迫切心情,错不了。
这也正是她纠结不下的原因。
尤其是当外婆受到外界强力刺激时,总是下意识想要回家,好似躲进那个遮风挡雨的港湾,就安全无虞了。
都走到这了,再坚持一下吧?
林识自我劝慰着,郑春美正好醒来下车寻她,看样子状态还不错。
她浅浅试探了一下,外婆似乎并不记得昨晚在石磨旁发生的事。
纠结之下,林识还是斟酌着开口“外婆,我们还要回家啊否?”
“哪有人不想回家的?”
郑春美这声反问倒让林识语塞。
“你是不是故意考我哟?”郑春美嘿嘿一笑,“我都记着咧。”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着六个大字。
口家、太海、贵刁
林识不禁鼻头一酸,外婆开始连字都记混了,却还不忘要藏纸条在身边,生怕忘记了出行的目的。
先继续走下去吧,至少别辜负了她现有的期待。
林识整顿好情绪,笑着搭过郑春美的肩头,准备去找雷村长。
走了几步,见李褒始终尾随其后,不由眼露疑惑,“你也要去?”
李褒佯装一脸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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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7438/ 第23章 遍访寻家(2/2)
“你就这么卸磨杀驴?”
林识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问你不是要去参加乌饭节吗?
“杀驴?”郑春美听了半茬,认真地对李褒讲解“我们不吃驴的,好食不?那皮熬阿胶,倒是好得很,加点红糖黑芝麻核桃……”
一提到美食,李褒也来了兴致,“天下龙肉、地下驴肉,夸的就是驴肉。肉质细嫩口感好,营养价值高,不腥不膻,美味得很,就是懂得吃的人不多。”
他俩像是找到了美食知己,一路聊个不停,林识静静听着,心头格外安宁。 m.linshuge.com
与雷村长碰面后,他们互通了最新情况。
按照郑春美昨晚所透露的零碎信息,母亲贤惠持家,会磨浆做粿,可能是个传统又相对懦弱的妇人,对丈夫言听计从,不敢反抗。而父亲常酗酒暴怒打孩子,家里至少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而雷村长那边翻找档案后,也缩小了范围,村里确实有五户人家在五十多年前丢过孩子,但这几户都分散在深山各处,光是徒步行走,一天也走访不完。
幸好,雷村长颇为得意地驾出了他的宝贝坐骑,一辆老旧到锈迹斑斑的人力三轮车。
“上车。”粗中有细的雷村长大手一挥,还贴心地放了三个红色塑料矮凳。
年轻力壮的李褒不好意思白坐着让人拉,主动提出他来骑车,让村长坐车里歇会。
不料这车头不受控的三轮车还真是不好驾驭,尤其是这山路崎岖,接连上坡下坡,折腾得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也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雷村长笑着指导一二,他掌握了窍门,才骑得顺溜起来,只是载着众人毕竟是体力活
林识有些过意不去,极力要求由她来替换着骑。
考虑到山途遥远,他们三人决定轮流着骑三轮车,遇到陡坡,就一人在前骑,一人在后推,遇到凹坑,就左右两人往前拉。
他们齐力向前,一路有说有笑,冲淡了疲乏,也增添了路途的乐趣。
临近申时,他们马不停蹄地走访完五家,结果都不如意。
一家已找回了孩子,另三家的家庭成员信息对不上。
还算幸运,他们从第五家得知,在另一侧偏远山脚,临近海边有一户人家,跟他们描述的情况极为相似。
他们重拾希望,翻山越岭骑了很远一段路,终于抵达了那个几乎不与外界来往的独户人家,他家隐居到大多数村民甚至雷村长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临进门时,郑春美踌躇不前,迟迟不敢进去,她眼底堆积的失望愈发浓重,似乎在害怕又是一场竹篮打水。
林识压下愁绪,笑着安慰“前面的都错了,后面变成对的机会才更大,对不啦?”
郑春美总算露笑点头,快去走去草丛边,捡了两朵粉嫩的桃花,一朵别在耳后,另一朵藏在口袋,才笑着跟他们进了院子大门。
院子中央种着一棵茂盛的桃树,朵朵绽放的桃花下,一位满头银发的高龄老太太正坐在木椅上,戴着老花镜,专注地一针一线纳鞋底。
“你们谁啊?”
雷村长说明了来意,老太太怔怔地端详着郑春美,沉默了许久。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再应答时,她颤巍着紧紧握住郑春美的手,突然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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