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允睿默了一瞬，问道：“为什么非要去涉险？”
李嫣道：“救人。”
凌允睿沉声道：“只为从未谋面，不知底细的……一个副将。”
李嫣道：“木槿年很器重他。”
凌允睿愣了一瞬：“就这么简单？”
李嫣垂下眼眸，染上一抹愁绪：“自我九岁登基亲政开始，老一辈的将军都死的差不多了，你的父亲，木槿年的父亲，如今的虞国，指挥中军帐的大半数都是年轻将军，赤胆忠心，鲜衣怒马，砥砺前行，我便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
凌允睿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开了口，神情间有些悲凉：“我管不了你，也说不动你了。” www.fengshuge.com
李嫣努力忍住忽然而至的心酸，过去将人抱在，埋在他胸前，低语道：“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凌允睿默认了。
李嫣将头埋在他的肩上，闷闷说了一声：“我很开心，这辈子有师父教导，可是师父……你太好了，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凌允睿默然了良久，才伸手轻轻将李嫣推开一些，道：“你说，我听……”
李嫣看着凌允睿的侧颜，有些话，如果对着他的眼睛，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此刻她不必忧心，凌允睿眼里的失望，她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说些，不为人知的事。
她想了想，决定以讲故事的形式开头，她伸手，将凌允睿袖口的布料攥在手心里，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讲道：“那时候你在外领兵，不在京城，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朝廷里左相霸权，大臣们渐渐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凌允睿一下子就明白了。
“有一回前线打了胜仗，我在御花园大宴群臣以示庆贺，席间，有一个大臣言行轻慢，惹恼了我，宴会结束，我便下令将那大臣交付大理寺发落。”
“当时的大理寺按察使，刚正不阿执法如山，当即将那大臣带走，审理了好几天，那大臣为官清简，确实没发现什么罪状，于是大理寺按察使递上折子，说明了审查的情况，无罪关押有些不合适，最可笑的是，他还问我，伏惟陛下圣裁。呵呵~”
李嫣突然笑了：“不错，师父是曾教导于我，国有国法，天子也不能随意杀人，不能留下滥杀无辜的千古骂名，杀人必须名义正当。”
“可我是皇帝啊！我只是想杀一个人立威！但不知该用什么罪名，我的目的，就是让大理寺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既能震慑群臣，又能光明正大。”
凌允睿听着这话，心里五味杂陈，颇有些不是滋味，他忍不住问李嫣：“后来呢……”
李嫣顿了顿，低声缓缓道：“后来陆池宴出手，他拿出一篇那大臣写的诗文，掐头去尾，断章取义，因为按照虞国律令，诗文措辞隐射当今圣上，可是大罪。至此，那大臣被合法合规的处死。”
凌允睿了然：“文字狱？”
李嫣叹道：“不错，文化控制，哪朝哪代都有，因文字犯禁，借文字罗织罪名的事也不算稀罕。我想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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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7370/ 第94章 文字狱(2/2)
的事，大理寺不明白，那些忠臣良将更不明白。”
凌允睿沉声道：“故而，这是你明知，陆池宴是一个攀诬狡诈的佞臣，也将他提拔重用的原因？”
李嫣笑了，慢条斯理道：“知我者，方能为我解忧！生而女帝，幼时登基，背后虽有你凌家一路辅佐，可朝廷里留下来的都是倚老卖老的前臣。师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很难懂吗？杀一个人容易，可杀了陆池宴，谁来当朕的佞臣，他的位置谁来做，谁……又有他做的好？”
凌允睿心绪瞬间变化，开口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虑：“潇潇，依你所言，对陆只是君臣纵横之术，那么……你对他这个人，可有私心？” m.fengshuge.com
李嫣微微笑了笑：“这辈子，下辈子，我李嫣对陆池宴都绝无半点私情。”
这一下，凌允睿惊愕不已，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她说，她与陆无半点私情。
原来，她这些年看似醉心武学，实则深谙朝堂明争暗斗之道，提拔重用陆池宴，不过是为对抗左相郭淮的权势，君王之道，用人之道，她原来都懂。
凌允睿旋即喜上心头，他疼惜地摸索着，握住李嫣微微颤抖的指尖，轻声问：“所以，我回京之后，是你授意陆池宴，罗织诬陷“谋逆犯上”的罪名？”
李嫣的心猛地抽紧了，愣了一下，才道出大实话：“是。”
凌允睿非但不怒，反而露出释然的微笑：“当时，兵权我已全部交付给你，为什么又放过我？”
李嫣有些心虚，她总不能说是，重生恰好在那个时间点，
衡量了一下，李嫣才斟酌着用词，道：“我……其实，我只是出于试探，陆整天在我跟前，说什么功高震主的话，我想试探……对！就是试探！我从没想真的对你怎么样……”
越说李嫣声音越小，越说她越没有底气，前世她可是根本就没管过凌允睿的死活，什么试探，根本就是不在意！
凌允睿听了，轻声叹气表示惋惜：“你若想当一个合格的帝王，当时就该直接杀了我。”
李嫣极是尴尬又追悔莫及：“你别这么说，我听了心里难受！”
凌允睿淡定地转头，笑了：“嘴硬心软，对于陛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嫣不服气地反驳：“杀伐果决，也要看对谁！凌允睿，你这个人，朕离不开，舍不得，这辈子，下辈子，发誓，都绝不会再伤你一丝一毫。”
凌允睿嘴角忍不住上扬：“谁教你的，什么都宣之于口？”
李嫣笑笑：“师父。”
凌允睿道：“少讹我！本王可从来没教你说过这些……”
李嫣低低的说道：“那算我……自学的？只要师父高兴，我怎样都行！”
凌允睿被她逗笑，又不想被人轻易拿捏，随转变了话锋，漫不经心道：“于君臣而言，你害我，我不怨你！但是……”
李嫣立刻打断：“师父！师父我错了！王爷！义父！我错了！”
情知自己理亏，李嫣脸色变了又变，黏着抱着人手臂一连声的“师父”“义父”混叫，强行撒泼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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