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李将军说要迎娶我为妻,过几日会遣人上门提亲。”
说这话时,妹妹的脸上满是喜悦的笑,而彼时,我只以为是这孩子思慕李将军到走火入魔。
毕竟李望麟将军,那可是当今天子少数还健在的兄弟,而他之所以能够好好活着,除了他是天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外,更重要的,是他手握兵权,替自己的哥哥守着江山。
自他接过兵权的那一刻起,边境的战役便无一败绩,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天下人便是不知天子姓甚名谁,也必然知晓李将军的名讳。
你说天子不忌惮么?
自然是忌惮的,但忌惮也无妨,战神李望麟的威名早已传至周边各国,有了他,边境的小国也好,游牧部落也罢,皆不敢轻举妄动。 m✦❃.vo❅dtw✻.l✫a
如此一来,需要一母同胞的弟弟来替自己守住江山的天子,必然不敢动他。
除此之外,孑然一身并未娶妻的李将军,也让天子稍稍放心。
这些年来,京中的小姐都巴巴地想要与李将军有所接触,怎奈他一直戍守边境,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回来几天,京中的高门大户,便是想与他攀关系,也没有路子。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自家妹妹说,那个高高在上的李将军要来提亲?
说实话,不是自己低看了妹妹,而是他们与将军的差距,可以说是云泥之别的存在了。
家中父母早亡,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这些年,即便妹妹生得真真是极好,家里的生活也不错。
再加上她喜爱看书,这么些年来下,自己跟着骠行走南闯北,收入也颇丰,在京都买了一处宅子,请了奴仆伺候,聘请先生教导。
大把的银钱养着,愣是将她养出了一身的小姐气度,但生为平民的妹妹与天子一母同胞的兄弟……
啧,不敢想,不敢想。
我抚着妹妹发髻,好生安慰道:“馨儿放心,为兄不逼你相看人家了。”
瞧这丫头,被我逼得,都患上了癔症了,不然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而让我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三日后,宰相夫人竟是真的为李将军前来说媒。
那一日,看着差点将院子堆满的聘礼,久久无法回神。
“我就说了罢,将军要来提亲的。”妹妹靠在摇椅上,一脸骄傲,顺带还有些愤愤,“哥哥还说我患了癔症,哼!”
“……”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前几年,妹妹在上香的途中捡到昏迷的将军,冒着生命危险将其带至寺里救治,又帮着隐瞒了行踪。
将军醒后,便时常派人送好东西给妹妹,再后来,将军便上门来提亲了。
一开始,众人皆以为,妹妹是要去做小的,最多……也就是个侧室,却不想,竟是以正妻之礼前来提亲。
这、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我看着坐在摇椅上惬意的妹子,一脸的怀疑人生。
“哥哥,你家妹妹可优秀了呢,将军说了,此生只我一人,自然是要娶我为妻的。”
许久之后,我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原来,那时的将军正被一众大臣烦的不行,天子又忌惮他,连他去为太后祈福都要派人暗杀,如果不是妹妹那时救了他,怕是会伤得更重。
于是思来想去,反正都要娶,那不如娶个心上人,而且这心上人与朝中大臣还没有裙带关系,正好可以安天子的心。
镖师的妹妹,背后没有任何的势力,不用担心将军府的势力再次扩大,天子知道后,简直比将军还要开心。
就这样,浑浑噩噩中,妹妹成了将军夫人,而我,也从远近闻名的镖师,一跃成为将军的大舅哥。
有了婚事为缓和,天子对将军放心了些,开始相信将军是真的没有的谋反之心。
次年,我与妹妹一同随将军赶赴边境,期间,有人全天子将妹妹留在京城的打算。
将军知道后,想法子让人给的天子进言,言将军并不是好色之徒,与
一番勾心斗角后,将军方才成功带着妹妹到了边境,而我,则是晚了一段时间,与新入伍的士兵一同入了营地。
彼时,妹妹对我执意要参军表示不解,她不愿意我参军,毕竟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要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了,她希望我能过好日子。
我笑着说,将军定然会护我,我入营,只是为了以后当武将铺路罢了。
可实际上,入营的当天,我便与将军约法三章,我要凭本事替妹妹赢得一份殊荣,让她即便是将军夫人,也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待,便是五年,妹妹与将军十分恩爱,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我既替她开心,又担心将军会因为子嗣而另娶或是纳妾。
幸好,将军一直不曾纳妾,对妹妹的关爱更是与日俱增,直到二人成婚的第七年,妹妹方才怀了孕,而将军,便是自这日起,眉间布着忧虑。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些年,俩人是故意不愿要孩子,原本计划是平定边境后,将军卸去一切职务,再谈此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妹妹还是有了身孕。
次年,妹妹诞下一子。
彼时,我已是将军的左膀右臂,官职亦是不低,而京中的天子,整日沉迷炼丹长生,这些年,天子对将军的忌惮不降反升。
妹妹诞下李家长子后,天子的旨意不久便到了,以边境条件恶劣为由,让人护送将军夫人与长子回京休养。
将军自是不愿,因此,在旨意来之前,妹妹与将军长子便病了,看着襁褓中羸弱的婴孩,宫中内侍便回宫了。
又过了三年,妹妹再次有孕,而此时,朝中贪官污吏多如牛毛,百姓苦不堪言,天子竟是下令,让的将军带着妻儿一同回京。
这般行径,俨然是鸿门宴的苗头,众将领自是不愿将军坐以待毙。
军中已经有建议将军以清君侧为由挥兵北上的声音,但将军并无登高之心,这些年行军打仗,他的身子早已不如当年。
军医早有断言,将军最多不过十载寿命,余生,他只想和妻儿一同生活。
可惜,天子连这十年也不愿等,更不相信这事。
恰逢此时,边境再生事端,回京一事值得暂时搁浅。
可谁也没能想到,将军会在在战场上被冷箭所伤,即便大败敌军,可将军也已陷入昏迷。
紧接着,京中传来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天子连发十几道金令,要求将军必须立即回城。
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回城,便是死路一条,眼看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安在将军的头上,京中前来押解将军的军队也即将到达之时。
我与一众大将决定自是不能坐以待毙,但这个反贼的名头自然由将军背,一番商议后,我与一众将领答应了秦贺的提议。
说实话,当时我们不过是破罐破摔,只是想让他去当这个出头鸟而已,也没想真扶持他登基。
我们甚至都不用沐家军的名头,秦贺是在屈炀的拥护下起兵的,我们顶多是答应了不阻挠外加暗中换套衣服支援罢了。
谁能想到,这朝廷竟是无能至此,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大军便攻到了京都,等将军终于醒来时,那秦贺都已经顺利登基了。
那一刻,一众将领都不敢直视将军的眼睛。
“将军,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也能带兵再次打过去。”身边的将领十分有信心道。
“然后呢?”将军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百姓怎么办?边境怎么办?”
众人沉默。
是啊,再打下去,边境这些豺狼必然来势汹汹,可不打,那秦贺就要建立新的王
番外之沐蔺(2/2)
朝了。
关键时刻,秦贺的迷信也送达了,信中言,若是将军醒来,可带兵回京,这帝位,他自是拱手相让。
显然,对方也担心李家军出尔反尔,但在场的都不是小孩子,回京之路怕是更加艰险。
再加上军医已经下定论,往后时间,将军必须静养,不可劳心劳力。
于是乎,看了信件许久的将军,在轻叹了一口气后,下了定论:“李望麟,已战死沙场。” m.❋vo✴d❄tw.✭❈la
只此一句,众人便已知晓将军的决定。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这几年,朝廷的军饷物资已经一缩再缩,到后来,更是直到将军回朝,才能要来将士们的军饷。
再说先前的局势,那放冷箭之人也已查到,是京中贵人安置,之后更是的趁机想要以通敌罪置将军于死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让人寒心。
我与一众将领虽更加希望将军能登上那个位置,毕竟将军之子也可继承皇位,但——
那秦贺怕是还有不少后招,如今将军在军中,安全自然有保障,一旦回了京城,怕是要腹背受敌。
当然,即便要隐退也不能这般利落,随着一封将军亲手写的密信送回京中后,将军与秦贺的达成协议。
很快,将军的死讯传回京中,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边陲小国再次来犯,想要趁着李家军失去主帅之际掘土重来。
结果自然是突厥兵败如山倒,不过一个照面,他们便被“死而复生”的将军带着李家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场战役持续了一年,而后,边境的各部落元气大伤,在往后的数十年皆不敢大举进攻。
这期间,他们不止一次地听到战神陨落的消息,却再不敢前来领教。
无人知道将军与新帝达成了什么约定,只知道,攻入京都的新帝在证明了自己乃是隐姓埋名的皇室旁支后,成功登基,而后开始拨乱反正。
被诬蔑的清官、功臣逐一平反,包括将军在内,接着,源源不断的军需物资送往边境。
可以说,在那一年的战役中,戍守的将士们再也没有挨过一次饿。
渐渐地,军中将士也知晓了将军拿用那本该名正言顺的帝位换了什么。
换的是一道可抵御外敌的防线,是天下百姓的喜乐平安,更是将士们温饱的保障。
敌军大败后不久,将军便再次带着妻儿离开,离开前,他将李家军交给了我。
一来,当年假意与秦贺达成协议的人是我,二来,我这些年屡次立功,论实力也足以接任主帅,成为了边境下一任的定海神针。
此后,没有人知道将军的下落,军中将士亦是不敢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销声匿迹的战神方能好好地活着。
但京中的那位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即便李家军已经更名为沐家军,即便将军一直没有音讯,但,面对强者的恐惧还是让秦贺坐不住了。
值得庆幸的是,将军是在家人和心腹的陪伴下离世的,彼时的秦贺手还升不到边境来。
可我却没能保护好妹妹和外甥,即便小外甥女活了下来,妹妹却还是随着将军离开,外甥亦杳无音讯。
从那一刻起,我便开始为这个孩子谋划,偷梁换柱也好,移花接木也罢,小外甥女成了我的女儿,我为他取名:沐未晚。
知道我被迫迎娶进门的妻子与人苟且的消息后,我第一时间想的便是未晚能成为嫡女了。
知道京中的天子已经对我忌惮之时,我想的是,如果我把他推翻,要让谁坐那个位置?
晚儿心悦的二皇子?
那还不如那个病恹恹的太子徒弟呢。
但显然,这两个人选都比不上将军的长子登基要来的好,只是……我还未找到那个孩子。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等,便等来了晚儿悬壶济世的好名声,等来了玩儿与太子的婚事,还等来了那孩子的提枪上马杀敌立功的消息。
所有人都说“虎父无犬女”,说我教导有方,数百年来,女将领兵可谓是闻所未闻。
但只有我与军中的老将知晓,那孩子能由此成就,除了一身的武艺与卓越的谋略外,更重要的,是她初次上阵时的李氏枪法。
那大开大合的路数,那大杀四方的武艺还有……那个让军中老将骇然的回马枪。
众人只知,沐侯爷的小女儿武艺高强,却不知,如今的沐家军大半的人马,皆是当年的李家军后辈。
更不知,这些后辈认的,是晚儿那一身李家枪法,他们认的,不是沐蔺的女儿,认的是李家枪法的传承,认的,是战神的后人。
是的,在那个孩子出现时,李家军后人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世人言我沐蔺坦坦荡荡,连虎符都能毫不犹豫地就出去,兵权说交就交。
但唯有沐家军将士知道,沐家军的统帅,靠的从来不是那个小小的虎符,沐家军,从来只认人。
他们认战神的后人,认我这个老匹夫,认一起出生入死的将领,唯独不认的,是京中的命令。
你若要问哪来的底气?那自然是附近州府已经完全成了沐家军的供给要地,是我与众将军这些年了的谋划。
说一句大不敬的,但凡我有那个心,便是想坐上那个位置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不乐意要罢了。
除非哪日我找到将军的长子,或者晚儿产子,否则,这样相安无事便是十分好的了。
只可惜,许多事情都不是认为能控制的,秦贺那老东西到了晚年终究是混用不已,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上了。
罢了,这样也好,扶持未来女婿登基更是稳妥。
可,晚儿怎么就出了意外呢?
在听到那孩子替我犯险,替我受了暗算时,我恨不得自己就那么死在战场上。
幸好,那个病恹恹的太子徒弟还算有点用处,关键时刻竟是将晚儿救了回来。
可即便拿下了最终的胜利,未晚那孩子却还是昏迷不醒,太子顺利登基后,也不知是忌惮沐家还是真心,竟是力排众议封了后。
不得不说,当初那个病恹恹的太子,在处理国事上,确实比他那个疑神疑鬼的父亲好上太多。
时间缓缓流逝,一转眼便是数年,未晚在宫中养病,我在外守疆土,时不时再与新帝演一演狼来了的戏码唬住二皇子。
说实话,就那个草包陵王,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我与新帝都没有动他。
毕竟杀了他,三方制衡便少了一个,我与新帝的矛盾便会浮现,何不如就这样,三方互相牵制。
二皇子需要我一直捏着兵权,不让沐家军变成天子的产物,天子需要我震慑二皇子,我需要新帝好好照顾未晚。
瞧,兜兜转转几十年,皇室的斗争,我终究是避不开。
如今,我戍守边疆,心中所求的,便是未晚能够平安,只要那孩子能醒来,我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这一日,京中竟是传来了好消息,那孩子,终于醒来了。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去将军和妹妹坟前上了一炷香,而后便马不停蹄地往京都赶去。
半路,又收到了京中的一封密信,天子亲笔,言皇后忘了许多陈年旧事,如今,只记得将军府的旧事,与天子、皇家的种种,皆忘得一干二净。
收到这个消息,我当即便忍不住扬天大笑。
忘了好,忘了好啊!
孩子,你且等等,为父回来了。
为父,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京都,那个劳什子皇后,咱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