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尘往事·婚期(二十三)(1/2)
林隐没敢接话。
默然半刻,翟秋白又道
“适才伯言与我说,想把你指给仲文,让你做仲文的妻子,你说可好?”
说完,眼神自窗外缓缓垂下,看向她细颤不已的薄肩,
“你很怕我?”
身下的人忙忙摇头,但好像意识到主子并不愿听到这样的答复,顿了片刻后,又颤颤巍巍地摇头,
每分动作都小心至极,看她这样,翟秋白就笑了,
修长指尖在她耳后轻轻滑过,而后抚上那薄肩
“昨儿是略狠了些,吓着阿隐了,这件事,伯言已责备过我了,
…至于仲文的事,我也想过了,自你入府以来,与外宣称的是孟家儿媳,
至于是长媳,还是二儿媳,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只要你们年轻人愿意,我无话可说的。
毕竟,仲文为了你可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事到如今,他还跪在外头,求我成全你们呢。
既然伯言肯放手,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听到这坚定却又不带半分多余情绪的话,翟秋白的眉宇间就愈发舒展开来
“难道,你不喜欢仲文吗?”
闻声,林隐显然一滞,
喜欢,
攀附,
像这样的字眼,自她入府以来,也不知听了多少。
其实,当真要问她喜不喜欢仲文,大抵是的吧,自小的情分,待她那样的好,她如何不喜欢呢,
可是,
伯言哥哥待她也是极好的,不是吗,
若真要算起来,每一个待她好的人,她都是喜欢的,
可是,喜欢便要做他的妻子了吗。
林隐有些恍惚,
她想的喜欢和太太所说的喜欢好像不是一样的意思。
想着想着,她又忽然想起伯言哥哥说过的“言出必行,方可端正其身”这话来,
虽说这些年太太没再提过,但她记得清楚,昔年入府说的便是等她及笄便要嫁入明辉堂,做伯言哥哥的妻。
既如此,既应了做伯言哥哥的妻,她焉能出尔反尔。
思及至此,林隐抬起头,眼睛晶亮地望着她,缓缓摇头。
当天傍晚,孟家的喜讯就铺天盖地地传了出来孟家大郎婚期在即,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二。
起初时,府里府外听这消息,无一不是震惊,
昔年太太接林姑娘入府时,说的是待她及笄再谈成婚,如今怎么突然这般心急。
所谓众口铄金,林姑娘肖想孟家二郎而致沉塘一事很快被外界的人知晓,不过众人皆惧孟家权威,如今又有人出来施压,大家虽把这事当个笑话,却也不敢在人前说道。
而孟廷希,在他得知这一“喜讯”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跌进了万丈深渊,仅存的那么一口气,也被山下野兽啃噬得一干二净。
他也想去质问母亲,想叫她撤掉这一决策,
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质问她阻扰她呢,
难道要告诉她,他也喜欢林隐,他要正大光明地和兄长争抢女人吗,要害得阿隐再次沉塘,再无活路吗,
他没有理由,也不能有理由。
因为就如今这一决策,如今林隐能活生生嫁给兄长,也是他,是兄长苦苦求来的。
是他跪了几个日夜,一再与母亲承诺,此后要与她保持距离,是兄长几近丧命,退无可退才勉强换来的。
如今局面,他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不能有更好的结果,却也不敢再用一点,再次将她推入险境。
听到这消息,孟廷希甚至都做不出何反应,整个人就愣在那,愣了好半晌,方堪堪点头,
“好、好…”
她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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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前尘往事·婚期(二十三)(2/2)
该是兄长的妻,如今,也不过是回到正轨。
一切,不过是在回归正轨。
深夜里,他站在门外,望着府里逐渐置办起来的红绸妆裹,他就笑了。
阿隐最爱热闹了,如今,却也要由着旁人来凑她的热闹了吧。
不是啊,
她要嫁给兄长了,此后,可要改口做嫂嫂了。
忽而如鲠在喉,孟廷希笑着笑着,眼里就模糊起来。
这件事与他而言,好似锥心剖肝一般,却不知,于孟靖元亦是彻夜折磨。
那天,与母亲对峙的场景历历在目。
面对他的乞求,母亲甚至不做半分考虑,抬起手,一点一点地从他掌中抽离,与他冷声道
“林隐,要么死,要么成婚,至于旁的,你休要肖想,也休得再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你若死,林隐,也得陪葬。”
孟靖元闭上眼,逼着自己去想从前和林隐度过的时光,试图从中找到几丝几缕她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佐证,好让他略减轻一些负罪感,
可每当他一闭上眼,想起的全是仲文和她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叫他愧疚,叫他不安。
深夜里,他坐在窗下,思绪在他脑中滚落几番,终究落笔“放妻书。”
他的字,自来写得流畅张扬,但到了这一刻,也仿若牵绊万千,落下的每一笔,都细颤不止,
尤其“妻”字,好似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写完,笔锋尚未收尽,他又忽而脸色一变,俯身猛地咳了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
甜腥之气涌上喉头,他忙忙地掏出帕子,可呕出的血已滴落在纸上,落在字里行间,氤氲开出斑斑点点,醒目非常。
孟靖元微弱地喘着气,倚在软枕上缓了好久好久,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地晃了好一会,等目光能再次聚拢,他才坐起身,将花笺换掉,再重新提笔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然,如今婚配皆因权柄相压…”
一笔一划,犹如滚过刀尖,刮在他心上,写到后头几笔,甚至连指骨之间都逐渐无力,他垂着眼,笔尖稍顿,深深呼出口气,而后接着写
“不得已暂为夫妇,今,以亲笔为信,特此,证此婚无效,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明月昭昭,笔迹一点一点落在纸上,待最后几字写完,他取出私章,
犹豫了片刻,他又放下,在篇章的右下角写下“孟靖元”三字,而后取来朱砂,用拇指深深摁上。
日子过得极快,时间一划,就到了次月初二。
苏州皇商大户孟家娶亲,同城欢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伴随络绎不绝的道贺声,翟秋白笑得满脸泛红,
不单是她,整个府里喜庆一片,上下喜气洋洋,好似几日前的事情就不曾发生过一般。
宾客有眼色,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胡乱去提起主人家的丑事,只一味地去说从前孟家大郎是如何风光,孟家是如何以他为傲。
这倒是了,
遥想昔年,孟家大郎,孟靖元也是一号人物。
苏州人人皆知,孟家长子靖元自幼聪颖,颇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三岁成诵,五岁写诗,十岁中秀才,
既通诗书,又能玩转账房生意,还宽待下人。
一个生在蜜罐里的花朵,集家境才华于一身的人,却丝毫没有半点纨绔之气,这样的人,很快就声名远扬起来。
想当初,不说在苏州,便是上至皇城,也是颇有名气的。
只是,如今这大好的日子,众人自然是不会去提后面的事,
便如从前,在意外来临之前,谁也完全料想不到,这样众星捧月的天子骄子,竟也会有天不遂人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