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藏拙的三少爷(1/2)
但她也只是愣了一下,忙道“先生们可否帮忙记下来,我的手前段时间受伤了,拿笔不方便。”
这当然不算个问题。那位磨墨水的年轻大夫见她这么说,当即便坐下摊开了纸张等着她说。
“防风、荆芥、连翘、麻黄、薄荷、川芎、当归、炒白芍、白术、山栀子、酒大黄、芒硝各一两。”
他笔下不停,须臾便写成。众人都走过去围观。
防风通圣大黄硝,荆芥麻黄栀芍翘,甘桔芎归膏滑石,薄荷芩术力偏饶,表里交攻阳热盛,外科阳毒总能消。
这就是防风通圣散的汤头歌。
作为一代名方,解表通里,清热解毒。可用于荨麻疹、湿疹、大便秘结。
看似只有简单的几味药,但其实里面的几味药却相辅相成,互为犄角,自有玄妙之处。
“这?”那为首老者虽然行医多年但没有见过这样的方子。
粗看上去觉得陌生,但细细品味间又觉得精巧非常,似是有许多机锋蕴含其中,却一时又难以勘破。
“能不能请姑娘解答一下这方子的奥秘?”
“奥秘不敢当,”她一笑,“老先生所用大黄本就对证,只是人参过于滋补,如果邪气不去反而使内热过旺。”
他捻着胡须听着,频频点点头。
“所以若是配上荆芥穗、防风、薄荷,疏风解表,使外邪从汗而解。大黄、芒硝泻热通便,滑石、栀子清热利湿,使里热从二便分消。”
“哦。”众人恍然大悟,本来在听闻有人当街救下沈家公子就觉得惊奇,但一见到是位柔柔弱弱的姑娘不免得有些失望。
这么小的姑娘会治病?他们这些大夫不要面子的吗?虽然人们嘴上不说,但或多或少也都是这么想的。
可见到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愣在当地,这说法实在是闻所未闻,却又觉得如拨云见日,瞬间开朗。
老先生眼前一亮,“敢问姑娘这方子哪里得来,可有名字?”
“名为防风通圣散。”
“防风通圣,防风通圣。当真是个好名字。”为首的那位大夫捋着胡须。
“思儿可是遇上贵人了。”老妇人也不禁感慨。
本来她只是想着这姑娘救了自己宝贝孙子,但那也只是巧合。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她竟然说得头头是道,和请来的几位大夫一比,高下立判,其中还有他们沈府的府医。
不只是老夫人,几位当事的大夫都啧啧称道,“姑娘高见,实在是佩服。”
“哪里哪里,这不是我的方子,也是机缘巧合。我小时候和沈公子有类似的病症,一位游方的道人送的方子。”青雀忙说。
这功劳她可不敢占,这些成方那是无数医学先贤汇聚而成的智慧结晶。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为首的老人捻着胡须惊叹道。“如果不是见到是位姑娘,这方子都叫人以为是老妇人请来了程太医。”
沈家祖母一笑,“我可没有那样的面子。”
“是啊,若是程太医在就好了。只是他早就请辞太医院了,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程太医?请辞太医院的?能得到这些大夫的一致认同,看来也是当世的名家了。
她心里默默记下了。
为老夫人吩咐人把药煎了。
她又给沈公子身边的小厮说“服药期间宜食清淡易消化食物。忌食油腻、鱼虾海鲜类食物。”
这样的富贵之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缺,怕就怕担心他体虚,随意地进补,那才是误事。
一旁的大夫都点点头,“姑娘细心提醒的是。”
之后众人散,按下不表。
第二日一早李夫人便到清晏堂去看自己儿子。“我的儿,怎么样,吃了药好些了吗?”
她边说边仔细看自己儿子,脖子上和胳膊上的红疹似乎小了不少,也都没那么红的。精神气色还算不错,没有那天看起来那么恹恹的。
那位青姑娘果然厉害。
“是,儿子好多了,让娘你担心了。”沈朝思笑嘻嘻的,和平时无异,若是不知道根本看不出来生病了。
“那就好,”她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满眼的慈爱,“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为娘的想想。”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这后宅里备受宠爱,长盛不衰,靠的不是姿色,不是性格。论起这些比她出众出色的不知多少。
唯一让自己所依仗的便是这唯一的儿子。作为沈家的幺子,沈朝思备受宠爱,母凭子贵,才在这沈府有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她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忍不住和自己儿子说“你瞧林夫人说起来是正室,是这沈家大娘。但也不过是老爷的续弦。你前面两位哥哥也不是她生的。膝下无子,看似风光尊贵,其实最是无趣得很。为娘的不指望你出人头地,四季平常,安安平平才是正经的。”
这些话沈朝思这些年不知听了多少遍。
但也只是笑笑,说“母亲,我那天只是应几个朋友的邀。我总不能和女人一样天天坐在家里吧。再说这不都没事了。”
李夫人嗔了他一眼,“你平时荒唐也就算了。什么都由着你的性子。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父亲不大安生。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母亲也知道了?”前段时间紫宸殿因为天雷引起的火烧了,父亲作为工部尚书,这事当然由他领办。可就是因为重修的大殿的大梁运送的工期耽误,父亲被皇上训斥了。
“南方连日大雨,河道都冲垮了。这也不是你父亲的错。”李夫人叹了口气。
“母亲,这朝廷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他笑了笑,“万事都有两个哥哥在。”
“哎,”李夫人叹了口气,宦海沉浮,也是不易。“我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幸亏你父亲这几日不在家,不然也要吓死了。你也大了,少惹点事。”
“嗯,母亲的话我都记下了。”他乖顺地点头,在李夫人的面前他永远都像个孩子。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时间朝廷里的确不太安生。
前段时间紫宸殿莫名起了一场大火,把整座宫殿烧了个干干净净。皇上自然要再建紫宸殿,但无论是江左道还是梧州道都找不到那么粗壮的紫檀木作为主梁。
后来还是太子举荐的人运来了梁柱之木,比之前的更加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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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藏拙的三少爷(2/2)
笔直。龙颜大悦,便着父亲开始修葺紫宸殿。结果还没盖好,房梁可就塌了。
实在是大大的不吉利。那梁木是太子举荐的,只要长着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板子也不可能直接打在他身上,毕竟牵扯皇家的脸面。
父亲作为户部领头的,现在依然是焦头烂额。
他们沈家在旁人的眼里就是铁杆的太子党。他祖父已故沈老太爷沈明霭曾是吏部尚书,更是当初支持立太子的重臣。
而他的伯父沈溪龄也曾是太子少傅,教习太子读书。现也已经病逝。
后来父亲任户部尚书也是蒙太子爷的举荐。
沈家一门虽然显贵,但子嗣并不昌盛。上辈只有父亲和伯父两名男丁,到了他这一辈。除了他,也只有两位哥哥,别的再无他人。
大哥沈朝语被太子保举授了爵位,二哥沈朝忖则是自己考取了功名。
科举虽说都是天子门生,但那年主考官却是太子的亲信礼部侍郎李定坤。他和父亲一样都是大家眼里是受了太子大恩。自然也是铁杆的太子党。
本来太子乃是储君,继承大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出意外等到太子登基的时候沈家就是潜邸旧臣,自然和旁人不同,家族繁荣不下今日。
可现在随着几位皇子渐渐长大,太子平庸日益凸显,尤其是在几位弟弟的衬托下。
皇上显然是不大爱这位储君,身边的这些大臣都是些什么人,哪个不是见微知著的人精?一时间朝堂间暗流涌动。
这些事不是母亲应该知道的,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操得了心的。
他心里正想着,李夫人忽然叹口气,“你看看你生病了,周围伺候的丫头没有一个,明日我调两个丫头过来吧。”
他一愣,便笑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有月卿和星子也就够了。再说我也不是娇小姐,哪有那么麻烦。”
“他们两个猴崽子忠心是有的,但毕竟比不上女孩子的心细。还在为那件事和我屋里有个把个侍妾怎么了?你就是不让为娘的省心。你大哥早都开枝散叶,孩子都长那么高了。你二哥前年也娶亲过门。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他苦笑一声,“您怎么又说到这个上面了。”
“什么叫又说到这个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上次我是没问你,但你这样下去,莫说我看不过去,就连老太太那关你也是过不去的”
“是是,母亲教训的是。孩儿我都记下来。”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仍是不以为意。
“那你就听我的,早点成家。”
他一笑,“我不是现在没有功名在身,等等再说吧。”
“那之前你父亲说大理寺有补缺,太子也有意举荐你到大理寺,你为何不去?”
就是因为是太子的举荐,他才没有去的。
太子举荐既是对沈家的信任也是莫大的荣誉。父亲当然求之不得,但却被即将过世的祖父拦了下来。
理由是他顽劣不堪,年纪太小,被家里的妇人都宠坏了,也不懂人情世故,怕是难当重任。
见他推辞,太子听后就再没了下文。
为了配合祖父的评价,他的功名也只好年年落榜,所以到现在他只是一阶白衣。
“哼,”母亲冷哼一声。她觉得是因为祖父看不上他的庶子身份才横加阻扰,一直都对此事耿耿于怀,。
但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大凡他们这种豪门大家,嫡庶虽然分得清楚,但在外面可都是沈家人,每个人自出生的那天起就必然要为家族做些什么。
大哥沈朝语,现兵部主事,二哥科举入翰林院编修。如果他再进入大理寺,对家族无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祖父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来。更何况祖父平时疼爱自己也不在祖母之下。
他记得大约是一年前,那时候祖父的身体已经渐渐不好了,拒绝了太子的好意后把他找来。
“朝思,我这么做你可生我的气?”祖父虽然年迈,又在病中,但中气尚可,丝毫听不出疲态。
他摇摇头,“祖父深知我秉性,我没两位兄长一样的聪慧天资自然不想肖像什么。能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就是我的福气了。”他放慢语速,尽量说得诚恳。
这些话半真半假,但沈朝思的态度却无可挑剔。
沈明霭敛眉一笑,自己的这个孙子当真是孺子可教。“你不必妄自菲薄。你那两个兄长若说比你勤奋踏实我还信。但论起聪慧通透却远不及你。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为何留下你,你可知道?”
“孙儿明白。”祖父的话他心里的确是有数的。
太子的母亲是正宫皇后,却福浅命薄,生下太子后没多久就香消玉陨。因此太子自幼就极为受宠,幼年既被定为储君。但太子却资质平平,德不配位。若是一般王爷还则罢了,他却是一国的储君。
这个位置有多少的盯着?任何的缺点都会被无限的放大。更何况太子的兄弟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皇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朝堂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太子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得圣心了。他们尚书府自从祖父这一辈起就是铁杆的太子党。
如果太子顺利登基,那当然最好。若将来一旦不是太子继承大统。那后果不堪设想繁花烹油的背后就是抄家灭门。
留下他,也是为了将来沈家能有另外的出路。
祖父深不见底的双眼看着自己。寥寥几句话后面满含深意。“你若真的明白就不枉费我疼你一场。”
他点点头。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完全不用触及核心双方就可以明白对方的含义。但这些话没办法和母亲言明。
见他沉默不语,李夫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反倒是兜兜转转地又说起来。
“你说你,媳妇媳妇不娶,连个丫头也不要。到了你这清晏堂,还以为进了和尚庙。”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个话题了。
之前都不仅仅是说说,而且直接把两个模样身段都标致的送到他屋里来。
他看在是母亲送来的份上才没有发火,只是把那两个人都赶了出去。为了绝了母亲的念想,他把屋里本就有的几个丫头送的送,遣散的遣散。
“你那时候巴巴把人赶出来,莫不是你有什么隐疾?”见他一脸无语的表情,李夫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他。
亲生母亲这样说,就算是沈朝思也差点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