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盏回到南京城,暑热已逐渐消退,不似之前那般难熬。不及多休息调整,次日清晨开廷议,与文武百官相见,以稳定朝局。廷议叫做廷议,只是这么叫,廷议没有议。除了内阁七名正副宰相,往下都是执行者,不是政策制定的参与者。所以,赵盏极少开廷议,多开议政厅议事。他离开一月有余,虽内阁有权力处理日常军政事务,一些大事仍需皇帝决定。赵盏也要了解国家各方面的发展和问题。眼下,赵盏最关心的是火器装备,他要收复故土,大宋要灭金。赵盏在遗言中叮嘱赵默军中火器装备数量达到五万把,即刻发动灭金战争。而赵盏珍惜将士性命,他的计划是装备到七万把,最好八九万,才能尽量减少将士伤亡。但灭金不能再拖延了,最晚到明年此时,一定要解决了金国。
下午,召集阁臣议事。议政厅中,枢密使留正将折子呈给赵盏,赵盏翻看。留正道:“全军装备火器三万余把。殿前军作战军团,建康军,镇北军都在批量装备。西北军还没有装备。秋冬季会重点为西北军装备火器和各种棉衣棉被。”赵盏问:“按照现在的进度,到今年年底,能装备多少?”留正道:“五万把应该能达到。”赵盏问:“军器所其他的火器研发,怎样了?”留正道:“都有序进行。有些试着装备给了殿前军作战军团,还有辛帅统辖的飞虎军和神机营。”赵盏问:“重型火器呢?”留正道:“重型火器生产复杂,产量很低,运输也困难。还有弹药生产,都不高。陆续装备了殿前军和建康军。主要利用滇马运输,没有占用战马。”赵盏道:“军器再立功劳,枢密院理当嘉奖。”留正道:“几日前枢密院嘉奖每位工匠二百两银子,不知官家认为可否?”赵盏道:“校尉官阶的工匠,按照将军级别,之下都按照校尉级别,每位工匠赏一座宅子。宅子集中在同一所大院,由殿前军和镇江司派人守卫。如果没有这样的大院子,单独拨钱建设一个。”留正道:“臣随后着枢密院去办。”
赵盏问:“说起战马,大宋一直缺少战马。大宋目前有多少匹战马?”留正答:“十七万匹。”赵盏道:“太少。”留正道:“江南不适合养马,云南的滇马不能做战马。朝廷鼓励民间养马,有效果,去年能获得战马近四万匹。怕这是极限,以后只会减少,不会增加。”留正看看赵汝愚。赵汝愚道:“朝廷大修官道,物产运输需求量激增。各种物产需要马匹运输,市场对马匹的需求不断增长。民间的马匹不够用,朝廷自然不好买。朝廷如果强买,或者提价购买,对大宋商业手工业发展不利。”赵盏道:“鼓励民间养马是权宜之计,最终仍要依靠养马地。”留正道:“按照官家的计划,河西养马地在恢复建设,去年产出良马六万余匹,少半数能做战马。只要朝廷扶持,河西养马地产马定会连年增加。大宋收复了关中之地,关中养马地也可提供些战马。
留正道:“金国战马主要来自女真人故土,那边的战马质量极好,地广人稀,也是不错的养马地。大宋发动对金国的全面战争,不妨夺了那边土地为大宋养马。”赵盏道:“何止是养马,能做的事太多了。那片土地是用武之地,要什么有什么,定要彻底并入大宋版图才能解了万世之患。不过那片土地广阔,边境线太长,无险可守。不解决了蒙古,大宋没法牢牢的控制住。”留正道:“官家所虑有道理,蒙古人袭扰难以应对。还有个养马地,便在西夏的河套地区。大宋多次要求西夏在朝贡中增加战马,西夏一直以遭受金国劫掠为由,不进贡战马。大宋又提出在边境开马市,西夏依然不答应。镇江司却查探出,西夏在组建骑兵,总数有六七万之多。”范成大道:“西夏左右摇摆。曾经做大宋属国,金国强大后,做了金国属国,后来又做大宋属国。蒙古人崛起后,西夏八成生出了别的心思。我们要留个心眼,不能完全信任了他们。”赵盏道:“这我明白。之前对金作战,不许西夏参与,正是怕西夏趁机搞事。六七万的骑兵,步兵至少十几万吧,他们想干什么?”
留正道:“去年西夏国王李仁孝病逝,其子李纯祐得大宋册封为西夏国王。此后,李纯祐几次请求参与大宋对金战争,大宋均拒绝。西夏拥兵,或许与此事有关。如果任由西夏扩充兵力,以后未必会听大宋的话。臣以为,当早作打算。”范成大道:“西夏历来表面上做附属国,宗主国却无权对西夏内部军政过多干预。近年西夏被金国劫掠,实力大不如前,可这种事咱们说了,他们未必会听。臣以为,当采取强硬手段。否则等到明年发动灭金战争,西夏不经允许忽然插一杠子,怕是要影响了整体战局。”赵汝愚道:“西夏非常依赖大宋贸易,不妨从这方面下手。西夏土地贫瘠,缺少雨水,粮米都不足自食。每年西夏要从大宋购买许多粮米,如果大宋以此威胁,想西夏会妥协。丧失与大宋的贸易,西夏人饭都吃不饱,
第228章 准备对西夏发动战争(2/2)
怎有粮食养兵?”范成大道:“要是我们逼迫西夏,西夏倒向了蒙古,于大宋没有好处。”赵汝愚道:“蒙古人无法满足西夏的粮食需求。”范成大道:“西夏做了蒙古的附属国,跟随蒙古进攻金国,缺少什么在金国抢来就是了。要知道,大宋发动灭金战争在明年。到了秋季,草长马壮,蒙古人又要对金国进行劫掠了。完颜璟坚守北方尚且困难,要是西边出了空子,金国不是又要遭一次祸?那片土地是大宋的土地,劫掠的不是金国,而是我们大宋。”赵汝愚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办法。难道要动兵攻打西夏吗?”
赵雄看看赵盏,道:“倒是个好办法。”赵汝愚道:“西夏是大宋属国,要是大宋攻打属国,周边小国如何看待我们?”范成大道:“属国不忠诚,属国不听话,给些教训理所应当。”赵雄道:“附属国不忠诚,灭掉也理所应当。”听赵雄这般说,赵汝愚道:“不能平白无故动兵,需要一个理由。”赵雄道:“很简单,先用宗主国身份和贸易胁迫西夏,要求西夏进贡战马,开马市,减少骑兵数量,减少军队人数。”赵汝愚道:“这样的条件,西夏未必会答应。”赵雄道:“西夏不答应,不正是借口吗?”赵汝愚低眉沉思。周必大问:“如果西夏倒向蒙古,怎么办?”赵雄问:“蒙古人会要西夏这个属国吗?”周必大道:“西夏在战略上十分重要,我们这么赌,筹码有些大。”赵雄道:“蒙古人知道依靠自身,无法灭金,蒙古才一直努力想与大宋联合伐金。尽管大宋不答允,但两国没有仇恨,关系过得去,能保持和平。铁木真收了西夏为属国,就是与大宋为敌。别说蒙古联合大宋伐金,说不定大宋联合金国讨伐蒙古了。到了那时,蒙古人寸步别想南下,甚至北方都难以立足。这因小失大的事,铁木真怎会做?”
周必大道:“如此,我们当迅速吞并了西夏。这样的属国,无法作为帮手,反而会成为我们的麻烦。”留正道:“西夏兵力二十余万,并非弱小国家。牵一发动全身,灭国之战历来不容易。”他顿了顿。赵盏笑说:“枢相看我做什么?”留正道:“臣想官家是不是有谋略,如同当年离间大理那样,让大宋付出极小代价,以坐收渔利。”赵盏道:“西夏不似大理那样有混乱的朝局,不具备离间条件。何况,用计策通常花费许多时间,我们没时间用计策。再有,以前国家实力弱,大理情况复杂,多有瘴气毒雾,土族蛮夷,用计策是不得已。如今国力强盛,西夏环境不复杂,大可直接一些,速战速决。”留正道:“假如与西夏开战,要调动重兵。大宋火器厉害,但西夏军队二十几万人,大宋出兵不能低于二十万。这二十万人,从
王淮道:“说起殿前军,殿帅赵阗和殿前司副帅赵荀上书请罪。三衙事务,需官家亲自定夺。”赵盏道:“我下了旨意,因保护我死亡的侍卫按照英烈抚恤,不追究其余侍卫的责任。他俩想要干什么?”赵雄道:“出了此等大事,虽侍卫寡不敌众,然不能无人承担罪责,哪怕不是殿帅或者副帅的错。官家该当有所惩戒,让殿前司上下感受到君王威势。如果这样的事都能随便过去,恐怕各级衙门以为官家过于仁慈,不能用心用力。只要不涉贪腐,出了什么大事,官家都不会怪罪。那么如何治下?”陆游道:“官家常说,恩威并施。臣认为右相的话有道理,当有惩戒。”赵盏问:“右相有什么想法?”赵雄道:“赵阗作为殿前司主帅,殿前司出任何问题,他都躲不过罪责。赵荀虽为副帅,主管宫廷护卫,负直接责任。两人皆是高官,惩戒其中一人足矣。至于惩戒谁,由官家决定。”赵盏沉默片刻。“赵阗是殿前司主帅,他倒像个摆设,什么事都不敢做主,整天战战兢兢。不如就让他回家安心过日子吧。”王淮问:“直接免职?”赵盏道:“免除赵阗殿前司主帅职位,降为怀化大将军。”怀化大将军是正三品散官,无执掌,等于是从二品降到了正三品退休养老。赵阗胸无大志,早就想告老还乡,也是得偿所愿了。王淮问:“新任殿帅,不知官家有无人选?”赵盏道:“按顺序递进。说赵荀有罪责,他不能任殿帅,就从第三位递进。”王淮道:“臣领旨。殿前司都虞侯洪蒙新任殿帅。郭杲接任殿前司都虞侯。”众阁臣知道洪雨洛跟随赵盏,洪蒙是大宋国丈。殿前司这等重要衙门,多数时由皇亲国戚执掌,国丈做殿帅,天经地义,更没有什么反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