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爱宝(1/2)
郑春娥和于玉林的女儿,叫于爱宝。
这是俩人商量着起的名字,大概是两个人对孩子的歉意,也是对这个孩子的爱。
“爱宝,爱宝,哦哟,爬的好快。”
小孩子一般都是七个月能坐,八个月能爬。
爱宝二月二十七生的,到十月份中旬也就是八个月,结果已经爬的非常快了。
“爱宝,爱宝。”
郑春娥拿着小鼓在手里,爱宝被声音吸引,颠颠的爬过来,抓着小鼓,“啊!啊!”
兴奋的叫了几声。
郑春娥满面红光,“叫妈妈,妈!妈!”
爱宝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妈妈一张一合的嘴,学着,也只是“啊!啊”
大概有了些音调,却发不准声音。
于玉林给爱宝冲奶粉回来,就看到郑春娥和爱宝玩的开心。
“爱宝,爱宝!”
于玉林笑眯眯的把奶瓶在手里晃悠,“到爸爸这里来,有奶喝哟!”
爱宝当即放弃手里的小鼓,屁颠屁颠爬过去,伸手就要奶瓶。
“烫不烫?”
郑春娥笑着看这个小馋猫,伸手摸了摸于玉林手里的奶瓶。
“不烫。”
于玉林把奶瓶给了爱宝,爱宝自己就可以乖乖坐好,小手握着奶瓶,用力吸着奶,喝的喷喷香。
于玉林搂着郑春娥的肩膀,“咱闺女一看就是个聪明的,随我!”
郑春娥笑着打他,“聪明就随你,说起来贪吃好动,就是随我啦?”
于玉林笑着捏了捏妻子的脸,“最起码好看还是随了你的。”
郑春娥在家中恢复了几天,就重新去学校上学。
县城这些天似乎有意要把第四完全小学和第二完全小学合并,变成一个小学,成为公立的学校。
这对春娥和四完小来说,都是个好事。
所以她就忙起来了。
因为郑春娥和于玉林要忙着工作,所以爱宝平常还是由姥姥来带,王玲和郑广武还要忙着砖厂的事情,也没时间。
王家两位老人平常都是在砖厂下厨,除了这些也没事,爱宝大多数时间都是由姥姥娘背着,围着锅炉酣睡。
她是非常好养的娃,到十二月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颤颤巍巍的走路了!
于玉林对此骄傲的拍了拍胸脯。
“真是聪明极了!随我!”
他对此摆出证据,说自己从小就算是十点醒,十一点到学校,他也能考到前十名。
到中考的时候,那时候县城是只有全部通过会考的人才能参加中考,他是大刘庄乡,唯一一个参加中考的学生。
不过这个规则后面就没延续了。
本来就没多少人能参加中考,这个条件上来,其他孩子更别想。
之后他没有选择去中专,而是考了县二中,参加高考,虽然高考发挥失误,但到底上了个大专。
毕竟当年他所希望的是成为飞行员,结果因为一场煤气,他恢复过来之后血压偏高,最终体检没有合格。
错过了这个梦想,真的对他打击很大。
一月份的时候郑庆军回来了,他回来了才知道这半年究竟又发生了多少事情。
知道姐姐的孩子没了之后,爱宝回来了,他嘴动了动,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拐弯去夸爱宝可爱。
2000年过年,郑家压力最大的1999年终于过去了,就在大家最欢欢喜喜要过年的时候。
农历腊月二十八,郑老爷子去世了。
他去世的很突然,晚上吃完饭之后,他的背总觉得不舒服,老婆子就给他拍了拍背,谁知道这一下,老爷子就走了。
雪今年下的夜很深,郑书予在郑老爷子的床前跪了许久许久,郑广武和郑广文哭着拉他,他都不起来。
他只是哭着喊,“都怪我!都怪我!”
“爹啊!爹啊”
郑春娥才抱着女儿到了于家,接到消息赶紧赶回来,爷爷已经放在客厅,大爷家里到处都是人,她的爷爷没了。
就算这位老人在她的二十多年生命里似乎存在感并不高,也因为奶奶和娘的矛盾,她不是很喜欢这两位老人。
但这到底是她的爷爷。
爱宝没有回来,就在于家和其他的孩子玩。
于玉林的四个哥哥,去年过年的时候四哥也添了个闺女,三哥二哥的儿子和闺女也都两三岁三四岁的,年纪都不大。
于家这一辈最大的大哥家的儿子,今年都已经十七了,这个年龄差大的很。
“你爷爷啊,这一辈子受了许多苦。”
郑广武拉着儿子女儿的手,哭的厉害。
“他年轻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又累又怕又饿,到老了,日子好过些了,心脏还出了毛病。”
“今年”
郑广武用力吸了口气,看了眼跪在爹灵前的大哥,抹了眼泪。
“身子也不好了。”
郑书予的儿子女儿想拉爹起来,可郑书予不动,他难受啊。
不用问,所有人都知道,爹是被他气病了,眼看着过年了,他以为爹还能最后过年一次,谁知道,年都不让过。
这是对他的惩罚吧!
“爹,爹,你起来吧,你都跪了一晚上了。”
郑全胜红着眼睛,他的媳妇在旁边也抹了两下眼泪。
虽然和这位老人其实不熟,但这孩子共情,丈夫不好受,公公不好受,她也难受。
“爹,听哥哥的,你起来吧,爷爷不会怪你的。”
郑书予却想到爹生前的那些话,哭着摇头,“你们爷爷肯定怪我的。”
“不是我,你们爷爷还有许多年可以活啊!”
郑广文忍不住了,过来拉开侄子侄女们,拉起来大哥,“大哥!你说什么呢!”
“你现在好好送爹走,就是对爹最好的报答!”
郑梅在另一侧坐在凳子上,拿着毛巾,用力擦着自己的眼睛,“爹啊,爹啊”
她哭起来,撕心裂肺,所有人都被她这凄厉的哭声所染,郑书予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大声哭起来。
郑广武和郑广文哪里能忍得住,一个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屋子里其他孩子们亲戚们,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时间,哭声连绵起伏,院子里的人都转身擦了擦眼泪。
白色的丧服被郑家人穿上,马上就过年了,丧事只有两天能办,三十的时候就要让老人入土为安。
因为三十之后,爷爷奶奶被请回家,会冲撞了。
老太太在里屋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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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爱宝(2/2)
自己的姐妹们哭的厉害,“谁能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啊!”
“他说背疼,我给他敲敲,几下就没气了。”
身边的人擦着眼泪,“老哥哥去的快,肯定不会难受的,他心脏本来就有问题。”
“对啊,像是那些死之前有的受老大的苦都没去呢,老哥哥一下就没了,肯定不疼。”
老太太听着哭的更厉害了。
“可他还没给我留下句话啊!”
“他还没说,以后,以后我可咋办啊!”
村子里不断有人过来随礼,来一个,郑家人一块跪,来一个跪一下,这两天,跪的郑广武他们的膝盖都红肿了。
“爹”
深夜守灵的时候,三个儿子坐在铺了被子的地上,眼泪止不住。
“爹,是孩子们不懂事,让你走之前受这么多苦。”
郑书予擦着眼泪,“是我糊涂,给咱们家搞了这么大的难。”
他吸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弟弟们,“广武,广文,哥哥以后,肯定好好做事,哥哥”
“没爹了啊。”
长明灯在燃烧,外面冷风吹的厉害,人冷,心更冷。
眼泪落在脸上,冰凉冰凉。
在院子里,郑春娥裹着棉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啤酒。
于玉林陪着她,“外面冷,真的不进去?”
郑春娥摇摇头,“我在外面就好了,你去睡觉吧。”
于玉林用力裹紧了棉袄,他开了一罐,喝了口,脸要皱起来了。
“你这个酒量真是厉害。”
“我陪你。”
虽然他和老人也没什么感情,尤其结婚了之后,两位老人确实没有春娥的姥姥和姥爷存在感强。
于玉林说伤心是假的。
郑春娥看了看院子里小小一枝的石榴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石榴啊?”
于玉林看着,“想吃石榴了?石榴是两年见花,三年见果,还要再等一年。”
郑春娥喝了口酒,“我其实对爷爷没有什么感情。”
“你知道的,我爹娘,其实不受老两口喜欢,他们更喜欢自己的大儿子。”
“毕竟以后是要养老的。”
“我爷爷他是地主的孩子,在村子里遭白眼,那个时候吃了许多苦,所以他对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
“我大爷他当了十年的村书记,我爷爷就开心了十年。”
“我爹当年也是要当老师的,或许那个时候爷爷会觉得他二儿子终于有用了,只可惜,我娘又生了我弟弟,我爹当不了老师,最后去做生意。”
“这或许是我爷爷最不喜欢的,在他眼里,我爹还不如做个农民,可我爹不甘心啊。”
郑春娥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冰凉的眼泪,“不行,太冷了,还是进去说吧。”
于玉林咳嗽了声,赶紧把妻子给带进去了。
俩人坐在沙发上,他抱了床被子,桌子上摆着酒。
郑春娥裹在被子里,情绪已经中断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大爷那个时候被抓起来,我心里有些暗爽。”
她紧紧握着小手,“我是不是很坏?”
于玉林赶紧摇头,“不坏。”
郑春娥喝了口酒,“爷爷奶奶看不起我爹我娘,看得起的大爷被抓了,你看,可笑吗?”
她哼了声,“我也只是痛快了一下,就发现亲戚就是砸断骨头连着筋,我大爷出事,我爹也不好过。”
“最起码,爷爷走之前,是知道了我爹在这三个儿子里,最出息!”
“你看,最近爱宝回来了,爷爷还会让奶奶过来送些东西,要是过去,他们哪里想得起来。”
于玉林点点头,“嗯嗯。”
他作为旁观者看的最清楚,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娘更喜欢二哥和三哥。
但也不会如同春娥爷爷奶奶这样区别对待的如此明显。
谁的心都是肉长的,说实话,看到老丈人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大爷和家里人,他是佩服的。
如果这样对待他,他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老丈人是个好人。
很好的人。
“算了,睡觉吧,明天你回去吧,等爷爷埋下去了我就回去。”
于玉林摇摇头,“我陪着你,再说了我爹娘那边有四个哥哥呢,到晚上回去就好。”
不过是一个白天,他还不能陪着妻子了?
郑春娥委屈的缩了缩,“我还是心疼我爹。”
爹这么多年,这么努力,花了这么多钱,看着也不可能要回来,也不知道大爷他们家能不能记得爹的好。
她不敢确保人心。
更不敢说,日后他们两家的日子可能会越过越不一样,里面又会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
大年三十,郑家老爷子埋在了自己的地里。
老太太哭的差点晕厥了过去,她不能一块去,只能站在里屋的门口,亲眼看着棺木被钉住,她的丈夫,她再也见不到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算是青梅竹马。
那个时候民国,他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她小家碧玉,他玉树临风,又高又英俊。
才相看了一眼,她果断点头。
没多久建国,土地公有,各种事情袭来,一直到52年才生下来了郑书予。
两个人磕磕绊绊的过了一辈子,老爷子总站在她这边。
护着她,爱她。
所以她才会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站出来,到了丈夫的身前。
她变得牙尖嘴利,变得句句刺血,护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不受任何人的谩骂。
她知道抵抗谩骂和欺负,忍让是没用的!
她彻底变成了一个泼妇,但她不后悔。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样的嘴,有时候也是伤害家人和孩子的武器。
现在她身后的丈夫没有了,以后,就算孩子们还在,她也是一个人了。
郑老爷子没了之后,农场自然也干不下去,郑书予正好不做书记了,老太太就想把大儿子拉过来种地。
这段时间郑书予也去农场那边帮忙了,只不过他有时候会对比自己的弟弟,再看看农场。
知道这些微薄的收入根本比不上弟弟的砖厂。
他这个比较,让他原本就清楚知道还不起弟弟钱的自己,以后更还不了。
他不想以后自己家都沉浸在这种苦痛之中,只是还没想好未来要做什么,爹就没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郑家过了个清冷无比的年,而郑春娥在于家,也没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