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八年还未到二月，顾柒柒便收到了一封书信。
打开一看，是次子给她报喜，说是曹颖香生了个女儿，还询问她，起什么名为好。
素心见她许久未语，她便笑着说道：“大娘子，今日惟之想来主院玩，被依依制止了，怕是扰了大娘子，而且庄娘子也快要生了，也怕惟之吵到了庄娘子。”
“这有什么呢！我甚喜惟之，你让依依回头带他来我院中玩耍。”
其实顾柒柒心里了然，素心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将她心绪从信中转移罢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顺口就跟素心讲了。
素心欢喜说道：“大娘子前一阵子还心心念念孙女，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恭喜大娘子，贺喜大娘子！”
顾柒柒眼底虽是染了笑意，可未见浓，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是欢喜孙女，可我与曹氏如今怕是处不到一块去，所以，关乎孙女的事，我便不宜过多的插手。省得让曹氏觉得之前的事，便已是过去了。”
为了家中平静的日子，她啊，还是忍着不去对孙女好。
而且，这才是刚开始，日后还有得闹的。
“倘若曹娘子仍未有所悔过，不如将小孙姑娘接到你身边养着。”
顾柒柒不假思索便道：“夺人子女之事，会被怨恨一辈子，我不愿做，那可不是好差事。”
闻言，素心想了想，觉得依了曹娘子的性子，怕也是有的闹的。
“我啊，还是看看其他的孙子，还有惟之，日子照样过得舒坦自在。我何必去自寻累人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呢？”
“大娘子所言极是。”素心还与她允诺：“日后依依若是为了我们辛家生了孙女，我必定让大娘子养在身边。”
“依依以及我那嫡妹怕是不舍得。”顾柒柒眉梢间洋溢着笑意，似乎将曹颖香的事，抛之脑后了。
“大娘子品性纯良，举止端庄，亲家母怎会舍不得呢？而依依向来敬重你，她自是也允了的。再说了，咱们都是在住同一宅子，如何舍不得了？再说了，真要是能养在大娘子身边，那也是一种福气，先不说吃穿用度，大娘子都是用最好的，就连教导琴棋书画的先生，那也是顶好的。跟汴京城的官眷娘子一般了。”
说着，素心还真恨不得自家有位孙女了呢。
真要是让大娘子养着，那必定日后所嫁之人，是人中龙凤，官眷子弟。
顾柒柒睫毛轻轻眨了几下，纤细的睫毛遮掩了眼中的神色。
白皙的手指拂了拂袖口，心中却想着的是，素心、清芽、半夏三人都是在她身边待过，而清芽与半夏却成了官眷娘子，素心却成了官家娘子。
这地位相差很大。
虽说当初是素心选择嫁于辛飞，可到底她还是觉得愧疚于素心，弥补于素心。
之前送了一家铺子。
素心几次推诿，如今难得素心有这般想法。
自己何不如便应了她，也算是一种弥补。
素心微怔，似乎未听清楚她家大娘子所言一般，愣了愣的望着顾柒柒。
见状，顾柒柒忍不住失笑，也真是难得，自打素心嫁了人之后，极少会这般呆呆的模样。
忍不住调侃她：“怎么？方才不是你说的吗？应承于我，让你孙女待在我身边，让我如同家中孙儿一般养着，我同意了。你这般反应，该不会是反悔了？”
“大娘子，我岂会反悔，我实在是没想到，大娘子会如此爽利便答应了我。”
“你虽是我身边当差，可你也知晓，我待你便同心瑶一般，不然我怎么都不愿松口，让你们一家子搬到外头去。”
素心：她家大娘子的用心，她又岂会不知晓呢？
这些年大娘子待他们一家子，便如同亲人一般。
尤其是将孩儿以及孙儿，那相当于是大娘子亲子亲孙一般。
这搁谁家主母，哪会这般？
唯有真心待你好之人，才愿这般。
就连她家官人时常都与她说了，大娘子为人处世实在太过于好了，以至于他即便是有心独立，开铺子行商，那都歇了心思。
毕竟所求，大娘子都一一赠予他们家。
顾柒柒见她许久未说话，自己又如何不知晓她所想呢。
有意转移话题，笑着继续调侃素心：“我虽是允了为你养孙女一事，可你也好歹先让依依生了孙女再说，如今与我说，便是忽悠我，让我白欢喜一场。”
素心略窘迫：“……”
毕竟生子一事，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不过，她还是由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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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她家儿媳妇，下一胎生的是孙女。
……
稍晚间。
徐瑾坤回主卧的外间，顾柒柒便与他提及信上一事。
“此事我不插手，由你所想去处置吧！”他不过问。
“那这就将我难住了，孩儿们的名字都归你所起，如今陡然让我起名，真真有些头疼。”
徐瑾坤坐近于她身侧，抬手为她揉一揉太阳穴，淡道：“姑娘家又不需像哥儿一般，时时刻刻都担负着家族兴盛，起名字随意些便好了。”
“虽说姑娘无需肩负家族兴衰，可到底也是这个家的人，日后嫁了，也还是徐家的人，徐家也是受她所影响，而她也能影响徐家。”
顾柒柒抿嘴静心思量。
“你觉得‘嘉’字如何？”
徐瑾坤略微思索后，道：“嘉，义为美好，夸赞之意。”
“曹氏虽不是我所选的儿媳，品性也不如闺阁之事的纯良，可到底也是老二所选，我还是希翼他们和和睦睦度过此生。而‘嘉’字，便是我对曹氏最好的暗示。倘若她仍然执迷不悟，那便随她折腾去吧！”
“其实你还隐藏着另外一层用意，你未见过曹氏所生之女，可你也是打心里欢喜的，‘嘉’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侧面也是敲打了曹颖香。
顾柒柒莞尔一笑，夸赞他：“果然不愧是我顾柒柒的官人，我心中所想，甚是清楚得很。”
“……”
他何止知晓这些。
他还知晓，日后她还因曹颖香的缘故，克制对嘉嘉的喜欢。
他随后缓缓道：“我倒是希翼庄氏所生是个孙女。”那般便是圆了她的梦，也弥补她心中的遗恨。
……
江南，徐家宅子。
曹颖香一听说汴京城回了信，便是迫不及待地夺过了信，拆开一看。
上头只是说，她辛苦所生之女叫徐嘉嘉之外，不曾提及半句，她出月子之后，是否回汴京城，是否要办满月宴席。
一恼怒之下，她欲要将手中的信纸撕扯了。
却让一旁的蔡婉姝上前夺抢。
二人争抢之下，书信最后让蔡婉姝抢了过去。
看着手中皱褶不堪的书信。
“这原本是贤婿的信，你偷看了不说，还欲撕毁，你这是要贤婿与你离了心，抛弃你，你才懂得安分守己吗？”
“阿娘……”曹颖香怔了怔地看着手心，最后堪堪握紧了，一直忧郁的心绪，顿时失控了。
让她放声痛哭。
“我也不想这般，可我回不去，江南这般我不适应，官人也不曾松口让我回汴京城，阿娘我已待在此处一年了，我即便是有错，那也是足以抵消了，为何我家婆母就是不愿松口，她真的恨极了我，此次我生下的又是姑娘，阿娘你说，我那婆母是不是还想着为我家官人纳妾，好生下徐家的孙儿？”
“你如今还在月子里，快快别哭了，日后落得眼疾可怎么办？”蔡婉姝即便是再气恼，可到底还是心疼她。
拎着手帕为她抹净了脸颊的泪痕。
“阿娘！”曹颖香愣愣地任由她净脸，便问道：“你与我那婆母说得上话，不如你给她写信吧！让我回汴京城，可好？”
在这般，谁都当她是商家娘子，就连见着那些官眷娘子，她都得要矮上一大截。
她实在受不了。
而且，江南未像汴京城那边繁华。
蔡婉姝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有些魔怔了的女儿，她阖眼，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再度睁眼，眼底已是被恨铁不成钢所覆盖，语气带着一丝恼怒：“你当我不曾寻过顾大娘子吗？可我去了，也未曾见过人。我几回登门，已是让你爹爹发了火，若是我再敢去徐家，便要休了我。”
“爹爹只是说气话，如今有我这一门体面的好亲事，他逢人都觉得有颜面，他又岂会休弃阿娘呢！”
“可你如今身在何处？你跟贤婿在江南，你方才也说了，一年不曾回徐国公府了。”蔡婉姝不得不与她分析如今的局面：“徐家大郎得了官职，承袭侯爵府，三郞便是得了将军当当，日后必定是能承袭徐国公府一切的，而贤婿经商，他什么都不能承袭。”
“你倒好，还将你婆母给得罪了，甚至还让贤婿都不站于你这边，你说说你，还有何颜面说你爹爹以你为荣？若是此次你爹爹能来江南，怕是要掴你一巴掌，好让你清醒清醒。”
“女儿，你为何就是要做那些糊涂事呢？你即便是有意与那两位妯娌相争，你也可私底下办，切记莫要牵扯到家族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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