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是真没想到,
那头刘曜刚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的给自己来了封那样的信,没过几天,他的皇祖父又找他了。
他起初还以为皇祖父找他是又有什么差事要交给他去办,或是要和他唠唠嗑、说说家常。
给他十个脑子他也没想到,他家老爷子是要和他说他的亲事。
刘晓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长相应该还没有着急到家里大小都要来催婚的地步吧。
“皇祖父,您找孙儿就是为了这事?”
他的语气很不以为然,似乎还有点嫌弃献文帝的小题大做。
献文帝听着,有点理解苏恒和苏忱为什么是那个态度了,
他忽然也觉得自己孙子不配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就为了这事?”
“婚姻大事是小事吗?能是儿戏一样吗?”
“正妻是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的人,那必须要是你自己中意的才好。”
刘晓当然知道这个,“您不是已经给我相看好了人选吗?”
献文帝挑眉,“你说苏忱家的丫头?”
“嗯。”刘晓:“孙儿相信皇祖父的眼光,您给我挑的孙媳,那肯定是最好的。”
献文帝呵呵两声,“少在这拍马屁。”
“你这臭小子可别高兴地太早;苏忱压根就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你。”
刘晓一听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为什么?”
献文帝:“说是女儿养的刁蛮任性,觉得女儿配不上你。”
刘晓:“……真的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女儿吗?”
“呵,瞧你这点出息。”
“苏家两兄弟都不是眼里只有权势的攀龙附凤之徒,那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随父亲的心性。恐怕苏忱家的丫头也是避你如蛇蝎。”
刘晓很不服,“避我如蛇蝎?我哪里不好?”
“你哪里都好,但单凭你是刘家子孙这一点,就足够她退避三舍了。”
刘晓不是很理解,世家贵女哪个不想入宫。
每年的选秀,那些人挤破了头都想参加,参加了又拼了命想入选。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明明触手可及却不屑一顾呢?
“这……这是宁远侯千金亲口说的吗?”
献文帝:“怎么?你还听人姑娘亲口拒绝你?”
刘家子孙向来自诩皇子龙孙,加之长得都好,所以不管性子怎么样,心底都自负得很。
刘晓也不例外,
“您怎么就知道是拒绝?那些话都是宁远侯的想法,他可问过苏姑娘自己的意思了?”
献文帝眯了眯眼睛,“听你这意思,是觉得苏家丫头对你会是有意思的?”
刘晓挠了挠后脑勺,话没有说的太满,“孙儿也没那么说。”
“只是,单凭宁远侯一人的片面之词,如何就能断定苏姑娘不愿意嫁给我呢?”
献文帝气得恨不得拿桌上的玉玺往这孙子的脑子上敲,“你傻呀你,就依苏忱爱女如命的性子,他女儿要是愿意,他怎么着也会让女儿得偿所愿的。”
“现在这意思啊,明摆着,人家父女俩都没看上你。”
刘晓看着语气里幸灾乐祸意味十足的祖父,没太搞明白。
有人嫌弃他,看不上他,
对他这个做祖父的来说,是很光彩的事吗?
相反,皇家子孙看不上,这是藐视皇家啊,
按理说当皇帝的不是应该雷霆震怒吗?
怎么他这祖父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献文帝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年轻的孙子什么心思他如何看不出。
“朕一早就说过,咱是皇帝,不是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就是赐婚,咱也希望是双方都喜欢的,不至于将来夫妻反目成了怨偶。”
“咱可不想造这个孽。再说了,你有什么出类拔萃点的让人非看上你不可?除了一张脸和一个好祖父,你还有什么啊?”
刘晓:“……孙儿有您这个好祖父还不够啊?”
献文帝切了声,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没办法,这话说的就是中听。
“行了行了。废话说了这么多,朕问你要个准话,平日宫宴什么得,你指定是见过苏忱家那丫头的。朕问你,你对那丫头是什么心思?”
“若是你有意,那朕可以再考虑考虑;但若是你不喜欢那丫头,那就趁早作罢,朕懒得费这个功夫。”
刘晓沉默片刻,忽然跪在了献文帝面前,郑重严肃的回答道:“皇祖父,孙儿……喜欢苏妙;请皇祖父成全!”
这下反而轮到献文帝傻眼了,
不是吧,
他这两个孙子还真一个两个全看上了苏家的姑娘?
搞了半天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还乐呵呵的要给人家赐婚,还怕人家不愿意?
结果这两臭小子一个个的全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照献文帝看来,男大,也留不住。
“那苏妙那丫头要是真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办?”
“千万别指望你老子爷给你抢啊,这话朕早和老六也说过。”
刘晓眼神一亮,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所以,六弟去江南真是去追平阳侯家的那位?”
献文帝满脸鄙夷,“不然呢?朕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小子还是个情种?”
“所以,平阳侯千金也是没看上六弟?”
献文帝:“……”
这么没面子的事非得说出来吗?
献文帝没好气的给了孙子个大白眼。
刘晓懂了,
心里忽然舒服了许多,
看来被嫌弃的不只是他,就连六弟也是,
看来这苏家姑娘可有点难搞。
从献文帝那出来,刘晓就一直在想刘曜前几天的来信。
现在,献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
人家姑娘要是不愿意,他是铁定不会赐婚的,不招这个嫌。
他唯一的指望没了,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
苏妙现在人在江南,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完全有心无力啊。
他……
总不能也学刘曜追到江南去吧?
刘晓越想越头疼。
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嫁给他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但他好歹也是献文帝嫡系的骨肉,也不至于被人父女俩双双嫌弃吧,
生平第一次,
刘晓感觉受到了打击。
.
自飘香酒楼那次以后,苏妧就没再见过刘曜。
什么人啊,
不是自称,来江南是为了她吗?
那怎么那么好几天都不知道找她,
她愿不愿意见他是一回事,他找不找她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大小姐很生气。
不过,没等她气多久,
她就从苏妙口中听说了刘曜的事。
原来这家伙目前在江南还真不是清闲无事,是真的在体察江南各处的民情。
甚至于在江南巡抚那边还展示了东宫玉牌,亮出了真实身份。
堂堂皇孙降临,江南官员没有敢怠慢的,再加上刘曜一贯的冷脸寡言和刚正狠辣的行事作风,江南的各官员一时叫苦不迭。
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个阎王爷。
苏妧听说了这件事,心里的那些怨气和不平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府里的下人也不断传着各种消息。
“城里经常欺负人的几个富家子都被铲除了。那些家伙在京城都有大官的亲戚,所以在咱们这横行霸道了这么久。这下好了,天下谁能大过东宫的人,真是大快人心啊。”
“听说六殿下看了案宗,发现了两桩冤假错案,那是萧大人手下的知县一手办的,这下萧大人也是惹了一身骚。”
“都说这六皇孙性子冷,做事狠,可他是对那些贪官狠,对官员狠可不就是对老百姓好。”
“可不,这六皇孙殿下当真是个正人君子;我可真希望他能常来江南,定时的给咱们这除除恶瘤。”
……
听着这些夸奖刘曜的话,苏妧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刘曜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虽然狠绝无情,但是体恤百姓;
虽然面冷心冷,但是嫉恶如仇;
他不会说什么为国为民的漂亮话,却一直在付出行动。
现在他还只是个皇孙便已经能做到这般地步,
后来,永嘉帝登基,他成了昭王,在公事上就更加勤勉。
前世为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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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他亲自教儿子的时候,她听到他对琛哥儿说,既受万民供养,便要将百姓甘苦放在心上。
永嘉帝登基之初,便逢江南水患和突厥兴兵作乱。
他身为太子胞弟,圣上嫡子,自然责无旁贷。
不管是领兵出征还是拨乱赈灾,
他总是冲在前面,
他是永嘉帝优秀的儿子,是太子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也是天下爱民如子的昭王,
这些身份,他都做的很好,近乎完美。
但他独独不是个好夫君。
苏妧知道自己不该将儿女私情与国家大事混为一谈,
但那么多事他都能做好,那么多的身份他也是游刃有余,
其实没理由做不好一个女子的丈夫,
归根究底,
是他不愿意罢了,
不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
不愿意为了儿女私情牵绊自己的脚步。
一想到这些,苏妧心里就委屈又难过,
她自问没有那么差,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呢?
一连几天,苏妧都看上去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
她这幅样子自然被苏林氏和苏妙看在眼里。
苏林氏自然也是早就听说六皇孙一直逗留江南的消息,六皇孙出现在自己的寿宴,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现在又久居江南,个中深意,不得而知。
苏林氏想及此便不免忧心忡忡。
小孙女这样,是对六皇孙有意还是无意呢?
只怕不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毕竟谁都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心不在焉。
自己想不明白,苏林氏只得问苏妙,“你妹妹最近是怎么了?你知道吗?”
苏妙不假思索,“还能怎么?因为六皇孙呗。”
苏林氏:“六皇孙?他来找你妹妹了?”
“可不是,那天还约着妹妹一起出去了呢。”
苏林氏闻言脸色突变,厉声叱道:“胡闹!”
“你怎么没早和我说。”
苏妙被唬的一愣,“我,我。”
苏林氏吩咐身边的陈妈妈,“去,把五姑娘给我叫来。”
陈妈妈:“是。”
苏妧被叫到老太太跟前时还一头雾水。
“祖母,您找我?”
苏林氏脸色很不好,“我听说,你前几日出去是赴六皇孙的约。”
苏妧闻言瞬间心中警铃大震,下意识看向苏妙。
苏妙哭丧着张脸,做了个封闭嘴巴的动作。
苏妧便知就是这家伙说漏了嘴。
既如此,她也不能不认了,“是。”
苏林氏闻言又气又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祖母把你留下来就是为了想让你摆脱那门亲事,你父亲不是说你也是不愿意的吗?怎么?如今心意变了,愿意跟着六皇孙了?”
苏妧低垂了眼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和祖母解释自己的出尔反尔,总不能说自己知道了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祖母,我……。”
苏林氏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祖母说个实话。若是你……当真对六皇孙动了心,愿意嫁给他,祖母也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事。”
苏妧只一味的摇头,眼泪随之潸然而下,“我不知道,祖母,我真的不知道。”
孙女一哭,苏林氏心里的气瞬间消了,满是怜爱的将泣不成声的孩子搂到了怀里。
“不哭,阿妧不哭。你喜欢谁都好,祖母都是支持你的,祖母只希望你们俩个一生平安喜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妙慢慢的走了上前,缓缓的伸出手,也抱住了祖母和妹妹。
苏林氏反手,将苏妙也抱在了身前,
“成亲,对女子来说,是一次新生;后半生的安乐与否,全在于未来夫君的为人。”
“祖母自然是希望你们俩都能遇到良人;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们,不管嫁给谁,都不能指望对方一辈子。”
“人心隔肚皮,真心是最难保证的东西。”
苏妧脸上还挂着泪痕,被祖母的这句话震慑到了,“祖母……”
苏林氏踱步走到窗边,摘下了窗边盆栽里月季开得最好的一朵。
“你们母亲和父亲琴瑟和谐,这对儿女
“那就是——不是全天下的夫妻都能恩爱终老的,也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一体的,在确定对方的心意前,千万不要贸贸然的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交出去。”
“若是对方是个可堪托付的倒还好;若是对方是个没担当又没品行的,那你们这辈子就搭进去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品行和操守都不错,那也要留待考验。往后余生几十年,日子长着呢,且走且看比什么都强,用不着在刚刚成亲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向对方展示自己多情意深厚、多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不可。”
苏妙和苏妧都听得呆住了。
这些话庆宁和安阳确实是从来没有说过的。
而这也不怪两个母亲疏忽,实在是两个母亲也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教育;
因为庆宁和安阳都不仅是自己的婚姻幸福,往上再数一数,她们各自的父母也都是出了名的模范夫妻。
生在那样的环境,便以为全天下都是那样的人。
苏林氏约摸着也是猜到两个儿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才会这番长篇大论的、由自己来给两个孙女上这样的一课。
“不管嫁给谁,你们俩都会是带着满满当当的嫁妆,身边也会给你们备齐了忠仆下人。”
“有了这些,若是再过不好日子,便是你们自己的心境问题了。”
苏林氏将手中的那朵月季簪到了苏妧的发髻上。
这个时节,月季开得正盛,花瓣娇艳、粉嫩动人,但在那张羞花闭月的美人面前,终还是落了陪衬。
“六皇孙的诚意,祖母也看到了。堂堂皇孙,能做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近些日子,我也听说了他在江南的仁义之举,桩桩件件,都打出了好名声。”
“阿妧,不要多想,顺应自己的心便好。”
苏妧怔愣着,嘴里嗫喏,“自己的心……?”
“这世间之人,大都身不由己,尤其是高门显贵之家更是如此;但你们二人是难得幸运的,因为你们的父母,都不是想拿你们的婚事换富贵之人,家里长辈也都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嫁得良人。”
“阿妧,咱们苏家都在呢,有家人给你们兜着,你什么都不用怕,勇敢的顺应自己的心吧。”
苏妧默默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刚才祖母的那些话冲击力太大,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想通了才是要紧。
苏林氏也没有逼着她,简单说了下,便让下人送苏妧回去了。
房间里还剩下苏妙。
苏林氏:“怎么样?祖母刚才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苏妙点头,“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那魏王世子那边,你是彻底不打算搭茬了?”
忽然说起这个,苏妙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祖母怎么问我这个?……再说了,说不定世子不喜欢我呢。”
苏林氏冷哼一声,“放心吧,皇家的人没有傻的。”
苏妙没明白祖母的意思,一头雾水。
苏林氏也不急着戳破,便不想再多说,让苏妙也回去休息了。
两个孙女一走,苏林氏由陈妈妈服侍着躺下休息。
陈妈妈:“老太太宽心,两位姑娘都是聪明人,您今晚说了这么多,她们定然会明白的。”
苏林氏无奈摇头叹气,“聪明人犯起糊涂那才是要命的。我现在只希望阿妧能够自己看穿自己想明白。”
陈妈妈:“五姑娘?老太太是觉得五姑娘对六皇孙也……?”
“唉。”苏林氏忽地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样的道理,这俊美无涛的公子,哪个姑娘家不喜欢啊?”
“阿妧的性子我了解,若是她对六皇孙没有意思,也就没有这两天的魂不守舍了。”
“别的不说,萧家的萧彧估摸着也是看上阿妧了,可没见过阿妧将此事放在心上。”
陈妈妈闻言大惊,“萧二公子?他什么时候见过咱们五姑娘了?”
“我寿宴那次。我也是听下人说的,后花园,他们见过一次,还聊了好一阵。”
陈妈妈劝慰苏林氏,“门不当户不对,萧二公子不是看不明白的人,您尽管安心。”
“希望如此吧。萧彧是个好孩子,我也不希望伤到他。”
“我只希望,阿妧和妙妙在婚事上能顺心如意。”
陈妈妈:“托您老的福,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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