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赵贞吉的真正目的(1/2)
从王位竞争的弱势一方,忽然转为唯一的胜利者,李德旭意外地成为王位唯一的继承人,这给李氏朝鲜带来了不少麻烦。
在朝鲜王薨逝的那一刻,李德旭便下定决心,要让他这成王的一生看起来充满一连串的胜利,尽管这个任务对他来说难了点,就算是一个技巧高超的诗人也未必能够胜任。
历史对待作为朝贡国国王或王储的李德旭未免不够怜惜,但是了解过他从小的处境,或许会觉得事情还算公道,谁让李德旭作为王储,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这或许是即将登上王位的缘故,让他变本加厉地脱离现实。但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两位王子多年来的征伐,李氏朝鲜政坛是泾渭分明的,斗得水深火热。一方倒下,就注定要被另一方连根拔起。
绝境时的最后一番搏命,往往最为凶狠,李德旭深知这个道理,他必须仰仗大明的力量,得到嘉靖帝的支持,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
此时,隔壁仍处在静默中。
随着赵贞吉表达观点和态度,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概有些人听懂了,大概有些人听懂但装作没有听懂。
“孟静,话都讲到这里,具体怎样的惩戒,还望你明说。”高拱慢慢说道。
“吐回来这五成,自然是不能收入国库的。入了国库便会有明细账录,一旦外传,对李氏朝鲜,对我朝,都是不小的麻烦。”
高拱道“这固然没错,但不入国库,难免被有心人惦记,谁来监管,谁来运送,谁来使用?”
“监管,自然请宫里的公公监管。”
“运送,自然是李氏朝鲜派人运送。”
“至于使用……我想,宫里的公公们自然清楚该如何善用这些珍宝。但为免公公们吞入私囊,内阁也该从旁协理,互相监督。”
是狼狈为奸吧!
高拱心中冷笑连连。
一开始他就觉得有问题,赵贞吉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番话一说,他便通透了,原来是打着给皇帝溜须拍马的目的!
他是想将吐回来的这五成珍宝,送进嘉靖帝的私人小金库。
给宫里公公等同于给嘉靖帝。
严嵩严世蕃倒台前,给嘉靖帝发私房钱的差事,一直是严嵩严世蕃做。如今严党倒台,这个差事无人做了,嘉靖帝正难受着,连徐阶和高拱都很少召见,竟被这个赵贞吉逮住了机会,想要借着这个事情表达态度。
他想做第二个严嵩?
这未尝没有可能……
何况他还提出,让内阁也派出一些人,与公公们相互监督。说是监督,但这些珍宝本就来路不正,最终一定会发展为司礼监和内阁达成分赃的默契。
即司礼监为皇帝拿一部分银子。
内阁也分一部分银子。
至于内阁谁来分?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赵贞吉家世显赫,其先祖赵雄是南宋孝宗时的宰相,封卫国公。卒赠少师,谥号“文定”。其祖父赵文杰官至云梦知县,追赠尚书。其父亲赵勣
官赠翰林编修,追赠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世称“资政公”。他家在江南颇有威望,财运亨通,自然不会贪图这些珍宝。
他是在为徐阶,为徐家争夺这份珍宝。
既向嘉靖递了投名状,又给徐阶溜须拍马,这一套下来,将来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
高拱能看出这一点。
张居正和于可远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这个暂且不提。”高拱笑眯眯道“刚才听你们在隔壁交谈,李德旭这个人……很有意思。”
听到高拱岔开话题,于可远连忙应和道“老师怎样看这个人?”
“不难发现,将来的朝鲜王在有意重构驿站事件,扭曲事实,因此我不得不推断,这人心思极重,和当朝某些权臣谋臣相似。”
说到这里,高拱眼神便往赵贞吉那里瞟。
显然是在指桑骂槐。
“这些人,做下错事后不是追问自己‘我到底做了什么’,而是追问自己‘怎样解释我的行为会最感人,而且不与已经公开的事实相矛盾’。孟静,你觉得呢?”
赵贞吉脸火辣辣的,这时却能沉住气,“阁老说得没错,太岳,可远,你们应该小心应对,别中了他的圈套。”
“呵呵。”
高拱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赵贞吉便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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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赵贞吉的真正目的(2/2)
听到那笑声中的嘲讽,郑重其事道“阁老,您觉得这项提议?”
“该怎样做,最终还是得你赵贞吉说话。我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你若觉得没问题,尽可一试。”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于赵贞吉而言,钱财并不重要,唯有权势、名声和地位。
高拱不想将这样的人得罪到底,况且他提出的主意确实可行。真不同意,赵贞吉若心怀恶念,将这事吹到嘉靖帝耳边,自己就成为耽误皇上赚私钱的罪魁恶首。
所以,最好的态度便是不闻不问。
看到高拱和赵贞吉这幅样子,于可远心中感慨,忽然想到一句话。
眼睛和言语是思想的窗口。
这句话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对的,但对这些政治家,这些官员来说绝非正确。他们的言语并非思想的窗口,而是掩饰思想的工具。
“在稷山县招待李氏朝鲜使节团,安抚和惩处事宜,这两件事要同时做。当然,更迫切的事情是后面一件。”赵贞吉向张居正说道。
接着又吩咐一声,“别耽搁了。”
赵贞吉说得对,帮他溜须拍马和阿谀奉承,显然比两国朝贡关系正常化更重要。
张居正和大多数官员一样,可以清晰分辨“迫切”和“重要”两词的区别。
但张居正仍然觉得,安抚和惩处李德旭是重要的事情,而非迫切的事情。
如果将裕王党分为两个派系,那么徐阶和高拱便是两个派系的头号人物,二者互为政敌,余下的所有人皆仰仗他们的鼻息。
而在徐阶之下,另有几个徐系派系互相扶持,但也互相制约。
如徐阶的儿子徐璠。
如南直隶这头的赵贞吉。
如与裕王府关系异常密切的张居正。
如在军方威望极高的谭纶。
若将来有一天,高拱倒台,徐阶这一方一家独大,必然便是徐阶下面这些势力的竞争。
因而,张居正打心眼里不愿意帮赵贞吉这个忙,但他在这里,没有资格提出反对的话,也同高拱一样,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成为嘉靖帝怨恨的人。
这一次,他的计划落空了。
颇有些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眼的感觉。本想着在这件事上得到嘉靖帝的赞赏,只能为赵贞吉做嫁衣,奉献自己,为他人的前路点亮灯火。
这真糟糕。
“是。”
张居正点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接着,二人推开门,并没直接回到李德旭那屋,而是站在门外。
“可远,你觉得这事办成的几率有多大?”
“毋庸置疑,无非要多磨一磨嘴皮子,这必然能办成。别看李德旭嘴上不饶人,总拿朝鲜王薨逝做文章,但他真敢破罐子破摔吗?能拿出手的筹码实在太少,如果他真想继承朝鲜王位,就必须得到我朝的支持,得不到支持,就算回到朝鲜,等待他的也唯有暗杀和政变罢了。”
于可远满怀同情地低声说。
“眼下看,赵大人提出的提议确实可行,也唯有如此做了。”张居正似乎仍然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得一寸,失一寸。冥冥之中,很多事都是注定的。有时候,在这里得到了,就注定要在那里失去。现在得到更多,将来失去的就会更多。”于可远意有所指道,“太岳,你得到的远比旁人更多,无需艳羡,那才是最值得珍惜和保护的。”
张居正不禁一惊。
恍然大悟!
他赵贞吉拍的是嘉靖和徐阶的马屁,而自己效忠的从来都是裕王!
嘉靖至今没有重用自己的意思,裕王也没有让自己走向朝廷权力中心的想法,这并非是雪藏,而是保护。
他注定不能在嘉靖朝崭露头角了。
而赵贞吉在嘉靖晚期谄媚主上,这等溜须拍马的行径,必定得不到下任君主的认可,他将在裕王登极时失宠。
这样看……于可远显然比赵贞吉的目光更长远!
这恐怕也是高拱根本不加阻止的原因吧?
张居正忽然发现,自己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受教了。”
张居正语气诚恳,朝着于可远深深一拜。
“太岳只是身在其中,暂时蒙蔽住双眼,稍一思忖,必能想通其中关键。”于可远赶忙回了一礼。
二人相视一笑,推开门,回到了李孝先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