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悔(1/2)

下意识的，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一切就是这么突然而至！

凌允睿一动，李嫣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心都要跳出来，猛地起身去看凌允睿。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伤口疼不疼？冷不冷？”

“你的内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昨天有多危险？”

李嫣盯着凌允睿语无伦次连着发问，却没见人有所回应，过了好半晌，才见他无声无息地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初醒的……黯淡？

黯淡？

李嫣直直望着他，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她伸出手慢慢靠近凌允睿的眼睛，下一秒却被他大手包裹握住。

凌允睿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看不见了。”

李嫣心疼极了，她反手握住凌允睿的手，轻声问：“是不是昨天那毒烟？”

凌允睿虚弱地点了一下头。

李嫣顿时泪水就掉下来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尽量笑的自然，动手将凌允睿扶坐起来，柔声道：“没事，毒烟而已，我一定找人治好你的眼睛。”

凌允睿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李嫣语调里的颤音，不想她担心，便抿了抿唇，转开话题：“什么时辰了？”

李嫣抬头看了看屋顶的大洞，说：“已经天亮了，我们在这里待了一夜。”

凌允睿摸到了盖在身上的大氅，触感不同于他的那件，显然是李嫣将她的唯一御寒之物给了他，久藏心底深处的柔软心弦被拨动，一时竟有些感触。

再联想到两人昨晚相拥而眠，他不由微微红了脸，“昨晚，多谢！”

李嫣把盖在凌允睿身上的大氅往上拉了拉，起身去快要熄灭的篝火堆添置枯枝，而后又走回凌允睿身旁，找到碗，用内力温了雪水，喂给他喝。

“你等在这里别动，我去找食物，很快就回来。”李嫣检查完凌允睿手臂上的伤口，发现没有再渗血，便起身对他叮嘱道。

凌允睿看不见，下意识地拽住李嫣的手：“这里杳无人烟，你又不识路，还是别出去了。”

李嫣皱紧了眉，看着双目无神的凌允睿，道：“可是，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还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不补充一下体力，我怕你撑不住。”

“我不饿……”凌允睿担心李嫣一人出去遇见危险，“你别走……”

见他如此，李嫣心软下来，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抚道：“别怕，我走不远的，找到食物我就回来，你眼睛……不好，乖乖待着，别磕着碰着了，惹我心疼。”

要说会还是女帝会，几句顺嘴的关心话，就听的凌允睿面上赧然，脑子一空就没再想出别的理由阻拦。

“那你穿厚点，”说着凌允睿就动手揭开身上盖的大氅，“外面肯定冷。”

李嫣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凑到人耳边，道：“你都伤这样了，就别操心我了，大氅就一件了，你仔细着火堆……”

“可是……”凌允睿坚持。

李嫣在人耳边笑了两声，说道：“你要是再这样不乖，就别怪我封了你的穴道，强制你听话。”

凌允睿到底脸皮薄，默默扭过头躲李嫣远些，只是仍有些顾虑：“那你……早点回来。”

李嫣点点头，意识到凌允睿看不见，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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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不悔(2/2)

又开口轻快地说：“好。”

……

等离得小院远了，确定凌允睿听不见了，李嫣才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她有太多的话想对凌允睿说，前世的抱歉，今生的不舍，满腔的爱意，还有腹中属于他的孩子……但是，因为她，不断被病痛折磨的人，她内心的愧疚和煎熬，又令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今，他的眼睛也因为救她，被毒烟……

李嫣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突如其来的噩耗，她不敢看那人强忍伤痛，硬装着淡然的模样，她舍不得，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这种舍不得撕碎了。

女帝蹲在杳无人烟的荒山间，使劲咬着手背，就连哭也要躲起来，都不敢哭的太大声，只克制地，无声地抽泣着，唯恐被那人听到了，徒增伤悲。

哭够了，李嫣站起来，使劲抹了抹脸上的冰凉，她自顾自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镇定点，他还需要她照顾。

无论有多少心疼，多少懊悔，此时此刻李嫣都只能选择囫囵吞下，凌允睿还在等着他，她必须速去速回。

隆冬寒冷的荒山，光秃秃的一片，别说冬眠的野兽了，连只蚂蚁都没有。

李嫣心被揪的生疼，她出来的时候还抱着希望，或许能像沈从山那样，猎到兔子山鸡之类的，可她却忘了，这种寸草不生的荒山，怎么会有动物栖息生存。

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颗耐寒耐旱的野生核桃树，因地处半悬崖，无人采摘，大多果实都还挂在树枝上。

李嫣轻功不凡，飞上飞下，拿衣服兜着，不一会就将摘了不少，她心里记挂着凌允睿，便没做停留，顺着她上山之时做的记号，逐步逐寻的摸索着回去。

……

枯枝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李嫣走的时候，往火堆里添置了足够的柴火，为防止凌允睿不小心踩到，还特意在周围摆放了一圈土砖头。

因为视力受限，天地间仿佛一下子静谧下来。

凌允睿紧裹着李嫣留下的那件大氅，渐渐适应了经脉里的疼痛，他跟自己说：没关系，只是看不见而已。

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活不久了，毒烟不止熏坏了他的眼部神经，还随着呼吸浸入五脏六腑，丹田的损伤不及反噬，无内力压制，毒药会散的更快，恐怕也就剩下月余的命了！

够了！一个月，足够他陪她从西戎回到京城，足够他安排所有后事，幸好，这毒伤在经脉，一般的大夫诊断不出。也幸好，他能陪她到最后，只要虞国安好，她安好，自己就可以安心离去。

下辈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凌允睿希望，他出生与她差不多相同的年纪，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再一起相伴终生。

没有女帝，没有摄政王，也没有家国天下，只做普通人，没有相差十二岁的年龄，他不是师父，也不是什么义父，不用遵循伦理世规，只做她一人的丈夫，只与她一人，三餐四季，白首不相离。

就是，她还正青春，他只怕要孤独一人，在奈何桥上等上许多年，才能等到白发苍苍的她，和他一起手牵手投胎。

想着想着，凌允睿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就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就吐出了一口血。

李嫣不在身边，他不再强忍涌上喉头的鲜血，实际上，他也没有力气再忍了。

他默默咽下疼痛，心中哀叹：这一生诸多遗憾，却唯独遇见她，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