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锁：“……”想想花玉软跟苏青靡站在一起的画面，她竟然也开始担心起来自家小姐不长眼，做出什么对那花家女娘不利的事情。
毕竟自己主仆两个的确是不怀好意，而那位花娘子，看起来也的确更柔弱更善良。。
青锁不由得想起她昨天跟苏青靡来书肆的事情，要是换成别人，看到她跟苏青靡的那番做派，早已经流露出鄙夷之色，可花玉软，从头至尾，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对她们，也没有任何的轻视。
独属于女儿家的香闺，让苏青靡逐渐放松了警惕。
花玉软给她倒了一杯凉茶：“隔了夜的，不过喝着还成，你先喝点水。”
茶叶事不知名的红茶，不过味道还算不错，最主要的是清凉解渴，也同时缓解了她的焦虑。
“花娘子，有事不妨直说。”
虽然跟着人上了楼，可她并没有打算将主动权悉数交给花玉软。
她虽然尚未接客，可是在麝月楼耳濡目染这些年，早已经不是什么单纯小白花。
勾栏女子最不缺的就是精明市侩。
她学了个十乘十。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吧。”花玉软开了口，缓缓说道：“你看中了我哥哥老实木讷，又有一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却容易心软的娘子。
两个人都是特别简单地那种，这样的人家，只要你嫁进来，不搞七捻三，二女共侍一夫，日子就算是清苦一点，也不怕。
就算是真的动心眼，我大嫂肯定也不是你的对手，至于我大哥究竟有没有那么多银子赎你，完全不用担心，毕竟他有我这个妹妹。”
苏青靡惊讶的看着花玉软，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种事，亘古以来，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她能看穿也不稀奇，别说她了，只怕是花不言跟朱宝珠两个人也早就看穿了，只是那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接招而已。
花玉软继续说道：“你讹上我，是意外，也是顺势而为，我大哥的确是一块木头，你撩不动。反倒是我，性格绵软没主意。你只要好好忽悠一番，我真的就帮你拿了这赎身银子，也不一定。”
苏青靡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杯。
花玉软说道：“然而当你被甫雨山拉住的那一瞬间，你忽然改了主意。他斯文英俊，气质也不错，又是个读书人，你若是能嫁与男人为妻，自然是比给我为奴为婢要好得多。而你跟你的小丫鬟，早已经不知道将这场戏码演练了多少遍，这才能让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这么好，我也敢肯定，你的目标一定不止我大哥一个，只是其他人都未见有我大哥可靠而已。毕竟，这世上见色起意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在麝月楼看着人来人往，对男人的劣根性最为了解了。”
后面的一番话说中了苏青靡的痛处，她放下茶杯，冷着脸说道：“是，花娘子你没猜错，我出身勾栏，每天看到的都是形形色色的臭男人，接触的都是下九流，可是，这有什么错吗？我只是不想被送上花台，待价而沽，过着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想给自己找一个可靠地男人，做人家的正头娘子，我有错吗？我也不求大富大贵，不求锦衣玉食，我只是想要活得像个人样，我有错吗？”
她越说越激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质问着花玉软，也是在质问自己，一番话说完，忽然趴在桌面上哭了起来，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委屈，愤怒，不甘，全都哭出来。
花玉软也不拦着，就让她一直这么哭着。
前院的人听到哭声，纷纷要过来，还是花不言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甫雨山：“不是玉娘的哭声。”
不是花玉软，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个人了。
甫雨山退了回去，其他人也转了身。
青锁却很担心：“我家小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不行，我得上去看看。”
甫雨山把人拦住：“哭出来，对她来说，未见不是好事！”
青锁：“……”你刚才怎么不是这副嘴脸呢？怎么知道是我家小姐在哭，就不着急了呢？
她愤怒的火苗在对方冷淡的目光中逐渐熄灭。
这会儿，她也忽然意识到对于花玉软这样的人家，她家小姐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若是花玉软计较起来，只怕是麝月楼的老鸨也保不了她们。
不仅不会保她们，怕是恨不得赶紧进踩上一脚，只希望不要得罪傅家才是。
毕竟比起京都首富，她们区区一个麝月楼，还没有那个实力跟人家叫板。
青锁面色忽然苍白起来，担心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事要是闹大了，老鸨子肯定不会放过她们主仆。
——
花玉软很有耐心，一直等苏青靡哭够了，才递上手帕。
手帕是上好的蚕丝才质，十分柔软。
大宣朝皇帝开明，相比之下商人的地位比北越国的商人地位要高许多。
在北越国，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纵然是有钱也不允许穿绫罗绸缎，反而南宣的商人没有这些穷讲究。
一些站在财富榜顶尖的人家，并不比官宦人家的排场低。
这也是南宣的商业比北越的商业要旺盛的原因，同样的，北越的农业和工业也比南宣的商业要发达。
苏青靡擦着眼泪道歉：“花娘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不应该跟你那么说话。”
她说的是自己拿话挤兑花玉软。
一时冲动，光顾着痛快嘴了，忘记了彼此之间的身份。
她倒是不怕这小娘子追究，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可是，这小娘子现在虽然坐拥万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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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5907/ 第90章 这就是双标(2/2)
财，当初嫁进傅家，也是不得已的，还被张衙内那个恶霸看中，这件事，在花街都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看看这小娘子，眼神温柔纯净，身子又这般柔弱，说到底，也不过是另一个可怜女子而已。
唉，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她为自己说过的话汗颜，惭愧。
可出乎她意料的，花玉软却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玉软娘子的命的确是苦，可我的命，却是好的。”
苏青靡很快理解了花玉软话里的意思，出嫁前和冲喜后，自然是玉软娘子，现在继承玉香居的她，可是花老板，大东家，大财主。
她叹息：“看来这年头，不仅是男人盼着升官发财死老婆。不过也没错，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我在麝月楼见得多了，十个男人九个好色花心。大部分男人富贵了，往往都会忘记糟糠之妻，‘一树梨花压海棠’，耄耋老者也喜欢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偏偏被他们那些所谓的才子文豪说成是风流雅士，呸，真是不要脸！”
她吐口唾沫犹不解恨，再次骂道：“忒不要脸！”
骂完小心看向花玉软，发现她眼中只有隐隐笑意，心里倒是轻松许多，也就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花娘子，说来也怪，像是我们这种人，男人只把我们当玩意，女人也会骂我们是婊子，怎么你还对我这么和善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花娘子是真的没有小瞧自己的意思，也没打算追究自己的冒犯。
这样的人，苏青靡还是第一次遇见，以至于她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心，很想听听花玉软的心里话。
花玉软道：“你也会说了，你一个天生苦命的人，又不是自甘下贱，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而且，到了今时今日，你还在努力想要爬出泥潭，不甘受人摆布，我佩服你还来不及，想必你被卖进麝月楼这十几年，跟老鸨子周旋，也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她当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曾经在妓院里混过一段日子，最是知道，男人所谓的温柔乡，却是女子的地狱。
当初若不是有个姑娘帮助，她也不能囫囵个从里面逃出来。
只是等自己日后赚到钱，去为那位姐姐赎身的时候，她却早已经病死了。
还是死于花柳病。
死前遭了许多罪，死后也只是被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上去了。
花玉软想要给人收尸，都没办法，最后只能将乱葬岗上的尸骸全部殓了起来，立了一个万人碑，又给那位姐姐在寺庙里单独立了个牌位，捐了上万两银子的香火钱，只希望她能早日投胎到一户好人家。
苏青靡还能记得自己是被爹娘卖进去的，那位姐姐却已经连自己爹娘都不记得了。
她最后能为那个姐姐做的事情，就是将那些姑娘解救出来，一把火烧了那家妓院，眼睁睁的看着作恶多端的老鸨子和龟公死在大火之中。
她的神情太过伤感落寞，看得苏青靡忍不住心疼。
拿了手帕，擦掉花玉软眼角的泪水，反过来安慰道：“花娘子，你倒是不必为我流泪，我天生也就这个命了，今天能得你这一
她以为花玉软是在为她掉眼泪，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这会儿更是恨不得把人抱住，好好安抚一番。
只是想到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才冷静下来。
花玉软回过神来，却说道：“不能就这么认命，你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可以认命呢？”
“啊？”苏青靡诧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想帮我赎身，还是让您哥哥帮我赎身？其实你们楼下的那个看起来像是你下属的人，长得也不错，他穷富我也不介意，只要是他愿意，我就愿意的。”
她对花不言跟甫雨山都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把这两个人当成是自己的出路，所以，说起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羞涩之意。
若是可以，她反倒更愿意留在花玉软的身边，哪怕是当丫鬟，有这么一个主子，也不怕吃苦遭罪的。
反倒比跟着外面的那两个臭男人要强。
可是——
傅家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傅雪庵却是名满天下的南宣第一才子，一生清誉，傅家真的会让自己一个勾栏女子进门吗？
“你想要依附他人？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自己掌控命运。”
花玉软惊讶的语气跟神色让苏青靡更加惊讶：“花娘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花玉软道：“若是你想要赎身，我自然可以借你银子，可你若不只是想要赎身，而是想要安身立命的根本，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苏青靡陷入了沉思。
老鸨子将她当花魁培养，赎身银子自然是不便宜，自己除了在妓院里学的那些取悦男人的本事以外，可以说一无所长。
想要还清这笔银子，要猴年马月。
安家立命的根本——才更重要。
“我想要，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上！”
苏青靡坚定不移的说道。
花玉软欣慰的点点头：“我没看错你！”
苏青靡有些激动，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被人抱以期望。
两个人在小二楼待了许久才出来。
朱宝珠花不言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青锁的一颗心更是跌倒了谷底。
就连问书跟多福都几次想要去后院看看情况。
唯有甫雨山，一直沉得住气。
看着苏青靡挽着花玉软的手臂走出来，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小姐，你没事吧？”
青锁扑上来，直接拉住了苏青靡，关心的问道。
朱宝珠花不言等人也围在花玉软身边，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唯恐她吃了亏。
苏青靡安抚的拍了拍青锁的手臂。
转头跟朱宝珠花不言道歉，为自己从前的不良心思。
这两个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见她这样，哪里还会苛责，只说不要紧。
苏青靡又转向甫雨山，同样道歉，甫雨山却只是越过她，将目光落在花玉软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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