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造孽啊，这段时间连日的暴雨，云州境内几条大河都纷纷决堤，弄得我们简直没法活了。你们也不像是逃难的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在这儿？”那人上下打量他们。“你们要找什么人？”
青雀就把那怪老头的相貌特征告诉了他。
那人想了想，摇摇头，“你说的这人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你要是说他往这个方向来了，那除了云州城也没有没有别的路了。”
“那你们怎么不进城？怎么在这儿？”
“我们当然想进去啊，好歹进去讨口饭吃也不至于在这里饿肚子。”那人挠了挠身上，“可也得进得去才行。”
“云州城不让你们进吗？”
“饿肚子的灾民那么多怎么进，官老爷也害怕起乱子啊。”
“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
“城门口设的有粥棚，我们就要过去呢。”
“粥棚？”青雀问道。
“是啊，听说是朝廷下令让云州城的葛老爷开仓赈粮呢。”一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她们面前，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虽然也是蓬头垢面，面有菜色，但眼神清澈明亮，看上去颇为机灵。“您几个要是不缺这碗饭吃，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呢。”
“是啊，我们还是趁着天亮快点进城去吧。”敛秋对她说，“这儿太乱了，君子不立危墙下。”
她点点头，在敛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自从前段时间把马卖了以后，日日赶路，不知道走了多少。这时代的路又比不上现代的柏油水泥路，磕磕绊绊，这脚现在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可是现在云州城已经封了吗？”她问。
他点点头，“那倒是没有。只有有官兵在那儿守着。我们这些叫花子自然是不让进的。您要是想进，恐怕也得使银子。”
那个怪老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说不定也会被拦在城门口。如果有粥棚的话，说不定他会去。
“你说的粥棚就在城门口吗？”
“对，”那人点头，“粥棚就在城门口旁边，离这里不远，两里地大概也就到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决定到云州城外去找那老头，一定要把师父的金针给要回来。
只见他咧嘴一笑，“本来我是要去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我可吃不惯那个。”
“吃不惯？”敛秋差点失笑，“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挺挑剔的。”
那少爷也不生气，一笑，“我可不是说的。您去看了就知道，反正我估计，您也是肯定不会吃的。”
敛秋没说话，青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少年笑嘻嘻的，虽然很瘦，却显得两个眼睛更明亮了。“这儿有个人市，我打算把自己卖了好换口饭吃。”
“啊？你要把自己卖了？”青雀见他这么没心没肺地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吃惊。
敛秋也皱眉，她就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吃不起饭了把她给卖了，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就说要把自己卖了。
见他们几人如此，他笑道“您几个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不知道这饿肚子的滋味可是天下第一难过的事。我宁可把自己卖了跟着有钱人吃馍，哪怕是挨打呢，也比饿死强是吧。再说说不定我就能遇上好主子呢？”说着，他眼睛滴溜转。
敛秋刚想说他两句，叫他不要如此的轻率。
就听到一声叫喊声从远处传来，“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那少年往后面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几人遥遥看去，见是两个人朝他们跑来。一个精瘦干练，一个则满脸横肉。两人都满脸凶相，一看就来者不善。
那少年对她一拱手，“仇家上门了，我要快点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话音刚落，就见他一溜烟就跑了
那些人眼看着也追了上来，但少年早就不见踪影了。
一脸横肉的气喘吁吁，转向青雀她们；“他和你们几个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敛秋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虽说她们行走在外的这段时间都穿着男子的服饰，也会用黄土涂在脸上。看起来和寻常流民无异。但她们毕竟不是真的，又是女子，面对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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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凶相的男人面前，敛秋不能不加以小心。
“哼!”那人哼了一声，“那小兔崽子骗了我的钱就跑，你们和他一块必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们和你未曾谋面，怎么一张口就空口白牙地污蔑人了吗？”敛秋冷笑。
“什么是污蔑，我老远就瞧见你们说得高兴，肯定是一伙的。”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精瘦一些的男子打断了他“我不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既收了我的钱，就把人给我。”
“你不是也看见他跑了吗？我去哪里给你找人？我也赔了啊，我还让他吃了顿白面馒头呢。谁知道这小滑头扭头就没影了。”那人不耐烦地说。
“那我不管，这是你的事。反正今天你要把人给我。不然你就把钱还给我。”
见他不依不饶，那一脸横肉的把目光落在了青雀几人的身上。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行啊，今天这钱老子是赚定了。那个跑了，眼前不还有三个吗？反正都是买回去使唤的，这几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三个也总能顶上那一个的吧。”
“你们想干什么？”听得他们话风不对，玉娘的身体微微发颤。
敛秋和青雀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遇到歹人。一谁能想到路上都没见，这眼看都要进云州城了却碰上了。
可两人根本就不理她，还在自顾自的对他们三人评头论足，丝毫不避讳，好像他们讨论的不是人，而是货物一样。
“那可不一定，买人就是为了使唤的。刚刚那小子看着就机灵。你看这几个又瘦又小，脸还那么的黄，说不定有什么病呢，买回去浪费粮食不说，说不定还有什么病呢。”
“这买人也是有讲究的。发为血余，齿为骨余，一要看头发，二要看牙。”那人挑高眉毛，似乎还挺得意。
“是，您老说得不错。”那一脸横肉的也不知道欠了那人多少钱，刻意地曲意逢迎，满是油脂和肥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瞧着令人恶心。
“要说您还是心善。这人买回去也不一定是要自己用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上下打量着她们。
敛秋皱紧了眉头，这厮好生大胆，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窥视她们小姐，她握了握拳头，
青雀也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那目光好像带了黏糊糊的口水，明明无形却如同有实体一样令人恶心。
“你什么意思？”那精瘦的人一愣，“不是自己用，莫非和你一样再转手卖出去？”
“云州城里有一家秦鹤楼，您老听过的吧？”
那人恍然大悟，“可他们都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那人哈哈大笑，“男子的价钱才更高。我若不是欠您的钱，这好去处我可不告诉旁人。你瞧这几个虽然面黄肌肉，但眉目还算过得去，带回去收拾收拾说不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玉娘一听脸色就变了，和小时候就离开云州的敛秋不同，她可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自然知道这秦鹤楼是什么好地方。
敛秋却没想心情有的没的，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盘算着要如何离开。若是跑，青姑娘的脚还受了伤，自己背着她决计跑不快。至于玉娘，体态娇柔，怕也不行。
她瞥了青雀一眼，却见她在出神，遇上这样畜生青姑娘一定是被吓坏了吧。
眼见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两人散开，慢慢朝她们三人走过来，那满脸横肉的从背后套出一截麻绳扔给了那人。
“你们要做什么？”玉娘害怕得瑟瑟发抖，要是让她再回到那样的腌臜地，她宁可现在就死了。
“不干什么，你们不都听见了吗？”那满脸横肉之人嘿嘿一笑，“要我说你们还是乖乖的别动。那秦鹤楼可是在云州城里，可是个好地方。吃得饱穿得暖，不必在这荒田野地里挨饿受冻得强。”
“你既然觉得好，为何自己不去？”敛秋小心注意着两人的举动，因为两人散开，是从两个方向过来，所以只能暂时先顾着青姑娘，但她也时刻注意着玉娘那边。
“你们听我一句劝”，见她们三人满脸警惕，“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我们也是一片好心。若是一不小心，让你们脸上带了伤，卖不上价那可就惨了哦。”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敛秋的手心里全是汗。自己虽说会点拳脚功夫，身手也还算利索，但青雀现在腿脚不便，就算是勉强护着她，那玉娘也定然要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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