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吉之人(1/2)

“睡吧。爷现在才不答应你，爷可不能拿咱们孩子的性命冒险。”

他抬眸望向帐子外。

“爷也知道民间有种痘之法。只是，危险太大，爷不能贸然在宫中轻易尝试……”

“不过，爷答应你，爷会寻找适当的时机。”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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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钮祜禄氏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二月。

二月二十六日，钮祜禄氏崩逝于坤宁宫。

玄烨辍朝五日。玄烨下旨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

玛琭因刚刚坐胎，胎象未稳，原本可免；可她还是坚持亲去举哀。

因她是东六宫的人，更是承乾宫旧人，故此她出门的时候需要先到承乾宫门前去恭候贵妃。

已是换上素服的贵妃粉黛不施，发无簪钗；身段也清减了不少，想来是这阵子她亲自在坤宁宫为皇后侍疾累的吧。

这样的情形放在宫中旁人身上，只会显得憔悴无色。

可是贵妃却是例外。这般清淡在她身上，反倒更觉合衬。

毕竟佟佳氏一族本就是汉化最早的满人，贵妃从小在家里一应习学都是汉家女儿的规矩，她气质之间就更像个汉女些。

故此贵妃远远走来，袅袅婷婷，如白荷映水，叫人顿生我见犹怜之感。

在一众嫔妃里，贵妃本来算年长的。可是这一刻，她的气质倒压过了所有人去。

丫丫远远瞧着贵妃，仿佛讶了一下。

玛琭问，“怎了？”

丫丫轻声道，“奴才还是头一次见着贵妃如此装扮。不知怎的，冷不丁看过去，此时的贵妃倒是跟双姐颇有些相像。”

玛琭便也会意。

也是，她们二人的气质都是温柔婉约型，所以说双姐比玛琭更适合当贵妃宫里的人啊。

玛琭点点头，轻轻捏捏丫丫的手，“你我，还有妞妞，才像一窝子。”

丫丫眉眼轻弯，“奴才可不敢。”

玛琭回转眼眸去望向贵妃。

钮祜禄氏崩逝了，实则心下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她啊。

可偏偏就是她这样的身份，却反倒要摆出比宫内其他人更要哀伤的模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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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贵妃刚到宫门口，已是哭得仆倒在地。

她身边惠嫔、荣嫔等急忙上前扶住，陪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垂泪。

贵妃如此，六宫无不齐发哀声。

这般众人一起到了钮祜禄氏棺前。

西六宫众人已是早就到了。

作为翊坤宫旧人，宜嫔更是一直在此守灵，都没回过自己宫去更换衣裳。

瞧见贵妃这样悲哭着入内，宜嫔眼底涌起遮掩不住的愤怒和嘲讽。

多亏她姐姐布音珠在畔陪着，借着身位，小心替她妹子遮挡住了。

贵妃跪倒在地，哀哀哭倒：“皇后娘娘，二月初六那日你还为太皇太后万寿节亲自操持，妾身拦都拦不住……何曾想，皇后娘娘这就抛下我们，这般去了……”

“妾身悔恨，若当日妾身拦住了皇后娘娘，由妾身来替皇后娘娘分劳的话，皇后娘娘必不至此……”

玛琭远远瞧着，贵妃说完这句，宜嫔就压不住了，要不是布音珠死命拦着，宜嫔怕都是要冲上来的。

丫丫低声道，“宜嫔与皇后娘娘的情分竟这样深么？”

玛琭淡淡勾了勾唇角，“情分么，自然是有的。毕竟从她进宫，皇后就是她的靠山。”

“只是话又说回来，她与皇后相处的日子毕竟也有限，情分何至于就深到这个程度，让她敢以下犯上冲撞贵妃呢？”

“所以说到归齐，这不过是她借题发挥，挟皇后娘娘以自重罢了。”

玛琭静静观察了宜嫔眉眼间神色一会儿。

“现在闹出来，人人都说她是忠心皇后之人，便是冲撞了贵妃，也都赞她性子直爽，敢护旧主。故此皇上也不会怪罪她。”

“甚至于，还会因为她如此，为了告慰皇后在天之灵，还会多去翊坤宫看看，陪陪她。”

丫丫便也会意，“这么说这件事对她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玛琭垂眸细思。

正在此时，坤宁门外忽然一片大乱。

所有人都被惊得扭身回看，连贵妃都忘了落泪，宜嫔则也忘了继续耍了。

过了一会儿，但见敬事房大总管顾问行亲自急急奔来，附在贵妃耳畔说了几句。

贵妃忙道，“我随顾太监去伺候太皇太后吧。”

六宫这才明白，原来竟然是太皇太后亲临坤宁宫外。

显然，太皇太后是想来给大行皇后致哀的。

这在老满洲的旧史上是使得的，因为皇后才是后宫里名正言顺的“第一夫人”，即便是皇上的祖母，也应该来致哀；

但是这个规矩对于入关之后的大清来说，就不合适了。因为入关之后，满人结合关内儒家的传统，遵循了“以孝治天下”的规矩。

皇上的祖母是长辈，即便死者是皇后，也没有让老祖母来祭孙媳妇的规矩。

况且太皇太后终究年纪大了，自己身上又有病，哀大更易伤身。

玄烨原本带着亲王、贝勒、贝子、内大臣等在乾清宫举哀呢，听说太皇太后来了，也亲自从乾清宫急急跑来，跪求太皇太后回宫休息。

本来坤宁宫内一片正常的举哀气氛，结果叫太皇太后这一冲，闹得倒是一片乱。

玛琭咬着后槽牙悄声嘀咕，“这老太太又来跟着作什么妖啊~~”

就算仁孝皇后崩逝的时候，也没听说太皇太后非要哭着喊着来给致哀啊。仁孝皇后那还是玄烨的元配皇后呢，地位上比钮祜禄氏还高不是？

所以这老太太今儿个非要来这么一出，怕是有妖~

这老太太，经历了上次那事儿之后，玛琭算是见识了她的手腕儿了。

丫丫思忖了一下，悄声道，“莫非是因为，仁孝皇后是太皇太后选的，所以太皇太后不用来致哀；倒是大行皇后不是太皇太后选的，所以她才来……？”

丫丫这个观点，玛琭也颇觉新鲜，不由得向丫丫暗暗挑了挑大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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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 不吉之人(2/2)

太皇太后最终也没能走进坤宁宫门，硬生生是被玄烨给跪劝回去了。

太皇太后走了，坤宁宫中的嫔妃们，除了宜嫔等人要留下继续守灵之外，其余的人便也各自散了，回去等待下一次的齐集致哀的时辰再过来。

玛琭回到永和宫去，简单用了饭，躺下就睡。

对玛琭来说，最好的养生就是睡觉。睡得精神头儿足了，便什么都好了。

次日天亮，她睁开眼睛就喊丫丫。

丫丫进来，她便冲丫丫点头道：“我觉着你说得有道理。太皇太后就是抻着大行皇后不是她选的，算是皇上自己定的，所以她才非要来作妖。”

“不过，她不是跟大行皇后过不去。这老太太啊，瞄准的是活人。”

丫丫愣怔：“太皇太后是跟谁呀？”

玛琭抱着被子，将下巴颏垫在膝盖上，“她这是跟皇上使脸子呢~~这是下马威，是提醒皇上，皇上后头不是还得再选皇后么，看皇上选谁。”

丫丫神情也有点严肃，不过又分明有点想笑。

“太皇太后这么老小孩儿的么？”

玛琭耸耸肩，“谁又能逃过这必然的趋势呢？便是太皇太后这么圣明的人，老来老来遇着孙儿不听话了，又不能硬刚，便也得使这样的法子了呗。”

丫丫便也叹口气，“不给大清再选出一个蒙古科尔沁部的皇后，太皇太后这是心下不安啊。”

玛琭一呲牙，“皇上的心思明摆着，如今已是大清天下，自然应当以旗人为主了。哪儿还能总是蒙古格格当皇后了？”

“不过看样子老太太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不过啊，对我来说她想让谁当皇后，这一点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管不着未来的储君是谁就行。”

丫丫听得一愣：“未来的储君？那不就是太子么？这不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么？”

玛琭嘎巴嘎巴嘴。

算了，现在是没法跟丫丫说未来太子胤礽的两废两立。

玛琭摆摆手，“叫老太太这么一闹，原本我跟皇后也没什么情分，可我现在反倒要同情皇后了。”

“你想啊，皇后能不知道太皇太后不待见她么？原本我觉着她明明病重了，却还要挣扎起来替太皇太后做寿，是她太爱面子了。”

“可是现在想想，她也是不得已而勉力为之啊——她当然比咱们更知道太皇太后不待见她，她便唯有凡事上都要强，都力争要做到最好。甚至肯豁出性命去，就是为了博老太太过寿的一笑。唉，啧……”

丫丫望住玛琭，“其实皇后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东西六宫，谁不巴着那老主子呢？都想尽了法子，就想得老主子青眼的。”

“也唯有格格你啊，明明跟太皇太后有缘分，可是你却离她离得远远的，从不主动去伺候。”

玛琭呲牙乐，“我倒也没那么清高。我只是，从一开始就能瞧出来她没那么喜欢我。”

“我这人啊，这点子眼力见儿还没有吗？她不喜欢我，我才不上赶着去呢。”

更何况，后来她为了作死，主意都打到四长公主那去了，这算彻底跟老太太结仇了。

她以后就只能上赶着玄烨一个人了。

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这大清的世界里，玄烨都将是她唯一的靠山。

这么想来……还真挺叫她泄气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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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可醒了么？”门外传来赖保的声音。

“醒了。”玛琭忙整理一下衣裳，让赖保进来。

赖保进内，神色之间略有些不寻常。

玛琭便静静抬眸，“出事了？”

赖保点头，压低声音小心道：“坤宁宫里有雪域僧人为大行皇后诵经，煨桑。今儿个一早，就听说有僧人昨晚上在桑烟之中看见了东西……”

玛琭抬眸，“看见什么了？大行皇后转世了？不会这么快吧？”

赖保小心看她一眼，“那僧人说，是因为有不吉祥的人冲撞了大行皇后，皇后才会……”

玛琭便是一皱眉，“这又想给谁扣屎盔子呢？谁是他们嘴里的‘不吉祥之人’？”

什么僧人在桑烟里看见圣相啊，这一听就是阴谋的味道。

赖保：“据说那僧人的意思是，后宫里有人穿送葬之色……”

玛琭：“？”

送葬之色？就前些日子吗？不可能啊！

前面两个月，正月是过年，二月是太皇太后的万寿节，宫里所有人全都恨不能满身金丝金鳞，尽情争奇斗艳呢。

哪里会有人穿一身白啊！

“别听他瞎说。宫里人我都见一圈儿了，哪有人穿一身白啊。”

赖保却和丫丫对了个眼色。

玛琭觉着不对劲了，赶忙问，“我说错什么了？”

丫丫沉口气：“格格怎忘了，咱们满洲从前在关外之时，送葬之色并不是白色。”

玛琭一愣，“那是啥色？”

丫丫犹豫了一下。

玛琭点头，“尽管说就是。”

丫丫叹息一声：“……红色。”

玛琭：“……”

行，她就知道那一身的大红会给她招来红眼病，这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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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惊讶很快过去，玛琭的心绪旋即便恢复了平静。

现在怀着孩子呢，且还是孕早期，心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只会对孩子不利。

所以尽管那传言有够荒诞，但是显然只要她心里膈应了，动了胎气，那倒中了人家的道儿。

所以这么看来，也许那僧人说的话不是重要的，真正是有人冲着她的孩子来。

玛琭轻轻伸了个懒腰，“我那天那一身红衣裳，刺了谁的眼珠子，那这回的事儿就是谁的主意。”

丫丫点头，“所以宜嫔的可能最大。”

玛琭想了想：“她会是能干出这莽撞事儿来的人。只是，你别忘了，她身边儿倒有个好人。”

丫丫：“主子说的是，她姐姐郭格格。”

玛琭轻轻转着指上的金环，“对啊。布音珠年长她那么多，且又是个经多见广的，郭络罗氏送她进宫来，不就是让她扶助她妹子的么。”

“所以我倒觉着，有布音珠在畔，宜嫔就算想犯虎，她也不至于会虎到这个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