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一段，铅灰色的云越来越厚。远远地看得见一片黑压压的城池，那就是云州城了吧？
可天色愈来愈黑，天上的云几乎都要压下来。
“姑娘，好像是快下雨了。”
她脚上的水泡一层摞一层，实在是疼，走一步就和针扎得似的。见她走也走不快。敛秋便蹲了下来，“姑娘上来，我背着您。”
“不，不，我可以自己走。”她已经这样了，敛秋她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谁叫路上姑娘把马卖了，”玉娘抿着嘴笑，“现在可是没法了，姑娘还是听敛秋姐姐的，不然一会儿下雨，咱们就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那是姑娘积德行善。”敛秋接话道。“玉娘说的是，快点上来吧。”
她坚持不让敛秋背她，两人拗不过她，便只好一边一个搀着她走。
她心里感觉过意不去，又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遥遥地看得到的城墙的锯齿一样的雉堞。这就是云州城了。他们会再遇到那个怪老头，能找回师父的金针吗？
细细的雨落了下来，落在身上非常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几人也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城下。
护城河里的水早就干涸了，里面的淤泥上便是杂草和秽物，恶臭不堪。幸亏现在的天气还算寒冷，若是夏天不知要滋生多少蝇虫。
吊桥前面是一大片边空场，看得出来地面原本是铺的青石砖，现在被灾民们踩踏的多了，有的就脱落了，混着雨水，搅成了黄泥汤子。
空场西边有一溜芦席棚子，里面垛着成堆的柴火，棚后几个烟筒炊烟正带着火星哔哔声冒着黑烟。
这就是云州赈灾设立的粥棚？
她举目一看，棚子的外面东倒西歪地躺倒了乌压压的一群人，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有的三块石头架着煮什么，有的靠在一块不知道偷偷吃什么，有的在太阳底下捉虱子。
哪里还有那个怪老头的踪迹。
整个场地乌烟瘴气的
她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找不到他就没有针，可怎么办呢？
她正发愁，忽然听到当啷一声。
接连着又是几声，那些或躺或坐的人们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一个个往粥棚里跑去，这是一些年轻的，人数不多，大部分的早就饿得没了力气，只是勉强挪动着身体。
她明白了，这是到饭时了。
过不了一会儿，本来还空荡荡的空场上很快聚集了上千的饥民。他们也不顾这天是不是已经下雨了。
他们被穿着兵丁衣服的人呵斥着，散乱着，模模糊糊地站成几路，勉强能够看出排队的队形，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手里的碗敲得山响，不耐烦地等着开饭。
因为拥挤，人群中不时发出争吵声，粗野的骂声，女人奶着孩子哼儿歌声，还有小孩子挨打尖叫哭声，也不时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哄笑声，乱嘈之极。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按理说，他们一路上逃荒到这里，终于领到粥了，就可以填饱肚子了。但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木然，丝毫看不出来一丝喜悦。
整个云州城门口，连空气都弥漫着痛苦和压抑。直憋得她喘不过气。
队伍蜿蜒弯曲，几乎都要把城门都给挡住了。
“待他们都进去了，把路让开，我们再进去吧。”敛秋小声道，“这里人多，仔细冲撞了姑娘。”
她点点头，反正云州城都已经近在眼前，也不急于这一时。
“姑娘先来这里躲躲。”敛秋把她拉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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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5977/ 第125章 粥棚(2/2)
个棚子下面。于是三人就避开人群走到粥棚的对面，因为人们都去排队打粥了，这边几乎已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披着破袄缩在一团。
房顶是由草毡搭成已经破了几个洞，所以有些漏雨。但总比外边儿要强些。
这就是那些难民的栖身之所。
有人端着粥，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一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小男孩端了个破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生怕把碗里的粥泼出分毫。
“奶奶吃饭了，”他捧着粥轻声地喊，但是靠在破墙上的老太太始终没有反应。
那孩子声音又大了些，“奶奶你起来吃一点吧。”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那孩子只好把粥放在一边，上手去摇他。
但就是轻轻一推，那老人就歪在一边，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赶紧扑上去，嘴里还大喊着“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惊动了旁边的人。他们抬头看了看，就又缩了回去。“别喊了孩子，你奶奶已经死了。”
那孩子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忽然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人被他吵的没有办法再睡了，便叹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孩子，你奶奶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碗粥你就自己吃了吧。”
说着就把地上的粥端了起来，送到了小孩子的手上。
谁知那孩子手一推，粥就撒在了地上。
青雀他们一开始站得远，只看到小孩子喊自己奶奶吃饭。后来见事情不对，走的近了。
看到泼地上的粥哪里是粥？分明就是一碗清水里面飘着几颗米粒。
这样的东西不要说吃饱了，就连喝饱都不行。
她心里一凉
她愣了一下，又蹲下来去看那老太太，一摸人都凉了。
敛秋去看她，她摇摇头。
玉娘见状蹲下来，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别哭了，别哭了，你奶奶只是睡着了。”
“真的吗？”
玉娘的声音极其温柔，那孩子抬起头满是期颐的看着玉娘，“那她为什么不醒？奶奶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给他打的粥都撒在地上了。”
玉娘帮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肚子饿的感觉是不是特别难受，你还舍得奶奶再受苦吗？”
那孩子摇摇头。
玉娘抱紧他，“好孩子，你奶奶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饿了，这难道不好吗？”
“你是说奶奶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吗？”他问。
“对，你奶奶解脱了。你要为他高兴才是。”
青雀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一阵难受。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那边施粥的地方有人吵吵起来了。“你们就是拿这个来糊弄人的？”
“你是从哪儿来的？第一天来的吧？”负责打粥的火丁脱得只剩一件单衫，满头满脸的油汗，手握长柄勺子翻搅那锅清水一样的粥。“我们这儿的粥就是这样，你要是吃不惯，就让让后面的人还要吃。”
“你把这个叫做粥？”那人喊到，把打来的粥对着后面的人，“你们瞧瞧这里边有几个米粒。这样是不是要饿死我们！”
其实后面的人也行是已经麻木了，也许是饿的没了力气。听到这人和火丁争吵，也是充耳不闻。除了他在前面挡着，其他队伍的人还是木然的领粥，离开。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走来几个人。穿着打扮既不奢华，但也不寒酸，利利索索，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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