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喜脉(1/2)

玛琭想到这儿，自己也愣住了。

问题提不在绵纸上。

绵纸当然是透气的呀，它又不是纳米材料的，怎么可能致密到一点空气都不透呢？

所以若是想捂死人，那必须得绵纸蘸水，还得多糊几层才是。

想让人死得快，那就短时间内多糊几层；想让人死的慢，那就少糊几层，或者是故意将每层绵纸的间隔时间拉长呗。

她脸上从头到尾，就糊了一层。

她原本没觉着这样不对，因为她以为是太皇太后那老太太故意要折磨她，所以就故意慢点糊，让她死得慢些。

可是问题是，怎么能从头到尾一共只糊了一层呢？

那到底还想不想捂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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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夜色四合。

苏麻喇姑从外头进来，亲自伺候太皇太后拆下头发，擦脸，躺进被窝。

苏麻喇姑抿嘴含着笑，手上忙活着，一边笑着道，“奴才知道，打从一开始啊，老主子您就不喜欢那吴姑娘。奴才今儿个以为老主子说不定真就赐她一死了。”

帝王身边该死的人，老主子一向都没手软过。

譬如说顺治爷跟前那董鄂氏；

以及……那侥幸成为皇太后的佟佳氏。

但凡会挡住儿孙帝王之路的女人，老太太一个都不会心软。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是她自己找死！找死找到我这门上来，我难道还纵着她不成？”

苏麻喇姑含笑点头，“说到底啊，还是老主子您手下留了情分，这也是为咱们四公主积福了不是。”

苏麻喇姑小心地避开说是老主子与皇上之间的祖孙之情。

老主子不会因为对皇上的祖孙之情，就饶过该死的人。

况且，若是这么说，倒显得小主子是拿他们之间的祖孙之情作为要挟了似的。这说法对小主子不好，老主子自然也不爱听。

她最后才又笑呵呵地说了句：“倒也是吴姑娘自己有点子福分~”

太皇太后有好一会子没吱声，显然是不爱听她最后这句了。

苏麻喇姑便也笑呵呵地不再问下去。

今儿个的事儿，还有另外一个缘故——玄烨走后，绰尔济来求见。

一听说他来，太皇太后就知道他干什么来了。

这绰尔济是太皇太后娘家的亲族，他现在也在抚养着荣嫔所出的三阿哥胤祉，所以他来自然是替荣嫔来求情来的。

因为抚养三阿哥胤祉的缘故，绰尔济刚从总管内务府大臣擢为内大臣，故此他自然希望荣嫔母子两个好，总不希望荣嫔在太皇太后这儿出了事儿。

结果绰尔济的表现倒叫老主子失了个算，他竟不是来给荣嫔求情，倒是为吴姑娘来的！

而且绰尔济还有点鬼鬼祟祟，仿佛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不太好说，非得关起门来鸟悄地说不可。

还是苏麻喇姑瞧出绰尔济这神情来，她亲手将太皇太后暖阁那隔扇门给关起来，将还跪在地上的荣嫔，以及那依旧在生死之间翻白眼儿的吴姑娘给隔在外头。

然后绰尔济才压低了声音跟太皇太后说，之前他担着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差事的时候，每日里也管着太医院的脉案。结果就听负责玛琭的太医嘀咕说，吴姑娘好像是有喜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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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当场就惊了，厉声问绰尔济可是真的。

苏麻喇姑也跟着心突突的。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太皇太后都未必往心里去。也唯因是绰尔济说的，太皇太后才不会多心。

甚而至于，这话若是皇上说，都不合适。太皇太后会觉着皇上是用这个理由来救吴姑娘的性命。

听太皇太后问，绰尔济跪着说，因吴姑娘那喜脉是刚刚有了那么点儿迹象，甚至她距离上次行经还不足一月。

所以她自己还压根儿都不知道；而太医甚至也还不敢作准。

只是，太医也是忠于职责，既然发现了有喜脉的迹象，尽管还不能作准，却也不敢不报，这便私下里说给了他听。

绰尔济说，他此时的心境与那太医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明知道暂且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来，但是既然知道这个迹象，便不能不报。

他说着便扭头看了一眼隔扇门外。

他的意思也是明摆着：人都要被捂死了。可是现下却是有一尸两命的可能，而那肚子的更不是普通的孩子，那是天子龙脉。所以他怎敢坐视不报？

听罢绰尔济的禀报，太皇太后眯了眼问：“皇帝他，可知晓了？”

绰尔济忙说，“因尚未到整月，故此还未敢禀告皇上。”

太皇太后终是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苏麻喇姑登时便明白了，赶忙亲自走出隔扇门去，冲那行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人没死，但是晕过去了，叫那行刑的太监自己个儿给背出去的。

也算给那行刑的太监一个机会，以后再见着人家吴姑娘，也还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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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麻喇姑收回思绪，嘴角还留着温煦笑意。

太皇太后躺进被窝里。

塔娜从外面有些行色匆匆地进来，在暖阁的隔扇门外悄悄冲苏麻喇姑招手。

苏麻喇姑便出门去，听塔娜低声耳语了几句，便也忍不住眼角眉梢挂了微笑。

苏麻喇姑进来，将太皇太后被角给掖严，含笑道，“……四公主那边也来了人，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太皇太后登时愣住，“什么？我的雅图？给我请安了啊？”

太皇太后这样激动，就是因为四公主病重，多少太医，多少宫里的好药都不顶用，四公主已是许久都没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苏麻喇姑也是压不住喜气儿，“是~~老主子，奴才可没听错，就是四公主给老主子请安呐。”

太皇太后欢喜得都坐起来了，“去，雅图派来的人给我叫来，现在就叫来，我倒要亲自问问他，雅图是怎么说的啊~~”

苏麻喇姑含笑点头，门外的塔娜听见动静，便赶忙转身出去带人去了。

来人是个嬷嬷。

原本是四公主的乳母，等四公主大了，不舍得放她出去，索性留着当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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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喜脉(2/2)

奇妈妈（看妈，类似内管家），等四公主下嫁蒙古的时候，这位妈妈的一家子便也都拨入了公主陪嫁的内管领，一起随着公主去了草原。

可以说是太皇太后生了四公主，却是这位妈妈一路哺育、抚养、陪伴了四公主走过来的。故此就算太皇太后对她也极为的亲昵、礼遇。

太皇太后一见是她来，便忙伸手招唤她到炕上来坐着，说地下凉。

那妈妈也不见外，道了个罪便上炕来歪着坐着，还跟太皇太后一起抽了一袋烟。

这位妈妈跟太皇太后讲了个趣事儿：原来四公主这些日子精神头见好，竟然是跟宫里头送出去的一叠子符纸有关系。

太皇太后是何等样的人物呢，一听四公主精奇妈妈的话茬儿，便微微眯起了眼来。

太皇太后神色的丝微变化，精奇妈妈也都感受到了。

精奇妈妈能陪四公主这么些年，尤其是当年既然能给四公主当奶妈，也自然是太皇太后亲手挑选了，且是能叫太皇太后放心的人，故此老妈妈是早就谙熟太皇太后性子的了。

精奇妈妈便笑道，“老主子最是了解老奴的，老奴打小儿陪着四公主在盛京长大；后来又陪着四公主去了蒙古。京里的人啊，老奴都不认得。”

太皇太后神色这才松缓下来些儿。

她知道，精奇妈妈这是说不认得写那符纸的人是谁。

那就是说，这精奇妈妈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替玛琭说情来的。

太皇太后这便点点头，“说说那符纸怎么着了~”

精奇妈妈笑眯眯道，“都说‘鬼画符’、‘鬼画符’的，就是说符纸上的符文啊，咱们肉眼凡胎的可都不认得。可是这回也是巧了，因四公主的身子骨儿，老主子疼四公主，皇上也是关爱四公主，这便除了赏太医、御药之外，还派了宫里的西洋人去给四公主瞧病。”

因为四公主的病重，宫里的太医已经没有了回天的法子。

玄烨便派了身边两个西洋教士过去，想试用西方之法，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太皇太后本人对西洋人和西洋的医术尚且还有些防备，只是玄烨却对西洋的玩意儿颇为感兴趣，而且比较相信那几个西洋教士，夸赞他们富有学识。太皇太后便也只能同意玄烨，听凭他派了人过去。

故此太皇太后一听精奇妈妈提到哪几个西洋人，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怎又牵连到西洋人了？咱们中国的符纸，他们西洋人难道能认得出？”

符纸什么的，都是脱胎于道教。道教可是咱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西洋人怎么可能明白！

太皇太后却没想到，精奇妈妈竟然就笑了。

老妈妈拍着腿，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老主子，您说这可巧不巧！”

老妈妈还没忘了再夸一句皇上，“能入皇上圣眼的人啊，便是西洋人，那也真都是了不得的内！”

太皇太后有些急了，“他们怎么说？”

精奇妈妈便也收了笑，叹了口气。

“……回老主子，他们说啊，那符纸上画的符，跟他们那边的话颇有些相近。虽说不是一模一样吧，不过也大体能看得明白。”

“他们还说，那些符纸上的符文呢，倒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反倒是一个一个的小笑话儿，专逗人乐的。”

太皇太后都有点发懵：“啊？”

精奇妈妈点点头，随即便站起身来，退到地下，双膝跪倒在地。

从进门来就一直带着笑脸的精奇妈妈，这一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闪起泪花来。

“……四公主自打病了，镇日除了吃药，就是叫太医诊脉。她自己苦楚不堪，却咬着牙不肯说出来。”

“到后来，渐渐的，她是水米难以下咽，更见不着了笑模样。”

“可是就这些日子，就凭那些符纸上的笑话儿，叫西洋人给四公主通译过来，四公主竟然见了笑模样儿！”

精奇妈妈轻轻哽咽一声，“老主子，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奴真想用自己这条性命，去换四公主能这般地笑啊。”

“只是老奴无能，办不到；倒是这符纸竟然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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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绰尔济离了慈宁宫后。

天色已晚，他今晚不用当值，这便急匆匆离开了紫禁城。

宫门外，早有人在等着他。

绰尔济一见那人，便急忙主动上前行礼。

“索大人，让您久等了。”

等他的人正是保和殿大学士、仁孝皇后的叔父索额图。

索额图也忙拱手，“绰大人客气。”

宫门来往人杂，绰尔济也不便多说，这便左右看看，简洁道：“……索大人所托事已了结，索大人尽可放心。”

索额图面上倒是淡淡的，“那便多谢了。”

绰尔济告辞先走，索额图望着绰尔济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他欠了绰尔济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又不是他想欠的。

或者说这个人情压根儿就跟他没半点干系。

一个宫中女子，即便是曾经承宠过，又即便是如今独住在永和宫……那又如何呢？

以他此时的地位，纵然是宫中贵妃佟佳氏，他都不屑去攀附的。

——他自己的侄女是皇上的元皇后，他的外甥是皇太子。便是皇上册立钮祜禄氏为皇后，都让他去当的册封使，以示对仁孝皇后的不忘。

——就算没有后宫的这一层关系，就凭他在前朝的身份也足够了。当年皇上年少擒鳌拜，是他的辅佐。如今他身为保和殿大学士，朝中诸事皇上都倚重于他。

故此，一个宫中女子的死活，对他而言，份量可能都比不上一只蚂蚁。

可是，他还是来求人了。

他眯了眯眼，转头望向身边马车，便沉着脸登上了马车去。

车上，已经有人跪着迎他。

索额图却颇不耐烦，冷着脸坐下，也不搭理。

待得马车走出去老远，已经离了宫城地界，索额图才眯眼盯着跪在面前的人，沉声道，“青皮，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隆科多稳稳跪着，“舅舅帮了外甥这一回，外甥感恩戴德。今生今世，无论再遇到何样为难之事，外甥也绝不再求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