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先齐(1/2)
严笙一怔,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想不到还是被他给发觉了。
不过也是,他如此睿智之人,她这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他。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只是那南疆公主有些烦人罢了。”
温亭闻言皱眉,似乎想起那南疆公主的纠缠心情十分不豫,他淡漠道“以后莫要理她,我早些想办法让她离开京城。”
严笙面上平静地点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异国公主为和亲而来,肩负着人民的夙愿,关系两国和平,怎么会轻易就回到南疆。况且明织公主那不依不饶,太过执着的性子就摆明了不可能!
严笙脑海中又浮现起梦中她被掀开盖头的时候,明烛下那一张国色天香的容颜。她忽然感觉身上微微发冷,可却又不敢露出异样。
温亭将她从毛毯上拉起,她瞬时倒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精壮的腰身,撒娇似的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
“你是如何发现这三年来,跟在你身边附近的暗卫的?”
严笙听到温亭疑惑的声音,忧郁不由得一扫而空,她摸了摸他的脸,软着声音道“你做的太明显了,我当然发现的了!”
温亭一愣,状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
他不知道的是,严笙不止知道了这个,还知道他为她守身、因她遭受咳疾折磨、为她劫狱、为她求来生、因她反赵氏……
而这所有的真相,所有不为人知的深情,都是源于白云寺那一天一夜的梦。
从白云寺为她求一个安稳来生,到她在白云寺内梦见前世一切,之间好似冥冥之中是一种注定。
她抬眸去看他,男人也正专注盯着她,撞到她的视线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
这一笑便是褪去了惯常的清冷淡漠,生出了无限温柔,好似这三月的春风拂面,溢满的是柔情万千。
严笙不禁也笑了,她何其有幸,能遇见一个如此珍重她的人。
明织公主这一待,便是从三月待到了四月。
南疆虽是小国,历年依附于大梁,但这些年来国力日盛,因而这次南疆使臣来访,大梁皇帝亦是十分重视。
外邦事宜在大梁几乎全权交由礼部负责,此次南疆使臣尽数被安顿在瞻云驿,起居接待诸项事宜皆由礼部负责。
而温亭作为礼部的一把手,这些日子来总是在瞻云驿和祁王府两地奔波着,其原因无非就是明织公主时常外出游玩,需要礼部尚书作陪。
这样的把戏,她倒是乐此不疲,一月内几乎得有十次温亭要被她缠得亲自作陪。
严笙只觉得这明织公主性子也未免太倔,那日她在宫门口的一番话她果真是没听进去,反而倒像是激起了她征服之欲,将温亭缠得愈发紧了。
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这不,一日严笙正与温亭坐在院落中的石桌旁,感受着惠风和畅拂面,品尝着三月埋下的桃花酿,忽然从外头进来个身穿礼部官服的人。
他流着热汗对着二人行礼,表情为难“世子,公主要去明月湖赏景,说是要您作陪,下官劝了许久,这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来请您……”
他似乎真是被明织公主闹得没办法,在这和煦温暖的天气里从瞻云驿过来,额角都汗珠涔涔,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他这个小官夹在中间倒是两边都不好得罪,若非这些日子相处知晓那南疆公主泼辣的性子,他还真不敢在旬假之时来轻易打扰尚书大人。
思及此,他心中更加苦闷难言,额角汗珠滑落,心中叹息倒是可怜了他们这些小人物,也不知南疆公主这尊大佛何时才能请走?
温亭这些天早已被明织公主纠缠烦了,听到礼部下属的禀报,连手中的桃花酿都放了下来,皱着眉头沉吟,不知在思索什么。
严笙看了看埋头愈发惶恐的瞻云驿驿丞,又看了看表情微微苦恼的温亭,不禁忍俊不禁。
她的笑声引来了驿丞和温亭的目光,然她只是浅笑着说“驿丞大人去吧,我和世子稍后就到,你先请公主到明月湖。”
驿丞看了眼没有说话的温亭,见他没有反对连忙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温亭将手中的酒杯拿起,喝了一口,挑眉看她“有何打算?”
严笙瞪了他一眼“都怪你招蜂引蝶,为今之计只能顺着她了,不然破坏两国和平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温亭低低一笑,无奈道“我也不想啊……不过有夫人陪着自是再好不过了。”
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第74章 先齐(2/2)
人赶到明月湖之时,明织公主还未到,索性便坐到湖心亭上等着。
四月的明月湖景致并不佳,湖边参天枫树枝叶青青,在湖岸形成一道荫蔽的屏障。
这个时节几乎是没有游人会选中这样一个景色平淡的地方的,就连四周的行人都寥寥,也不知这南疆公主为何突然兴起想要来这明月湖赏景。
严笙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向身处的亭子上。
这亭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红木古朴,图纹古老,倒像是和那岸边的枫树一样,少说也有百年历史了。
“这亭子看起来很是古老,是先齐时所建造的吗?”
她抬眼去看温亭,却发现他正将目光落在湖岸对面那几株蓊蓊郁郁的大树上,目光幽深难辨。
严笙一愣,忽然想起这明月湖似乎也与大齐有些渊源,现下他似乎有些触景伤情,想起了往事。
宽慰的话尚未说出口,温亭就已经从容收回目光,对上她眼底担忧安抚地笑了笑“明月湖是在大齐开朝之初就有了,湖边的枫树、湖心的凉亭都是大齐先祖所建。”
他顿了顿,目光悠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开口时唇角带了几分怀念之情。
“我小时候经常来,那时候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小时候?
她记得赵旭起兵那年,算起来他不过才三岁吧?
不由得诧异道“三岁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温亭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不记得,就是隐约觉得这里很熟悉。不过我所知的有关明月湖的事都是嬷嬷告诉我的。”
严笙一怔,嬷嬷?
温亭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我从皇宫被送出时,一个平日照料我的嬷嬷被一起送了出来……”
三岁那年,他还尚年幼,许多事情现在几乎都已没了记忆,几乎所有的往事都是嬷嬷告诉他的。
人生的前十年,他对自己祁王世子的身份毫不怀疑,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十岁那年,嬷嬷因病在祁王府过世,临终前撑着一口气给他讲了很多事。
嬷嬷告诉他前朝遗孤的身世,还给他讲了许多幼时的事,以及骠骑将军尚还留存于世,但却被暗中带去江南的孙儿陈宴清。
嬷嬷的病并非一朝一夕形成,而是多年的宿疾,大夫请来时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气离去。
嬷嬷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将这个埋藏于心底七年的秘辛告诉了他,也正是这一日他才真正背负起了血海深仇。
十岁的他,已经有了神童的美名,天下文人墨客、黎明百姓无人不艳羡称道。
可世人只知他天资聪颖,却不知他悲惨无奈的身世,不知他无数个不眠深夜的无奈凄凉。
那一日,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看着如父如母的嬷嬷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牵着他的手,讲述自己幼时之事一整夜。
直到凌晨时分,他年幼的身体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待到惊醒时,却发现窗外天色已大亮,而自己身边的嬷嬷已经浑身僵硬。
自此,他变得深沉得像个大人,却又过于冷漠。明明还是一个稚嫩少年,却是清冷淡漠至极,常常独自枯坐在书房内一坐便是一下午。
政略、兵法、百家之言,他凭着天资很快就得到其中要领;射御之术,武功剑法,皆是祁王亲手所授,他一练便是从清晨到傍晚,日日不歇。
纵使他有惊世之才,但也日夜不敢懈怠,因为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将赵氏江山倾覆的机会。
他的父亲,先齐太子曾托嬷嬷嘱咐他仁心为民,放下仇恨,可隐忍这么多年,如今君主无道,天下百姓早有怨言,也该是个机会了!
严笙看着他淡淡的表情,只觉得心中抽痛,她慢慢寻到他的手,却发现冰凉异常,她方一触碰就忍不住被冷得瑟缩一下。
明明是暖春时节,他的手却寒冷得像是寒冬腊月。
“赵氏不仁,迟早会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救世之举想必父亲一定会明白的。”她抬起一双清澈眼眸,认真道。
先齐太子虽然以仁厚闻名,但也是深明大义,绝非愚昧死板之人。
温亭握紧她柔软的手,对她平和地笑了笑“我并非自责,这江山赵氏坐不好,那我自是不必客气,便是赵氏也拦不住我。”
他淡淡笑着,却透着一股子运筹帷幄的坚定。
他有惊世才能,生而不同,这般举世无双之人,大概只有那天下至尊的身份才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