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立誓(1/2)
“臣听王公公说,皇上已经收到岭南的八百里加急,这是岭南的绣衣卫同一时间传回的消息。”
姬长夷边说,边把一封文书呈至皇上面前。
以往每次见面,都同姬长夷十分亲近的皇上,这次却有些不太敢看姬长夷的眼睛。
但等他拿起文书看过,瞬间便把方才的那一丝别扭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余满腔愤怒:“他们竟然敢!朕为岭南治疫,拨下那么多的银两,最后竟都进了那些个贪官污吏的腰包,还叫朕替他们背了骂名!”
方才的八百里加急,是岭南节度使传回的,绣衣卫探听到的消息,比之要更加详尽。
原来,此次叛乱竟是一帮贪官污吏引发的。
治疗岭南时疫所用的药材,成本较高,寻常百姓,若是全家都不幸染病,家中积蓄根本负担不起。
未免因为吃不起药,导致时疫进一步扩散,在指派大皇子和二皇子前去岭南治疫的同时,朝廷还特意拨下了赈灾银两,免费为贫苦百姓救治。
可谁知灾银到了岭南,却大部分进了地方官员的腰包,最后用到百姓身上的,却是以次充好的药材和假药,以至于吃药的疫病患者,反而比没吃药的死得更快。
甚至有些偏远的村子,地方官为了“节约”银子,连治都不治,直接把所有染上时疫的村民圈禁起来等死。
百姓被逼至绝路,为了活命,只能揭竿而起了。
皇上一边对贪官污吏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忍不住暗骂,自己那两个儿子实在不中用。
若二人也参与了贪墨,如此不知轻重,自然也该死;但若是不曾,两人连一方官员都看顾不住,被人如此愚弄,以至于连自己都身陷险境当中,便更显得不堪大用了。
皇上失望至极,愤怒地把文书狠狠拍在了桌上。
“皇上息怒。”姬长夷劝了一句,便提醒皇上道,“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出大皇子和二皇子,否则二人若被叛军捉住,以此要挟,朝廷会更加被动。”
皇上怒声道:“不中用的东西,就让他们死在外头好了!”
可骂归骂,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再生气,他也不可能真的弃二人于不顾。
但他却并没有顺着姬长夷的话,商量对策,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今晚上的彗星,你可看到了?”
姬长夷道:“臣就寝得早,并未亲眼看见,但听值夜的人说起过。”
皇上长叹一声:“上次天降彗星,西北大乱,朕痛失了你父亲……”
姬长夷想到方才觐见时,正好遇见钦天监监正离开,心头突然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试探地问道:“臣方才见到了钦天监监正,可是监正卜算出了什么?”
皇上没有隐瞒,道:“监正说中宫不稳,要朕重新立后,岭南之乱便自然能解。”
姬长夷没再继续试探,而是突然跪地道:“臣知道此时提这些不合时宜,但又怕再不说,会来不及——臣与安阳县主两情相悦,恳请皇上为臣和安阳县主赐婚!”
“你果然猜到了。”皇上又叹了口气,“你自小便聪明伶俐,只可惜,不是朕的亲儿子。”
若果姬长夷是自己亲生的,凭借他的能力,待自己百年后,把江山交予他,何愁大庸不兴?
如此一来,秦窈天生凤命,即便嫁给姬长夷也无不可,毕竟未来的中宫也是中宫。
但可惜的是,这么个好孩子,却不是他们李家的。
顿了顿,皇上盯着姬长夷道:“监正说,秦窈天生凤命,注定要入主中宫,她若另加旁人,便会颠覆国祚。如此,你还要坚持娶她吗?”
这虽是一句问话,但答案却只能有一个。
姬长夷若是点头,无疑于当面承认自己有不臣之心,想要借秦窈的命格,颠覆国祚。
姬长夷抬头迎上皇上的视线:“臣只知道,把天下安危系于一弱女子身上,着实可笑。”
皇上道:“秦窈并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况且事关祖宗百年基业,宁信其有,也容不得一丝差错。”
姬长夷沉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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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立誓(2/2)
瞬,忽然抬手起誓道:“臣姬长夷今日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觊觎李氏江山,否则,便让臣同父亲一般,万箭穿心,身首异处。”
听到姬长夷的誓言,以及突然提及忠勇侯的死状,皇上一时又愧疚心软起来。
当初忠勇侯为了保护自己,死状惨烈,他至今不敢细回想。
明明是自己不听劝诫,但忠勇侯死前却对自己毫无怨言,也不曾仗着救命之恩,索要报偿。
遗愿只是简简单单的,让自己劝他正年轻貌美的夫人改嫁,无需为他守寡,但因为他是孤儿,没有父母兄弟,又怕妻子改嫁后,幼儿无人照拂,便求他能给孩子找个好人家抚养……
皇上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问姬长夷:“你非秦窈不可吗?”
姬长夷语气坚定道:“臣昨天答应了她,会风风光光地再娶她一次,不能食言。”
“那你便即刻启程去岭南吧,只要你能平息岭南叛乱,安全把大皇子和二皇子带回,便能证明钦天监卦象不准,朕便为你和秦窈赐婚。”
“臣叩谢皇恩。”
“起来吧,”皇上从御案后翻出一块玉牌,扔给姬长夷道,“收好了,凭此令牌,可调用东南大军。”
姬长夷顿了顿,道:“皇上是否要再派一位监军?”
皇上本来确有此意,但此时听姬长夷主动提及,心中对他的忌惮和防备反而消退了不少,犹豫了一瞬道:“罢了,你既已经发下毒誓,朕信得过你。”
“臣定不负皇上信任。”姬长夷再拜了一拜,退出内殿。
殿外,绣衣卫副指挥使顾醒见姬长夷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他本是同姬长夷一起入的宫,但皇上并未召见他,他便一直守在殿门口处。
皇上与姬长夷交谈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因而顾醒虽在门外,也把里头皇上同姬长夷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在听到姬长夷发下毒誓后,顾醒皱起的眉毛便一直没有松开过。
他跟上姬长夷,边往宫外走,边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殿下不该发下毒誓的。”
姬长夷冷漠地把玩着手中能够号令千军的令牌,昏暗的烛火映照在他眼睛里,又为他的冷漠镀上了几分凌厉:“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誓言罢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迎娶安阳县主。”
他之所以发下誓言,向皇上表明自己并无谋逆之心,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提及父亲,以此勾起皇上的心软和让步。
他并无意于争权夺势,但如果真到了不得不争的地步——他只答应不碰李氏江山,可这江山一开始本不姓李,之后会姓什么,谁又说得准呢。
姬长夷又对顾醒道:“此次你无需随我去岭南,只需代我给岭南节度使去封书信,告知他辖地出现叛乱,未能保护好二位皇子,他需担首责。
“眼下既已知道大皇子被困的方位,他若能赶在我到岭南之前,救出大皇子,便算他将功赎罪,如若不然,我到岭南后,头一个便要先摘了他的脑袋。”
昨天回府,他让人算了最近的吉日,便是在三个多月后。
明日去秦尚书府中提亲是赶不及了,但三个月后的吉日,他不想再错过了……
顾醒应了姬长夷的吩咐,二人脚步不停,越走越远。
而此时,被两人抛在身后的宫殿内。
皇上一人独坐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未动。
方才他之所以答应成全姬长夷,不单单是出于对忠勇侯的愧疚,还因为,姬长夷是他亲手一点点养大的孩子。
虽不是亲生,但即便是他亲生的孩子,他也从不曾亲手为他们穿过鞋袜、把他们放在膝上一勺勺喂过饭食、耐心地教导过他们说话习字,更不曾为了照看病中的他们,屡次延误早朝。
他看着姬长夷一点点长大,成长得比他所有的儿子都要出色,初时,他心中是欣慰而又自豪的,后来被那帮御史念叨得多了,偶尔也会冒出一丝忌惮。
姬长夷小时候,一直都是叫自己皇叔叔的。
要是当初那个被抱进宫的孩子,一直都长不大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