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棠已经有了打算,拾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马车行驶到了二人先前约好的地方,却没有进最开始的那个酒楼。
明棠的马车驶入的是那酒楼对街的一间铺子,是买香料绸缎的,也是明棠平常经常去的,不怎么惹人怀疑。
明棠下了马车,往对面酒楼的院子里看过去,瞧见院子里头的树下挂了一只风铃,正在风中摇曳,清脆的铃声远远的传过来。
那是她们信件之中约好的信号。
如果树下挂了风铃,那就说明周时意是如约前来,已经在酒楼中相候;
如果树下挂的不是风铃或者空空如也,那就说明先前约好的事情生了变故,明棠立刻掉头就走,不必停留。
风铃在风中摇曳,明棠手中拢着个小玉盒,转身往绸缎铺子里头走去。
她走入绸缎铺子中,就有早就联系安排好的人悄悄的带着明棠进了后院。
二人明面上当然不能约在一处,明棠知道就算二人计划的天衣无缝,也难保有人在暗中盯着。 ✪✪31353✪✪22e✪3✪6✪3✪92e3138✪3✪12e31
今日假扮成明棠的是早就提前一步安排好的鸣琴,在明棠被人带着进后院的那一刻,早就埋伏在这里的鸣琴就已经踱步而出,擦肩而过,看起来不过只是明棠在琳琅满目,挂的到处都是,如同风帆一样的绸缎堆中转了个身。
明棠今日依旧是十分严实的打扮,身上穿着素色的长袍,头上戴着帷帽,鸣琴也扎上紧紧的束胸,学着明棠的模样,在院子中慢慢的走着,也带好这一切装扮,从远处看起来与明棠本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而被带进后院的明棠,早已经换了一身打扮,有人领着她穿过后院的小门,她进了一条藏在假山之中的地道。
这一条地道相连着的,就是街对面的酒楼。
这酒楼和绸缎铺子都是同一老板所开,下藏着一条地道,明棠早就知道,所以在看到周时意将她约至那酒楼的时候,就知道最方便的法子应该就是从这地道之中过去。
地道无人知晓,悄悄的进了那边的酒楼,自然有其他安排好的人接应。
周时意自然也带了自己的心腹替自己打掩护,二人交谈的时间不要过长,就不会被旁人发现。
地道之中静悄悄的,走了一段路,就在一片安静之中听见对面传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轻软细碎,一听起来就是没有内家功夫的女郎。
那边走过来的人显然也听见了这一头传来的脚步声,她轻柔却颇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渐渐地传了过来“三郎君,可是你来了?”
如同从前一般温柔,好似从来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是周时意。
明棠想到周时意便微微的叹气,心中难免还是有愧,只想自己惹上这么一桩缘分,却无能为力回应,叫好好的女郎为自己徒增烦恼相思,是她的罪过。
但她很快就收拢好了自己的情绪,道“时意妹妹,是我。”
在心中想念了许久的声音,远远的这样传过来,在空旷的地道之中显得格外空灵。
周时意太久没有听见她说话了。
她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就有些心潮澎湃,可是她转瞬间想到自己所有过多的情绪只不过会让她二人徒增烦恼,于是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甚至压制着自己听到明棠那一句妹妹的时候,心里浮现起的淡淡
二人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周时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她恨不得一下子闯破面前的黑暗,走到明棠的面前去,看看她究竟与从前有什么分别。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不过是困扰,是别人不想要的,所以周时意硬生生停住了步子,慢慢的走去。
就在这样的压抑自我之中,周时意到底还是见到了匆匆而来的明棠。
尽管地道之中昏暗无光,不过只是旁边点着的几盏油灯微微的有些光亮,但是仍旧能够在这样的朦胧之中看清明棠的容貌轮廓,与她记忆之中,魂牵梦绕的样子,还是一模一样。
周时意红了眼眶,却立刻克制住自己,绝不允许流出泪来,让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也是这一刻,周时意才觉得这样庆幸,这地道之中昏暗无光也好,至少没人能看出她倔强下的流泪。
“阿妹可好?这些日子在府邸之中养伤,身上可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这样站着,会不会觉得身子不爽利?若是不爽利,咱们就回去,厢房之中有人看着,想必也不会轻易露馅。”
明棠见了面,关心的却是周时意的身体,并不是与她约定的那些所谓的帮不帮忙,见不见面。
也许这就是金尊玉贵的周家大娘子看中明棠的重要原因之一——她从小就生活在亲眷的宠爱之中,对旁人的真情假意最是了解,能够感觉到明棠对她的感情情真意切,没有半分利用。
自然,没有利用,也并非是爱情。
周时意努力在克制自己的眼泪,可是在真的站在明棠的跟前的时候,她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一边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嗓音的平缓,不想让人看出异样,便说道“当然好,我那时候受的伤虽然严重,但是没有伤及脏腑,有神医日日替我看诊,给我开了许多药,我一直都吃着,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
她报喜不报忧。
那些不快活的事情,又何必告诉别人,连带着人和自己一起不快活呢?
明棠却说道“阿妹,果真如此吗?虽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兄长,管这些事情确实有些越俎代庖,但是我总想着要多看顾你一些,多照顾你一些。
你是如今也是我的小妹妹了,自然事事都要关心你,知道你的心中在想什么,知道你的身子可还好,你便告诉我就是,可好?”
周时意就是不抬头,听着明棠的声音,也能想象出她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如何真诚——似乎就算是闭着眼睛,眼前似乎也能浮现出明棠的模样。
只是可惜,好像一切都绕不开她了,周时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明棠如此的情根深种。
她在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难免有些走神,不过走神之后很快就抽了回来,状若无事地说道“自然啦,你是我的兄长,我骗你做什么?我甚至要是不痛快,自然会和你说的。不过我这几日身子都好得很,否则我家里的那些兄长也不会允许我这样轻易的到外头来,阿兄放
第326章 我很想你(2/2)
心就是了。”
明棠听周时意的语气轻快,心中微微的放了放心,但是转念又想到,周时意的性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就是问她也问不出个好歹来,所以干脆不再问了,而是将那个从一开始就拿在手里头的小玉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周时意。
“不管你身子好不好,我总是想着那时候你受伤时候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怜,这药丸是强身健体的药丸,你服用些,对身体有好处。”
明棠长驱直入,直截了当。
这药是明棠做的。
早在她想好,一定要在什么方面能够报答周时意时,实则她的脑海之中对该用什么样的药物已经有所决定——后来的所谓去寻找芮姬为自己炼药,其实不过只是一个用来试探飞云先生的办法罢了。
在这一件事情上,明棠不必依赖任何人,这也算得上是她唯一一个极为擅长的方面了。
明棠在金宫之中学的一切,如今都能够派上用场。
她今日给出去的药丸子,当然也不是芮姬等人在外头做的,而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3135✪322e36✪3✪92✪e313✪✪✪✪831✪2e31
这药丸子十分不好做,因为她们二人距离见面的时日实在是太短了,中间若是有一次失败,恐怕就要从头再来,那么就没法在她二人约见的那一日,将这药丸带过去。
好在也许这一回天意都在帮明棠,她这一回炼药的过程无比顺利,并不像从前一样时常有失败的时候,她带着自己成功炼制出的药丸而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周时意服下,让她能够强身健体,这也是如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无所有的明棠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法。
周时意很是惊喜,伸手接过了小玉盒,一面道谢“多谢阿兄还记挂着我,我的身子确实已经好了不少了,不过再怎么样说也都谢谢阿兄对我的心意。”
她想必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大好了,毕竟能够像从前一样又跑又跳的,丝毫不知道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会留下些日后渐渐开始衰老的时候才显露出来的病症,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明棠看她并没有那般热诚,想必是并不知道此药的效用,于是故意说道“这药丸也没几颗,你如今就先将里头的都用了吧,干嚼了便是,不需要其他的什么药引子。”
周时意心中实则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何明棠就这样要紧的叫她服用——不过她始终相信明棠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是是想要害她,也不必在药上动手脚,想了想也没抗拒,就算没什么用处,也是一片好意,所以将那药放进嘴中,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十分怕苦,原本在吞下去的那一刻还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想着没有药引服用的药,必然是苦涩难当,却没想到那药丸子一入口,就像是小时候吃的糖丸一般,放入口中就化了,没有半点苦味。
她觉得合自己的口味,对于要将里头的药都吃了也没什么抗拒,将所有的药都倒了出来,一口气的都吃了,然后才看着明棠,笑道“我可是都吃了,如今满意了吧?”
明棠哪有什么不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用了个药,虽说二人不曾寒暄,却也像是拉近了不少距离。
而周时
明棠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遂道“我做此事确实并非是为了结亲,我从前同你说的话没有半句作假,我也绝不会为了谋划什么,就去故意娶一些女郎为妻,那并非我行事的风格。
我做此事,只是为了逼王妃出来与我见面,有些事情必须要我亲自面见王妃才能验证。”
这与周时意先前在心中想的大差不差。
她情感上总是疑神疑鬼,但是理智上却能很好分析,见事实与自己猜想的并无什么区别,周时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怕自己这样叹气,让人误会,周时意连忙补了一句“阿兄不要误会,我自然信任阿兄不会对我说谎,我只是以为阿兄被人蒙蔽,毕竟那一位郡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我与他的关系虽然不熟,但是也曾从手帕交的口中听过许多她的传闻,这人恐怕是有些不妥之处。”
明棠原本不大感兴趣,但是想到“不妥之处”,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可谓意蕴万千,于是便问起“有什么不妥之处?”
周时意见明棠并未和她争执,甚至问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心中更是安定一些,于是说道“这些消息我皆是从旁人的口中听来的,对不对我也并不清楚,但外头都有人这样传言,想必多多少少有些联系。阿兄暂且一听,就是当个故事罢了。”
“愿闻其详。”明棠点头。
周时意就放心大胆的说了“我听人说的是,那位郡主好像是狐妖转世,天生就有一种惑人心弦的本领,能让别人对她口中所说的话言听计从。”
也许是怕自己说的话太过荒诞,明棠不信,周时意连忙又补上几句“此事这样传言出来,乃是因为背后有一个故事,是因为这位郡主其实从前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那位未婚夫是上阳陈家的郎君,二人仅仅是在闹市之中擦肩而过,彼此的马旗帜飞扬,吹起了车帘,惊鸿一面,那位陈家的郎君就为了她寻死觅活,做什么事情都没了心思,整日都在家里闹着要求娶郡主,若是家里不肯,他就要一一头撞死在家里。
这倒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两人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只不过是在马车之上对视一眼,那位郎君就如此深深沦陷,从此之后也不曾与郡主见过面,却此生都以成为她的未婚夫而奔波。”
“那陈家的小郎君在此之后,甚至都连自己当家继承人的身份不要了,整日浑浑噩噩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那位郡主打转。
那位郡主可一点儿都不配合他,却也不轻易拒绝他,总是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没给过人家一点甜头,却已经操纵着人家做了不知道多少件事。
那些事情之中,甚至有些事损害陈家利益,只对郡主与王府好的,但是陈家这位郎君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浑然不见。”
周时意噼里啪啦的,说了许多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但却别说,她说的这些话,还当真有了些启发。
怎么一个两个的,皆是这样叫人爱的死去活来,超乎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