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狗娃小小年纪就开始长远打算,朦胧的摸索着对自己人生进行规划,将来必定大有前途。
“千雪姐,我已经小学毕业了。”狗娃一头黑线强调了一遍,“我去年就小学毕业了,你还给我买了蛋糕吃。”
他果然是不被需要了,千雪姐都不在意林家大队的事情了,这就是前兆,以后他被需求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额......林千雪有一瞬间的沉默。
下一秒立即化解尴尬,“一孕傻三年,自从生了迟迟之后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明明去年还给你买过蛋糕,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真的吗?狗娃有些怀疑。
“妈妈!妈妈!”一听见妈妈喊她,正在吃西瓜的小迟迟哒哒哒跑过来,歪着小脑袋卖了个萌,满嘴西瓜汁滴落在雪白的小衬衣上,林千雪脑壳疼,这衣服又得难洗了。
林千雪给女儿擦了擦嘴,“去外婆那里吃西瓜吧。”
小迟迟哒哒哒跑远,没几秒钟又嘟嘟嘟跑过来,小手捧着一块西瓜过来,“妈妈也吃吃。”
“谢谢迟迟。”
迟迟开心成向日葵,最近她特别喜欢听人对她说谢谢。
没结婚之前林千雪生冷都吃,结婚生子之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林千雪开始克制口腹之欲,渐渐吃穿有度,饮食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不仅自己连带着迟迟都要操心,一个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蜕变。
林千雪将手上的西瓜递给了狗娃。
“我刚刚吃过了。”他阿奶教过他,去别人家玩眼珠子别盯着人家家里头的好吃的,人家家里吃饭就赶紧回家,人家给他吃东西尝一尝味道就好了,别没眼色一个劲吃,万事有个度,不然人家背地里会嘀咕的。刚刚林婶已经喊他吃过瓜了,再吃这样不太好。
林千雪直接将西瓜塞他手上,“让你吃就吃,在我家吃几片瓜没啥子,回头你和你奶一起来我家吃顿饭。”
两家走动的比大队里其他人还要频繁,林千雪又有小半年没回来了,请人吃顿饭联络一下是必要的。
看着啃瓜的狗娃,其实他已经比大队上大部分孩子都要优秀,大部分人焦虑是他的现状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狗娃如今你才中学生,你还太小了,便是厂子里招工人,都得成年了然后还要有文化。
你如今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读书,初中--高中--大学,像我一样不断的提升自己,大学毕业之后便不会有今日的困扰了。
当你足够的优秀你能选择的机会非常多,你亦不会因为自己不好而患得患失,一个人的自信源于他的本事,他能胸有成竹的面对任何事。”
林千雪拍了拍狗娃的肩膀,“我等你将来长大了再来为我帮忙。”
狗娃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尤其是最后一句承诺含金量百分之90%,当即保证。
“千雪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读书!”长大几岁的狗娃不再像过去那样执着于糖块了,曾经的糖块是引子,勾起了狗娃的事业心,他执着于努力完成一件事情后得到的精神上认可和物质上报酬。
一只小手掌从后面拍了拍,奶乎乎的模仿着妈妈,“我等你长大大--帮忙--”
林千雪,“......”
狗娃,“......”
迟迟大眼睛眨巴眨巴,玛卡巴卡。
虽然...但是...狗娃总感觉哪里不对。
林千雪忍不住扶额,一岁半的小家伙已经开始模仿人了,而且最喜欢模仿妈妈。
父母是孩子最早的老师,这也提醒着林千雪以后在家一定要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坏习惯迟迟跟着学了去。
狗娃小小年纪便早熟,心底埋下一颗要考大学的种子。
尤其是隔几个月便做一次噩梦,被骗去矿场挖石头,天天吃不饱穿不暖,灰头土脸拿命干活,被人呼来喝去还要挨打,每次都得掉水里头被溺。梦里面那痛苦的感觉屡屡让狗娃身临其境,醒来后狗娃迫切的想要成长、成功。
考大学!他一定要考大学!读书明智,他考上了大学书都读完了,总不能再被骗去挖石头了吧?
狗娃立志考大学,老师说过不打无准备的战,狗娃第一战便是了解高考。通过“庞大”的情报组织狗娃掌握了公社不少关于高考小道消息,随后狗娃整个人都郁闷了。
“千雪姐高考真的好难,去年咱们红旗公社只考上了四个人这还包括你,今年考上了六个。”
狗娃掰着手指头计算,“公社里的知青几乎都去参加了考试,还有学校里的初中生、高中生,这么多人才考上了六个,比我爹逢年过节去供销社抢猪肉还难。”
“任何蜕变都是艰难的,你爹大夏天汗流浃背的种地累不累?你阿奶秋天割稻谷累不累?和这些相比拼命念书考大学似乎不那么辛苦了,既然能够有六个人能够考上大学,为什么你不让自己成为这六个人之一呢,没有一份成功是随随便便的。”千军万马过独木,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狗娃点了点头,每次和千雪姐谈完话之后他都受益良多,这些同爹娘爷奶和他说的不一样。
驱除了内心的不自信,狗娃开始说着八卦,“千雪姐你是不晓得,因为这高考咱们公社还闹出了好几桩事。去年黄石大队不是有个人忘记带准考证了吗?上个月高考她又没得考。”
“没得考?”林千雪脑海之中浮现出去年冬天,在考场外绝望大哭的女知青。
“她的准考证不见了,你说她是不是马大虎。
去年因为找不着准考证参加不了考试,今年还不好好保管这东西,临到考试那天又给丢了,我阿奶说她就是考八百回也考不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次是意外,两次便不可能是意外了,一个坑里摔两次难怪王大娘笃定她考不上大学,有人恶意从中作梗怎么可能顺利的参加高考?
天下不平事太多了,非亲非故且素不相识林千雪也只叹息一声。
可狗娃下一件事便让林千雪上心了。
“千雪姐你是不晓得,咱们大队河对岸的半瞎子,就是以前靠着一张俊脸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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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女婿,在大队长家吃白饭的小白脸。
拄着两个拐杖天天在家里念叨着高考,路都没法走哪能参加高考啊。
我打他家走过十次有五次都在吵架,铁柱说他姑姑在家天天骂姑父残废,有的时候还动手打姑父。可狠了,打了一次后,一气不顺就打那个残废姑父,隔三差五的打,比他小时候挨打的还勤快。
他姑父天天囔囔着要高考,都魔怔了,去年念叨了今年又开始念叨还是不是发疯,听的人耳朵都出茧子了。如今他姑姑尤为听不得高考两个字,一听见准揍姑父而且一次比一次狠。”
魔怔了?林千雪顿时想要目睹一番沈明诚的惨境。
“娘,我要去河对岸家里拿个东西,你帮我照看一下迟迟。”
“去吧,对了从耳门走,别让迟迟看见你出门,不然她跟屁虫一样也要跟着去。”
一岁多的小家伙最是粘人,一看见妈妈出门就如临大敌,要么带她去要么哭的天崩地裂只能二选一,每次林千雪出门都得做贼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千雪姐,我跟你去搬东西。”狗娃自发自觉的充当搬运工。
过不了多久便八月半了,家家户户都要做炸果吃,舍不得油便会蒸团糕吃,柳母在家里念叨了好几次她那炸果的勺子,林千雪打算看热闹时顺带将果勺给带回去,家里钥匙啥的她仓库里都有一份。
林千雪临出门,林母又叮嘱了一句,“你家里大门钥匙带回来了没有?你那屋子有大半年不住人了,没个人看着也不知道漏不漏水,你记得早点回来。”如今都傍晚了,家里有小孩不兴大晚上出门,就怕带回家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孩子魇着了。
不住人的老房子塌陷的快,长时间没人气走进去都感觉除了陌生还有阴森。村里老人都叮嘱家里的娃别去人家空了的房子玩尤其是废弃的房子,里面容易招惹脏东西。
林千雪一推开门便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灰尘,人气这东西虚无缥缈但还是能感受出来的,林千雪怀上迟迟之前也在这里住了小一年,如今长时间没人居住的房子,或许是心理作用她也有一丢丢陌生、害怕。风一吹心一提,木头吱呀吱呀的响动甚是寂静的慌,林千雪领着狗娃在厨房里快速找了一圈,拿到果勺后立即锁大门离开了。
“千雪姐?”狗娃有些困惑。
倒驴不倒架,林千雪咳嗽了一声,“东西找到了还是赶紧回家吧,我怕迟迟看不见我得要哭。”
真的吗?狗娃总感觉哪里不对。
然后他便瞧见刚刚还赶着回家的千雪姐一路上和人打招呼,时不时便停下来唠两句,老太、大娘、婶子、幺妇、妹儿都能开开心心的聊起来,长袖善舞、游刃有余,仿佛全大队的人她都熟而且关系还很好。
千雪姐明明离开大队小半年了?狗娃心中的困惑又添了一重。
林千雪高调的回来了,光光是从省城上大学回来便自带流量,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围着她好奇省城的事情。便是下工回家的知青都纷纷过来吸取经验,询问学习方面的事情。
黄翠英瞧着她家不远处的那一大伙人,心里一百只
自从去年夏天黄大队长被黄大姑连累抓去了派出所,林千雪跟着黄翠英去了一趟派出所结果她却生了歪心思。回村后又不怀好意阴阳了一番林千雪肚子里的孩子,林千雪指桑骂槐绿茶了她一番,两人便再没有往来了。
一个人失败后日子越发过得不如意,曾经自傲如今自卑,最不想面对的便是曾经同一水平线上的熟人。
看着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林千雪,仿佛一遍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折磨黄翠英,提醒黄翠英对方蒸蒸日上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翠英姐!”林千雪远远的招了招手笑着打了声招呼,过去那点子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
黄翠英低头当做没看见,甚至觉得自己今日穿的衣服太过寒碜。
林千雪仿佛和黄翠英关系更要好一点,和大队人说了几句改日聊然后径直朝黄翠英走去。
“翠英姐你吃过没有?我小半年没回来了,发现上半年咱们大队添了好几个娃,好些刚过门的新媳妇我都不认识。”
黄翠英心里针扎一样难受,结婚有三年了的她连个孩子都没有。一想到瘫痪的沈明诚,黄翠英心底又是一层厌恶。
无论对方曾经多么的英俊多么的让她着迷,如今也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黄翠英觉得自己被这个废物给绑定了,被他拖累着都快要窒息了,偏偏黄翠英对外头对公社承诺了照顾他一辈子,如今是甩也甩不掉。她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废物呢?
林千雪极为平常的唠了起来,“前段时间怀着孩子行动不便,不得回大队,然后生孩子、养孩子忙的连偷闲的机会都没有,你是不晓得带孩子有多累人,二十四小时都得盯着。
好不容易孩子几个月大了我想着总能松一口气了吧,突然又恢复高考了,学习起来更是昏天暗地的。
才刚过完年又得去大学,拖家带口的一阵鸡飞狗跳,一边养孩子一边起早贪黑的念书,蜡烛两头烧人心累的不行。
这两年我没一天是空闲的,也难得回大队,算了算日子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翠英姐你最近过的好吗?你家那位身体好了一点没有?”
沈明诚就是黄翠英的黑历史,完全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黄翠英笑容勉强不愿多谈,“还行。”
林千雪替她开心,笑容又明媚了一分,“还行就好,之前我一直挂心你,这下总能放心了。”
还行的沈明诚拄着双拐艰难的站在房门口,看着一颦一笑明艳动人的女同志有一瞬间恍惚。
行销立骨这个词非常适合沈明诚,脸颊消瘦、皮肤蜡黄、眼睛浑浊、周身死气沉沉,乞儿一样凌乱与狼狈,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过去“沈知青”的影子。看来最近两年黄翠英待他“甚好”。
“你出来干什么!”黄翠英丢人现眼,上前几步双手慌乱的将他推进屋子里,完全不顾及沈明诚腿脚不便拄着双拐,哐当一声将门给关上。
屋内,被推了一把的沈明诚重心不稳,脑袋“咚”一声磕地上,恍恍惚惚、昏昏沉沉,整个人灵魂升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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