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醒过来,神情之中还有些茫然,兴许是没有反应过来,目光有一刹那甚至无法凝聚。
他先是眨了眨眼,看清了头顶上的帐幔,那东西精致繁复,如同云一般柔软轻盈,可不是他平常当值的小偏房里头能有的。
身下的床榻也软得如同一团云,陷在其中软绵绵的,几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而面前能瞧见一张美人面。
一张同他在许多个日夜中深深思念,而为之痛苦的心上人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比起当年她在自己心中意气风发,青春豆蔻的模样,现在已然多了太多精致繁复的装饰,更多了许许多多她眼中从前没有的野心与欲望。
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大约是想要抚摸一下她那如绸缎一样的面颊。 313✪✪934✪2e3139352e✪3✪13✪23✪02e32353✪✪✪1
明宜筱看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想开了,笑颜如花的将自己的面凑过去,想要贴上他的掌心。
却不想就在那一刻,昨夜狂乱的记忆,以及那些狂乱是由何而来的源头,一下子涌入了少年人的心中。
被欺骗的恼怒,被暗算的羞辱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他对他的心上人何其虔诚,甚至从未起过一丝丝叫他自己都会觉得不耻的欲望,却不知他在心中如同云端美人一般的心上人,如今早已经成了这副教人恶心的模样。
那伸出去,本想触碰她面颊的双手,一下就成了挥向她面颊的一掌。
“明宜筱,你如今真是疯魔了!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你怎么做的出来?”
少年人的脸都气的通红。
明宜筱被他打了一掌,猝不及防,心中很有些羞辱,气的一下子狠狠的抓了他的手一把,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血痕。
可是明宜筱很快又想到,他们二人如今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难不成他觉得他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于是明宜筱不仅不怒,还笑盈盈地说道“我就是要这样,你又能怎么样?”
“你!我当年的事情早已经放下,就算放不下,你也已经是娘娘,你就真的疯魔至此连世俗人伦都浑然不顾吗?君臣有别,若是叫皇上发现,你我皆会没命!”
“你不说我不说,这天底下又有谁会知道咱们今日在一块呢?”
明宜筱到如今已经愈发猖狂,她觉得自己身边有了帮手,自己又有皇上的宠爱,在这后宫之中横行霸道,无所不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太后娘娘当年还是后妃的时候,不就与人私通,秽乱宫闱吗?
到如今不也没有什么事情,还是好好的做了她的皇太后。
明宜筱已经尝过这种身为高位者,对于自己想要的男子随意掠夺的爽快,这个时候她只会觉得自己已然大权在握,皇帝对她百依百顺,什么都听她依着她,所有的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她想要一个男人,又有什么不能的?
后宫之中的男人多了去了,她藏一个在自己的宫中,谁也不能发现,而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在得到他之前,明宜筱只觉得自己是被皇帝的虚情假意伤了心,就算现在皇帝再怎么宠爱她,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所以自己想要当初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心上
但是当初的心上人真的躺在了她的身边,已然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明宜筱就觉得所谓的爱与不爱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是不是她的心上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爱她,好像并不那么重要,毕竟当初的心上人如今已经不再爱她;
她只是想要那种身为上位者随意掠夺他人的快感,那种为所欲为,想要什么就立刻能够得到的特权。
无论这个男子是谁,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她想要得到的就要立刻拐到自己的身边来,这种手眼通天的感觉,才是明宜筱真正想要的。
明宜筱看到少年人的样子,她丝毫不觉得心疼,心里只觉得一种征服的快慰油然而生。
“你现在也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不要总想着那些过去的事情了,咱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若你真的想去死,大可将这件事情抖落到别人耳中,大可直接到皇帝的面前说你与他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胆子去死。
若是你没有那个胆子去死,那不如就好好跟着本宫,本宫与你到底有一段少年的情谊,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跟着本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必这么倔强呢?”
明宜筱又拍了拍他被自己抓红的手臂,扬声喊了自己的宫女过来,奉上一瓶上好的金创药。
那宫女真是最忠心耿耿,无时无刻都围着她,刚刚明明还看不到踪迹,如今娘娘一喊要金疮药,她就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手上捧着一瓶药。
少年人抬着头,正好与宫女低头的样子一撞眼。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但也一触即分,并未产生什么过久的停留,明宜筱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她从前被人欺负的太久,失宠,被人冷落的时间太长,已经好不容易有了这般,好似自己也做了人上人的体会,已然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哪还有精力去看别人究竟怎么样?
她笑眯眯的接过了金疮药,自顾自的扯过了少年人的手,将药擦在方才被她的指甲抓伤的血痕上,一边说道“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利弊吧,你若真的有胆子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大不了咱们俩一块去死。
你要是没这个胆子,那就悄悄的跟在本宫的身边,本宫有一日荣华富贵,便可保你一日荣华富贵,这样的好处,还有美人相伴,怎么不比你做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要好得多?”
明宜筱在后宫之中这些时日,别的没有长进,但是蛊惑人心的本事确实是有所进展,这话之中威逼利诱的,确实说的有几分高度。
说着,她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毕竟一整夜在床榻之上起反复复,到底有些消耗,也该起来用些东西了。
明宜筱一伸出手,她那个宫女儿就上来扶着她的手,伺候她换衣裳。
她换好了衣裳,回过头来,本来想叫他同自己一块出去用膳。
但少年人听了她的话,不知是否是心中有所触动,还是抗拒不愿搭理,只是沉默的坐在床台之上,目光呆呆的,也不
第324章 话本(2/2)
知道在想什么。
明宜筱看着他的呆呆的样子,他身上各种各样的痕迹,还有被她抓伤的地方,不知为何又觉得有几分可怜可爱,于是上前去,轻薄了他一手“好了,别挂着一副脸。”
少年人那方才如丧考妣一样的神情,顿时染上几分羞恼,对着明宜筱怒目而视“娘娘,请自重!”
他这个正经的模样反而逗得明宜筱“咯咯”笑了起来“都已经是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了,还这样矜持做什么,你好好的听着我的话,总没你的坏处。前朝那些人有多少不都是因为得了太后娘娘的宠爱,才平步青云吗?你好好伺候我,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明宜筱没有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目光意味不明地往少年人的身下瞥了一眼“毕竟,你也是有些过人之处在身上的。”
少年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
他的心中不知到底该作何感想,只是心中茫茫然的,那不过只有几个月未见的心上人,也不过就是在后宫之中待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好像已经浑然大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3139✪342e31393✪✪52e3132✪✪✪✪302✪e3✪✪23531
她怎么这样?
明宜筱看着他的样子,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新鲜的小玩意儿,还要上去逗他“你有这功夫坐在这闲想,不如同本宫出去好好的用些东西,补一补体力,等着本宫夜里再来宠幸你。”
她这些话,大部分都是从小皇帝那里学来的,却不知自己踩了他的逆鳞——男子对女子说宠幸,自然是觉得自己天然的身居高位,压制着女子,女子只能够由自己宠幸;
如今这话转过来,在有情人之间说说如同调情,可是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这话说出来可不是什么好话。
哪个正常男人愿意被人当成女子一样?
他一下子也顾不得刚才自己心中想的那些了,瞬间就抬起了手。
那宫女似乎察觉到他心中的杀意,立即将娘娘护在自己的身后,将他伸出的手打落“你做什么?你敢这样对娘娘!”
少年人没想到,自己一个习武之人,怎么会推不动一个小小的宫女?
这更加加强了他心中的屈辱。
先是被人强行掠夺宠幸,被当成女子一样;然后又是自己唯一一件能够引以为傲的武力,居然会被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宫女一把推开。
而明宜筱浑然不知自己刚刚离危险究竟有多么的近,站在那小宫女的身后,脸上倒还带着刚才那样轻挑的神情“倒也还有些骨气,知道反抗,这才有意思。若说你一下子就成了个软骨头,本宫还觉得没有意思呢,有个性些,本宫才喜欢。”
闻言,少年人很想当即就掐死明宜筱,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又依稀看出多少曾经心上人的轮廓,一时之间下不得手,又恨自己软弱无能。
可是就算他真的有胆子掐死明宜筱,那之后又要怎么样呢?
杀宫妃,已经是杀头的大罪。
若是再加上一个他与宫妃私通,他此生就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许他当年,确实对她爱到深重,是为了明宜筱才走着功名利禄走到今天的,可是
他不想死。
苦苦的活了这么多年,在这世道之中颠倒来回辗转,也算是时至今日有了今天,可这一切却被眼前的人给毁了。
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是他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事实,如果真的说出去该死的只有自己。
更何况,他的话就算说出去,也绝对没有人敢相信,自己是被人打晕,下了药,之后才稀里糊涂的发生了肌肤之亲的关系——他们只会觉得,一对奸夫淫妇,通奸之人寻出来的借口罢了。
而且他看的分明,小皇帝如今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简直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这样宠爱这个女人,他就算真的有勇气将这件事情抖落出来,小皇帝说不定也会为了保全明宜筱的颜面,先将他杀了。
他越想越觉得悲哀,越想越觉得痛苦,明明知道这一切,可是却根本无法反抗。
明宜筱还想再说些什么,她的宫女及时出言,制止了她,小小声地劝道“他心中也有骨气,娘娘还是不要一直刺激他,不如让他好好的冷静想一想,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弊,如果是聪明人,自然会同意娘娘的意思。”
“娘娘先出去用膳,今日小厨房知道娘娘好心情,做的都是娘娘爱吃的,奴婢留下来同他说说,开解开解他,想必过一会儿他就能够回心转意,好好伺候娘娘了。”
她说话最是温柔体贴,叫人听了如沐春风,平常做事也有求必应,明宜筱如今对她事事信服听从。
既然她说会帮她好好劝一劝,那明宜筱便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世上还没有她出马做不成的事,这一切还多亏了她慧眼识珠,将这么一个能干的大宝贝留在自己身边。
明宜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洋洋得意的走了。
寝殿之中,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明宜筱心情快活的走到外头去,但她如今入了宫,也终于算是学会了疑神疑鬼,又想他二人孤男寡女,要是背着自己发生了些什么又该如何,于是又掉头转回去,悄悄的靠近自己的寝宫。
她站在门口,没发出任何声音,直悄悄的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里头究竟在说什么。
模模糊糊的,听得不算太清楚,但是能够听见那宫女正在开解他跟着娘娘吃香的喝辣的,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事,瞧的出来,她确实是在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开解,明宜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她却不知道,习武之人的耳力极为灵敏,早在她掉头转换回来,走向这边的一刻,殿中的二人就已经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所有说的一切,都不过是说给她听的。
等听清她终于走后,那方才还满脸纠结的少年人神情立马变得平淡下来“她那般愚蠢,也拿自己与太后相比?太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如同她一般愚蠢低贱。”
宫女闻言就皱眉。
还不等那宫女开口,他就已经翻身从床榻上下来,随意将自己身子一裹,一边去捧水来洗脸,一边说道“主子有什么新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