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胡莉谈完话,晏苏就对自己的语言能力失望到了极点。
想要说服在泸州新闻界小有知名度的大记者固然不会容易,可她连最起码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没有说出来,还搭了一顿饭。
她想如果再找胡莉聊一次的话,结果无非是俩人抱头痛哭,再搭进去一顿饭而已。
于是,她决定不去跟胡莉比口才。
但又不能不管胡莉的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天上午,晏苏因为走神就被杨姗骂了两回,她并未因此产生怨恨,毕竟是自己状态不好,可当着那么多人被骂,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
“你就当有头驴在你耳边大叫了两声。”午饭时,孔琳劝解她,“她现在视你为眼中钉,你犯没犯错并不重要,即使你表现得完美无缺,她还是会鸡蛋里头挑骨头,她就想骂你,你呼吸都是错的。”
“我不是因为她骂我心情不好。”晏苏用筷子拌着饭,一口都没吃。
“那是为什么?”孔琳眼神询问的看着她,突然神神秘秘的凑过头来,“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你信不信我扣你一脸米饭?”晏苏端起了米饭看着她。
“那你到底怎么了嘛?”孔琳发着嗲问。
“如果一个人要去一个地方,你不想让这个人去,该怎么办?”晏苏看着她,把手里的米饭放下了。
“把那个地方炸了。”孔琳一本正经的说。
“再给你一次机会。”晏苏端起了饭碗,做了一个随时准备扣过去的姿势。
“炸药是不太好买。”孔琳故作沉思,想了想说,“那要看这个人是你什么人了?”
“对我很重要的人。”晏苏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是江泫,直接按了拒接。
“谁呀?”孔琳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继续说你的。”晏苏把手机揣到了兜里。
“说到哪了?”孔琳一脸失望。
“对我很重要的人。”晏苏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男人?”孔琳眼睛里好奇的光又回来了。
“亲人。”晏苏说。
“那还不简单。”孔琳翻了个白眼,“想办法把人拖住不就行了,装病,装傻,装疯,装死...”
装病,倒是个好办法。
只是总不能一直装病啊,而且胡莉就是个人精,想在她面前弄鬼可不容易。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好在她是医生,什么样的病症都见过,装起来并不难。
下班以后,晏苏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烧了一壶开水,准备了几条毛巾,她计算着胡莉下班的时间,打算用热毛巾来增加体温。
毕竟是第一次装病,没什么经验,她决定还是先牛刀小试,来个感冒发烧就可以了,像胃痉挛、心绞痛、半身不遂这种大招还是放在后面再使。
就在她一切准备就绪以后,突然接到了姑姑的电话。
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姑姑的电话了,她甚至都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门子亲戚。
“姑姑。”晏苏还是接听了电话。
“晏苏啊,下班了吧?”姑姑的语气异常的亲切,让她刹那以为说话的人是电视剧里那种下巴上长着一个大痦子的媒婆。
“嗯。”晏苏应了一声。
“你看你这孩子,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给姑姑打个电话?”姑姑笑着埋怨。
晏苏心说你打电话来如果是为了假惺惺的拉家常就挂了吧,毕竟电话费挺贵的。
“晏苏啊,”姑姑没听见她回应,又叫了一声,“这么久不见,姑姑都想你了。”
“姑姑,”晏苏真的很佩服自己的姑姑,她总能把违心的话说得情真意切,这么自然流畅生活化的不着痕迹的演技,不去做演员可惜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正要说呢!”姑姑笑的太温和了,让人感觉有点瘆得慌,“今天啊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来家里吃饭吧,你哥哥嫂子和你弟弟妹妹都在家,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晏苏听到一家人三个字笑了起来,她已经不是一个单纯好骗的孩子了,无论姑姑的话听起来多么动听,她也不会把她们当做一家人了。
对于她来说,一家人是胡莉,是徐麟,是徐奶奶和徐爷爷,是这四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你看你,是不是还记姑姑的仇呢?”姑姑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她嘴里的“仇”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被大人骂了一顿,小孩子心里的怨恨。
“姑姑,我记您什么仇啊?”晏苏反问了一句。
“你说你爸没那年你才上高二,你爸爸是一分钱都没留下,是我求着你姑父供你考上大学的,当时你哥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你弟弟妹妹也都上着高中,你姑父腿不好,干不了重活,家里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姑没有回答她,又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本事。
“姑姑,”晏苏说,“这些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爸的房子不是已经被你卖了嘛,那些钱我高中两年用不了吧?”
说起房子的事,她就无限的怅恨。
并不是因为卖房子的钱都被姑姑独吞了,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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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那些钱,她在乎的是那所房子里,有关妈妈和爸爸生活过的记忆。
她相信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可是那所房子却被姑姑用近乎于欺诈的手段给卖了,并且用卖房子的钱给大儿子买了婚房。
这些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她高考结束后回去收拾东西才发现房子的门换了,而且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墙皮也被刨了下来。
如果不是对门的邻居,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曾经的家。
她那时候才明白过来,姑姑为什么找各种理由不让她回那个房子。
“你这孩子,”姑姑的语气里这才露出一丝尴尬,“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时你爷爷把房子给你爸爸,可没征求我的意见啊,按理说这房子我也有份吧...”
爷爷去世的时候,晏苏九岁,她当时并不知道失去亲人的伤痛是怎么一回事,脑海中却牢牢记住了因为那场葬礼而引发的家族矛盾。
房子是爷爷的,爷爷病了以后就过户给了爸爸,爷爷去世第二天,姑姑就发现房本上的名字变了,她立即大闹起来。
起先是在晏苏家里闹,后来又去爸爸的学校闹,爸爸是知识分子,经受不住她的吵闹,只好东拼西凑了二十万块钱给她。
爸爸虽然是大学教授,却是个只知道搞研究和教学的书呆子,再加上妈妈也有病在身,家里的日子只能说过得去,给了这二十万后就变得很拮据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爸爸失踪前两年,才突然有所好转。
爸爸失踪以后,姑姑是她唯一的亲属,自然而然成了她的监护人
她高中两年的费用的确是姑姑出的,虽然姑姑总给她脸色看,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受待见,可毕竟心里还有骨肉亲情的感觉。
“晏苏啊,那房子当时的市价是七十多万,”姑姑继续她的苦口婆心,“你爸爸就给我十五万,我要不是看着你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的份上,也不可能同意啊!后来你爷爷得病,那钱还不都是我出的。那可都是给你哥哥留着结婚买房用的,后来你哥哥结婚,你嫂子说了,没有房子坚决不结,我不把那房子卖了,我怎么办?”
晏苏心说还是这些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房子的事东窗事发以后,姑姑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到让她觉得是自己家亏欠了姑姑家。
她一个即将上大学的女孩又能怎么办,大学的学费还要向姑姑要,她只能劝自己算了。
姑姑给她出了学费,却不肯出住宿费,说刚买了房子没有钱,让她住在家里。
她利用课余时间拼命兼职,在大一上学期结束时攒够了下学期的学费和住宿费,然后毅然决然的搬离了姑姑家。
医学院的课业很重,她一面学习一面兼职,日子过得特别辛苦。
晏苏却不觉得辛苦,累是累了点,可依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用看别人的白眼,她还是很开心。
一直到胡莉大学毕业进了电视台工作,每个月都给她生活费,徐麟知道后也时不时资助她,那种没日没夜学习兼职的日子才算结束。
“晏苏啊,你总不能让姑姑去卖血吧?”姑姑继续在电话那头说着,“来家里吃顿饭,今天全家人都在,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呢?”
晏苏不太想去,亲人之间的裂痕,就像窗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纹,看起来仍是一整块,最终必定会破碎不堪。
可她又觉得太不懂事太小心眼了,爷爷只有两个孩子,她又是爸爸的独女,爸爸失踪以后,这个世上就只有姑姑一个人和她流着相同的血脉,难道要永远记恨她吗?
“晏苏啊,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快来吧。”姑姑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继续说着,“再怎么说咱们俩都是晏家的人...”
“好吧。”晏苏心里一软,还是决定去吃这顿饭,毕竟房子的事已经过去了,就算自己心里有多恨也不可能让那栋房子完好如初,“我收拾收拾东西,换身衣服再过去。”
“好好好!”姑姑特别开心,“你打个车,不要省钱。”
“嗯。”晏苏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她换了一身衣服后出了门,走到胡同口拦了一辆车,上车后半天才想起来姑姑家的地址。
到了姑姑家楼下,她看着三楼那扇窗户,那是姑姑家客厅的窗户。
她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大一上半学期住在那扇窗户旁的日子,好像就是昨天的事。
晏苏上了楼,来到姑姑家的门口,屋子里的人很多,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吵闹的说话声,她犹豫了几秒种后敲了门。
开门的是姑姑的小女儿魏萍,一见她就亲热的叫了一声姐,然后拉着进门,姑姑也笑着脸迎了过来。
屋子里有很多人,晏苏一张张脸扫过去,姑父,姑姑的大儿子,儿媳妇,儿媳妇抱着她的儿子,姑姑的二儿子,紧接着她扫到了一张男人的脸,看清这张脸瞬间她有点蒙,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她凝视了两秒后,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就是江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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