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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佛说八苦,世人贪念

   第210章 佛说八苦,世人贪念(1/2)

听得声音,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慌张地拭了拭手中溅的血,回头看过去。

一道蓝色的衣角先掠过,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陆行。

她眼中神情稍稍一动,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陆行。”

这语气却熟稔又淡冷,不像往昔在他面前要伪装一副世家闺女的样子。

她心中深知,陆行早知道她的身份了。

陆行一次次态度的不对劲串起来,还有容祁临走前一夜对她说。

有事去找陆行。

她通透得很,稍稍一猜,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所以此刻她也没再隐瞒。

“青扶,好久不见。”

陆行眼神怔愣了片刻,随即勾唇一笑。

又见她眼神里,不易察觉的几分失落和黯然,心中忽然浮出几分酸涩。

“见着不是他……很失望吗?”

“谁?”

她下意识地问出口,问了之后又沉默。

避开了陆行这句话,她未有回应,只道。

“怎么这会来了……江岸城的事情,处理好了?”

她特意选在江岸城,又在晚间,做了万全的把握要把西域带的几百人通通都留下。

只单单虞徵一人走,就算回了西域,没有证据,他自然不能公然说,在夜间已经走了之后,遭了大昭的暗算。

而陆行和容祁也必然明白,会将这件事好好收尾。

“嗯。”

陆行稍稍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又补充道。

“虞徵带了几个暗卫逃走了,容祁带人去追了。”

算解释?

晏青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擦一擦。”

走近到她面前,陆行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只离的恰到好处的距离,将帕子递给她。

晏青扶手顿了顿,接了过来。

夜间的凉风顺着荆山湖吹过来,陆行撩了衣摆坐在她身旁。

目光这才落到不远处,黄奕的尸首上。

“你离开王府后,容祁就着人细查了荆山湖的事。”

身旁静悄悄的,晏青扶没有搭话。

“是……两年前水患,我离开的那一次吗?”

事情过的太久,其实陆行早不记得这场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的水患。

直至那夜前殿,被容祁问过,他才留了心去查。

“是。”

晏青扶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耳边。

陆行便恍惚想起,当时那件事的影子。

世家子里少有如他这样出人头地,以一己之力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坐上丞相位的。

少年天资绝佳,名满天下,又生了一副好皮囊,顺风顺水的家境,他无往不利,也高傲矜贵。

虽然傲慢,但又嫉恶如仇。

尤其是对黄家。

起初他对晏青扶,自是没什么好感。

荆山湖一事,他初见这位女相,连眉角都没抬。

和黄家人,端是待在一个地方都让他觉得生厌。

皇宫里来人喊了,他便也没细想,跟着人就离开。

却忘了,荆山湖水患本就是皇帝派他来的,情况紧急,又怎么可能突然隔着几十里的路途将他叫进宫里。

他赶了路去,到皇宫就被告知皇帝已经歇下。

第二日出了荆山湖的事,虽然有疑心,但皇帝已明面上定了黄家的罪,他也懒得深究。

却不曾想过,那夜他毫不犹豫抽身离开,留下的是晏青扶一个人,和残在心头近两年的梦魇和折磨。

想到今夜追着来这,看见她眼神淡漠又毫不犹豫杀了黄奕的样子,他恍惚想起。

晏青扶今年才二十有一,做丞相的那一年十九。

这个年龄,对大昭贵女来说,是早就嫁人生子,在避风港里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的时候。

纵然有几个留了年岁大没嫁人的,也荣宠万千,何曾有这样的……这样十多岁就一个人摸爬滚打走上来的。

心中蓦然一哽,他心头沉沉地,像压着什么似的。

若是……若是那夜他没走,若是留下陪着晏青扶,那荆山湖的事情是不是不会发生,是不是百姓不会惨死,是不是……他如今身边的这个人,也会好好的,走她的丞相路。

但如今说这些俱是徒劳,他心中生出几分无力感。

“这几日,容祁查了许多。”

回过神,他便顺着又说了一句。

也罢,既然终究有些事情弥补不了,不如说一些……她如今想听的,想知道的。

哪怕能让她开心一时半刻呢?

陆行望着天边一轮快要落下的皎月。

晏青扶这人,像窗棂外枝头挂着的梅花骨,傲然又清贵,又似天际皎皎月华,折一身冷然和疏离。

晏青扶攥紧了手心,静静地听他说。

“那夜他去相府,是追着黄奕去的。

查到了黄奕的下落,虞徵派人入宫刺杀皇帝,引了惊动和波折。”

所以容祁才在宫中待了一整日。

晏青扶眼中恍惚片刻,心中的猜测落定。

那日果然是虞徵的一个局。

“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万不可轻举妄动,一人涉险。”

于江岸城外设局引虞徵的事她未曾透露半点,这些天也没有和他们有联系,若非最后传过来的一封信让他收尾,只怕这事,她要瞒的严丝合缝。

她最是胆大,但虞徵心狠手辣,若是最后真被逼急了,只怕她也有危险。

“知道了。”

晏青扶稍稍颔首应下,语气漫不经心。

她要做的事,必定是有完全的把握才会去做,知晓陆行是担心她,她也没多说。

“黄奕……”

他目光落在地上,当先走了过去。

“就留在荆山湖吧。”

她瞥了一眼,淡声道。

将黄奕的尸骨处理罢,天色已将将亮起。

“回京吧。”

地平线上升起第一丝光亮,映在她出水芙蓉的面容上,将那两分一整夜的疏离和冷淡都打散,她浅浅笑着,像是终于卸掉心头最重的防备一般,点头应。

“好。”

如晏青扶所料,江岸城外的事情收尾后,虞徵逃走,剩下的暗卫被容祁抓回来灭了口,事情竟像是忽然,风平浪静,被掩了个严实。

她回了宅子,奔波了一日早疲倦的厉害,在屋子里睡了半日,是以也不知道,如今外面的京城,突然热闹了起来。

午后她醒了,喊了长夏过来,听着外面的吵嚷声,问了一句。

“外面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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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佛说八苦,世人贪念(2/2)



“今日惠安公主回来了。”

惠安公主,容祁的大侄女,前几年和亲离开,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这位公主在大昭还算是很受人喜欢的,这一朝回来,外面的京城热闹得很。

“公主晚间设宴,听说这会外面已有许多人都准备着去了。”

都想一睹公主尊贵的样子,也巴结巴结这位先帝唯一的嫡公主。

“原来如此。”

她厌厌地点头应了,睡了半日却仍觉得困倦。

“小姐可别睡了,方才陆阁老府上递来帖子,说请您今日晚间,一同去惠安公主府呢。”

“陆阁老?”

晏青扶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又问了一遍。

“正是呢,是陆阁老的夫人。”

可是她这世的身份和陆家可没一点关系,为何陆夫人……会递帖子邀请她?

她心中想着,面上也没露出端倪,犹豫片刻后,从床榻上起了身。

“去相府一趟。”

这说的自然是陆相府。

相府内,陆行听了她的来意,显然也很惊讶。

“我并不知道阿娘递了帖子。”

他从未告诉陆阁老夫妇,晏青扶的真实身份,为什么她却突然要往府上递帖子。

陆行心下思索着,匆匆派人去陆府问,而他自己看了一眼晏青扶。

“你刚回来,还是好好歇息,我娘的帖子……我会去说,你不想去便不必去。”

二人话别,陆行又等了一会,陆夫人亲自来了相府。

“那日你从府上出去,和这位颜家小姐举止那么亲密,还当我没看见?”

陆行仔细回想了片刻,哑然失笑。

“只是她头上落了片叶子。”

“那你就敢说你对她没意思?”

陆行不言,陆夫人比他还急。

“先让娘去探探路,你可别让颜小姐拒了帖子。”

“她如今可是容祁明面上要过门的正妻。”

陆行提醒。

“王府这几日……流言可都传出来了,八王爷不喜欢,你既然有心,可别错过。”

陆夫人看着陆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怒其不争地瞥了他一眼。

陆行又争辩了几句,无果,陆夫人铁了心想让他跟着去。

晚间公主府自然是热闹的,惠安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有数不清的人要巴结,惠安公主广送帖子,将京中贵女夫人请了个遍。

晏青扶也接了帖子,又想起陆夫人前世对她的好,若是不去未免有些过意不去,晚间便换了身衣衫,往长街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外人来人往,俱是上流人家,你来我往地客套着。

陆夫人和她见了面,也不显半点生疏,热络地拉着她,先说了句递的帖子唐突。

晏青扶自然不敢应,笑着回了两句,二人便聊起来。

陆行也规规矩矩地听着陆夫人的话来了,跟在陆夫人身侧站着,长身玉立,顿时也吸引了旁边许多人的视线。

而公主府内一处安静的地方,惠安公主一身素净的宫装,正跪在蒲团上,念着手中的佛经。

“皇叔。”

佛堂里走进来一个人,惠安睁开眼,将手中的佛经递给婢女,跟着站起身行礼。

容祁一整日都忙着西域的事扫尾,晚间才到了京城,接了惠安公主的帖子,倒也给面子地来了。

他一身清贵白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了惠安公主一眼。

“怎么这个时辰了,也不去前厅招待人?”

“我想等着前面人到齐了,再跟着出去。”

“前厅都来了这么多人了,惠安还要等谁?”

“颜家小姐。”

惠安公主倒不避讳,轻声笑了笑,跟着说道。

晏青扶。

容祁手下动作顿住,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皇叔可别生气,我是听了京中的这些流言……想着今夜请皇叔也来此,若是能解开和颜家小姐的别扭,那自然是……”

“本王的事无需惠安多费心。”

他淡淡地说了一声,语气已隐有些不悦。

“此事的确是我莽撞,但我今日早时,在长街遇见陆相送颜小姐回府,才念着此事……”

陆行送晏青扶回府?

容祁眯着眸子,越发不悦。

“请了便请了。”

他颔首,没再怪罪。

惠安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佛堂里的佛祖观音。

“近日回来的路上,也见了许多京城的样子,比两三年前要好上许多,就猜着是皇叔尽心了。”

大昭的确比前两年,要更繁荣些。

容祁轻轻点了头,也未多言。

莫说京城,连江岸城那样颓败又清苦的地方,百姓的日子,也远远比前两年要好许多。

但惠安回程里,也见了些许百姓颠沛流离,总有不忍心的时候,也着人下去送过银两,多少接济一二。

“施舍非长久之计。”

容祁听了,也淡淡提醒。

找到根源再解决,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何况施舍着,颠沛流离的人有了居所就贪图懒散,得了钱财的人受了追捧就追求名利。

人都是有贪念的。

贪念沟壑无底,不可轻易试探。

“话虽如此说,但皇叔,我也是公主,是大昭皇室的一份子,见了底下的百姓不好过,自然也不忍心。”

惠安苦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佛祖观音,静静地看了片刻,明了容祁的意思,便说。

“佛家八苦,人生来总要渡劫。

皇叔教训的是,也是我……见不得人生老病死。”

但这世间谁不生老病死?

“渡人不一定渡己。”

容祁掀起眼皮,说道。

何况渡得了一时,渡不了一世。

惠安听了他这话,却像是忽然起了意一样,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容祁。

这位皇叔仍站在佛堂里,却仿佛和尘世隔绝,他一向立于山岚之巅俗世之外,为俗世的苦痛看的通透,仿佛没什么能触动他。

“佛说八苦,世人皆贪念,那诸如皇叔这样的人,也会有贪念吗?”

她本随口一句话,也没指望容祁会说。

但佛堂里静悄悄的,容祁垂头想了片刻,脑中晃过一道身影,忽然哑着声音说。

“有。”

不管过去多长时间,容祁都不会忘记,这年春日昭昭,两世三次,费尽心思要躲开他的人,从马车外蓦然掀开帘子,最终主动跌到了他的怀里。

佛说八苦,世人贪念,我不求掌权也不贪名利,只晏青扶,你是我滋生出来的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