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大约是在此之前，予修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凡是高管贵胄，即便是饿上日，见到吃食，也不会这般狼吞虎咽。
平民百姓，食不果腹也是寻常，白姝从农户家走出来，变成了堂堂的世子妃。
这么久了，吃起东西来，还是肆意又不拘小节，倒叫他有些意外又好笑。
“点心多的是，没人同你抢。”
“你是在笑我没有规矩，太过不羁？”白姝挑眉，转而重新拿起一块点心，毫不在意地继续吃了起来。
她昏睡太久，如今的身子瘦弱，有些低血糖，她若是不赶紧吃些甜食，只怕一会儿又得昏过去了。
“规矩都是人定的，要是能随心所欲，活得洒脱，规矩本就可以弃之不顾。”
予修耸了耸肩，甚是好心情地给白姝重新斟了一杯茶水，整个人看起来，与前一日的歇斯底里大相径庭。
白姝愣了愣，又塞了两块糕点进嘴，拍了拍手，这才不客气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予修瞧着对方警惕又鸡贼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妨说出来，与本座一道聊一聊。”
“恩”白姝也不扭捏，知道瞒也瞒不过，索性直说了。
“昨日我断断续续听你说着，白辅堂死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两人周身的气压骤然下降，压迫感瞬间向她袭来。
予修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要吃人的煞气。
“本座让你聊聊，你偏要挑我的逆鳞？”
白姝一脸的无辜，“你让我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我只是实话实说。”
“呵，”予修冷笑，“你们夫妇二人还真是绝配。”
白姝不可置否，“过奖过奖，你做初一，他做十五，皆是奔着各自的目的而去。
他杀了白辅堂，亦或是你捉了我，都有你们的考量，与其说我与他相配，倒不如说你们才是棋逢对手。
不对！我家夫君比你光明磊落许多。”
予修“”
“世子妃伶牙俐齿，还真是会说话。”
“那倒是也谈不上我家夫君是什么秉性，我大约还是了解的。
大约是你也触了他的逆鳞，他才会不惜撕破脸，杀了白辅堂，继而对你宣战。
大齐同南朝井水不犯河水几十年，既然祭司大人要与我聊，不妨说说重点。”
“重点？世子妃以为，什么才是重点？”
白姝沉吟，“比如南朝为何非要拘泥于交界的城池？”
这本就是大齐的疆域，南朝若是觊觎，大可光明正大宣战，为了达到目的，搞这些小动作，委实掉价。
予修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对于女人，他并不愿意放在眼里。
可白姝是个例外，其一，他见识过白姝的厉害，至于其二
昨天要不是白姝阻拦，他癔症发作，很可能就此癫狂，从他的角度出发，白姝也算是阴差阳错救了他。
念及此，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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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掌权之时说好的事，如今作废，宛如煮熟的鸭子飞了，任谁怕是也会咽不下这口气吧？
可以不曾拥有，可若是给了希望，纵使你们有千般万般理由，怕是也说服不了我们。
此外，两国之所以交战，一定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在你眼里，我们或许并不光彩，但成王败寇，改朝换代，大多用的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点，你不可否认。”
“呸，不就是想着吞并我大齐的领土么，再往下说，你们莫不是还有野心，想要将整个大齐收入囊中？”
予修微微顿住，并未否认。
白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知道，南朝于大齐来说，不过是弹丸之地，你们想攫取大齐之疆域，犹如蚍蜉撼大树，简直不自量力！”
“攻城略地，未必需要绝对占上风。不知世子妃可曾听过，三国时期，曾有官渡之战，便是以少胜多的典范。
纵然袁绍拥兵十一万，最终还是败在了曹操的两万大军手上。
这边足以说明，行军打仗，靠得是智取，而非蛮干。”
白姝点头，“是，以少胜多，纵观历史，的确是不胜枚举。可祭司大人可有想过，这些以少胜多的战役，何以历经百年千年，依旧有人津津乐道，不断提及？”
予修扬眉，“世子妃但说无妨。”
“很简单，因为这是少数，所以才会成为传奇。传奇之所以为传奇，就是因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且取得了成功。
就像三国时期的蔡文姬，她的一生跌宕起伏，
天时地利人和，祭司大人想要复刻前人的成功，怕是没那么容易。
就怕刚愎自用，到头来伤了两国的和气，委实不值当，您说呢？”
“能说会道，通晓古今”予修冷笑，“世子妃，你当真是愈发叫本座刮目相看了。”
白姝垂眸，“不敢当，只是为两国子民着想，我才会不自量力，劝祭司大人，三思而后行。
我被捉来不要紧，只要打错尚未酿成，便是好的。”
“事到如今，你让我三思而后行？太迟了，呵，太迟了！
这局棋，我苦心孤诣多年，岂是你说停，便能停的？”
予修的眼神有瞬间的迷离，想起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枉死的白辅堂，心里一痛。
白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她似乎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当初白辅年的影子。
白辅年临死前，尚且不知悔改，如今的予修
想要说通对方，恐怕只能是天方夜谭。
“世子妃有孕在身，说了这么多话，怕是也累了，早些安置吧。”
予修轻咳一声，恢复了一贯的矜贵，“今日浅聊了两句，本座忽然很是庆幸将你捉来了。”
“啊？”
“恩有你在他身边帮衬，本座还真未必是傅云珏的对手。世子妃，你且乖乖呆着吧，总有用到你的时候。”
白姝“”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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