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临别(1/2)
孟家的祖坟在苏州上林,有专人看管,但孟靖元去得年轻,又无子嗣,按祖训自然进不得祖坟。
翟秋白虽雷厉风行,却也不敢违背祖制,只能另请风水先生给他寻了处上好的安置之处。
虽说是离孟家祖坟略远了些,但嫡长子的墓,孟家也不至于太过怠慢,孟廷希两人赶到的时候,看到墓碑前的香火贡品都是几天前才换的。
只是此处清冷,加之深秋的缘故,方圆百十步的枯枝落叶成集,远远瞧着,这抔半高的坟土就这般独在萧萧风中,未免凄凉。
头次来到伯言哥哥的墓前,见到周处如此凄凄,林隐心里波澜万千。
最终只将思绪收起,默默拂去墓碑之上枯瘦的落叶,而后一一摆上伯言哥哥从前爱吃的糕点。
伯言哥哥最爱干净了,这样想着,她又取出帕子,将供奉台上的灰尘都擦净了,最后再摆上糕点,依着糕点的纹路花样摆放整齐方算满意。
“兄长不会在意这些。”林隐正摆放齐整,刚收回手就听孟廷希说道。
无意识地回过头,只见他手里抱着烈酒一壶,走到碑前,他举起酒壶往墓碑遥遥一敬,边笑问兄长是不是馋酒了。
林隐正奇怪,伯言哥哥素来自律如何就馋酒了,但转而一想,想起从前在明辉堂学规矩的时候,房间四处都摆置了好些奇形怪状的酒壶,闲时他还会取下精巧些的放在手里把玩。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自来被伯言哥哥护得好,便理所当然的不去主动发觉他的喜好罢了。
她这样想着,一旁的孟廷希已将木塞揭开。
果真是好酒,木塞一揭,便已闻见酒香四溢。
他捧着酒壶成一字倒下,
“兄长自来随性,一壶好酒一匹烈马,便是他半生所求。”
墓前水花溅起,将烈酒的香气越发释放出来,
孟廷希抱起酒壶又给自己送下一口,烈酒入喉,他的脸歘一下就转了红,连喉底也不可抑制地冲起滚烫的热意。
他就笑了
“从前见兄长的马上总少不了这味酒,我当是多好的东西,趁他不备偷了来,还学着他的模样跑到有山有水的地儿去喝,
哪知刚喝了半口就醉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喝不来。”
说完,他的笑越发苦涩。
他学他兄长的何止是饮酒,这些年以来,自他昔年不告而别到后来再遇阿隐,和阿隐那七年的朝夕相处里,他的言谈举止甚至神态脾性,哪一样不是在学兄长。
但兄长便是兄长,不论他如何学,也终究学不会。
有时候他忍不住就想,如果兄长在就好了,哪怕是在他的梦里,哪怕只出现那么一时半刻,也好叫他瞧瞧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
可兄长就是走得这样彻底,这么多年了,上千个日日夜夜,也不曾入过他的梦,哪怕一次。
梗痛之意自喉底滚落几圈,他抬头看向碑文上的孟靖元几字
“罢了,这酒,且先存在兄长这,等我来日凯旋再与兄长痛饮。”
林隐却没有这么多话与伯言哥哥说,其实在想好要来告别,甚至在来的路上,她都有挺多想说的,
但真真到了这,就这般盈盈站在伯言哥哥的墓碑之前,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她要说什么,说她准备放下过去要往前看了,伯言哥哥可会恨她怨她,还是说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求伯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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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临别(2/2)
在天有灵佑仲文平安顺遂。
她说不出口。
却也相信伯言哥哥会理解她如今的抉择,会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护佑仲文,护佑她一生。
林隐在那定定看了许久,最终只将千言万语收在香火之间,插好后,她敛起衣裙直挺挺地跪下,叩头三次。
叩头顿挫间,微风轻轻一拂,带起碑前的枯瘦花瓣,絮絮落去她肩头。
林隐微怔,眼角滑下泪来。
原以为去看了孟靖元的坟墓,林隐免不了又要伤心自责好久,
哪知这回她非但没有增添阴郁之气,反而释怀了不少,从山上下来以后整个人清爽不说,眉宇间藏匿多日的愁云也渐渐淡了。
孟廷希看她状态好了不少,便打算着送她回去就启程去西域了。
毕竟好容易托顾老将军写了举荐信,他也不想没权没势而至阿隐和身边的人一再受伤的日子再来一次,岂料他刚把人送回,她又忽然变卦了。
说什么北疆路途遥远,如今又年下了,只怕一路悍匪颇多,如果当真遭遇不测,严昊穹再厉害终究寡不敌众,
何况夭娘白露都手无缚鸡之力,滕之身上又有伤,就这样的一路人,也就孟廷希放得下心,说什么也得要他护送他们去了北疆边界方肯罢休。
林隐自来嘴皮子厉害得很,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怎么都得搬出千百种理由来。
孟廷希没法反驳。
加之前两天她对他还是那么冷淡,今儿却忽然转变开始依赖他指使他了,他也没有勇气反驳。
经快速的商议后,一行人当即决定先回北疆,等入了北疆境,有人前来接应了,孟廷希再返程去西域。
然而林隐却不是这么想的。
西域远比北疆凶险万倍,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他去。
可如今他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他虽不是一个多固执的人,但他做出的每个决定也是经深思熟虑,不会轻易更改的。
林隐知道轻易动摇不了他的想法,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能拖一天是一天,哄着骗着他去了北疆,再想办法拖住他留下他。
至于他想的要权柄在手方能护她周全,她也想过了,权柄在手不是只有参军一条路,即便参军,也不是只有西域这一个地方。
她不是一定要这个男人时时守在她身边,但至少,她要知道他平安。
这般想着,林隐在心里大概算了算,众人终究要避开孟家眼线,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地走,更不能走官道大道,以这般速度,大抵要十天半月才能到北疆了。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要谋划一个留下他的计策应该还是够的,即便不能立即打消他去西域的念头,她也有办法先哄他回到北疆。
林隐抱着几分侥幸,岂料终是天不遂人意,他们才启程两个时辰,甚至尚未走出苏州城,又忽然被拦了下来。
不难猜想,来拦他们的是孟家的人,但这次为首的并不是翟青寒,而是孟家管事唐瑞。
因说上回一别,翟青寒就忽然病了,只是她自来要强,一心只当那是普通伤寒,
哪知两剂药下去非但没起到半点作用,病情反而越发重了,整个人高热不断不说,身上也慢慢的生出烂疮,
到了今天更是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状态,经多方会诊,众人才知道竟是时疫。
“听闻从前北疆的时疫药方便是出自二爷之手,如今太太性命攸关,还请二爷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