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奖赏是一餐饭(1/2)

温婉儿也叹了一口气道“因着边关不安稳，这一大片的村民都往南搬迁了，如今是十室九空，大片土地都荒芜了。我手中两个庄子因离县城较近，且加高了院墙增加了守卫，这才算安全一些。”

永德帝这才明白庄子围墙如此之高的原因。东方青云疑惑道“这州府也有驻军的啊，他们不是该派兵巡查的吗？”

赵将军冷笑一声，“他们巡查？没上过战场的软脚虾，见到燕军要么没胆子上，要么就是送人头的。”

永德帝心中却是有些不敢认同，大周驻军即使不如边境守军厉害，但也不会是如此孬种，这两位将军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张将军叹了口气道“这场仗打了至少有三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呢？老孟前天走了，老王前几个月也没了，我们这一批老兄弟一百多号人，只剩下十来个了。哎，老孟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嫂夫人说呢？”

温婉儿心中一痛，眼圈有些发红，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东方青云见温婉儿心中难过，心里更为难受，却不便说些什么，只能拿起茶杯送了过去，眼中带着一丝安慰。

温婉儿缓了一下情绪，接过茶杯对东方青云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然后对二位将军轻声道“这件事不急着说，晚些我来处理。”

永德帝叹道“可笑我等高居庙堂，怎成想这边关战事如此艰难、残酷，又存在如此的波折。”

温婉儿看到这位顾伯伯眼中的愤怒和哀伤，感叹道“难得有顾伯伯这样真正忧国忧民的人，不像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小人，自私得置大周将士百姓生死于不顾。”

永德帝忙道“不敢，我也只是帮你们说上几句话罢了。”

温婉儿摇头道“顾伯伯，你这几句话于我西南军而言却是十分难得的，你可知我西南军缺什么？我们不缺精兵良将，也不缺战绩军功，我们缺的是朝中有人。”

“除了顾伯伯，如今这朝堂之上，还有何人能为我西南军说上两句公道话？否则我军何以军功无人上报，粮饷无人跟进。我军胜战无数，本应军威赫赫，可这些功绩天下又何人知道呢？”

永德帝脸上又开始火辣辣地疼，只得干巴巴地道“让你们受委屈了”。

赵将军笑道“不委屈，不委屈，我们只要求粮草准时送到，不要让我们饿肚子就好了，其它军功什么的有也行，没有也罢，主帅都不求这些，我们更没得说，保家卫国本就是我大周男儿份内之事。”

远处传来脚步声，温婉儿站了起来笑道“叔叔们都辛苦了，也难得请到顾伯伯来做客，咱们今日要好好地吃上一顿，我这段时间和周大厨想了几个新菜式，要在各位叔叔、伯伯面前献丑了。”

众人起身走向院子，一群妇人和孩子拿着桌椅和碗筷在院中摆了起来，原本空旷的院子顿时显得十分拥挤。

张将军搓着手笑道“这真是让小姐费心了。”

温婉儿笑道“不费心，张叔叔尽管让将士们放开了吃，钱我自会和爹爹算的。”

永德帝觉得奇怪，一餐饭而已，这怎么还要算账的呢？于是拉了下边上赵将军的衣袖。

赵将军低声道“顾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带回来的这些兄弟都是在战场立了大功的，只是立了功也无封赏，主帅也拿不出钱来，于是就想了个法子，让我们借着采买粮食的机会来庄子里大吃一顿做为奖励。”

东方青云也觉惊奇，也小声道“这样将士们答应？”那可是军功，是将士们在战场上拿命拼出来的，吃上一顿好的就能抵消吗？

赵将军苦笑道“这样已经不错了，主帅在边关打了多少胜仗，朝廷可是连个口头的嘉奖都没有，我们能吃上这一顿美食还是主帅向小姐赊账来的呢。再说小姐在吃食上可是没得说，每次拿出的菜那是连一般的乡绅富户也吃不上的。”

永德帝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西南军的请功折子他从未见过，以前认为西南军败多胜少，没脸请功也是正常，如今才觉出不对来，胜仗再少也总有人立功啊，是表弟没有上报还是报而无用，怕只能是后者吧。

很快人们就摆好了桌椅，就见刘婶儿带着几个妇人从不远处的院子中抬出了一个一个比脸盆还要大一圈儿的木盆来。走近了才看清木盆中放着满满的菜，堆得都冒出一个尖来，菜香味也随之飘了过来。

永德帝感觉被深深地震撼到了，用盆装菜，用这么大的盆来吃菜，温婉儿是怎么想到的，这得是对吃有多强的执念呢！

震惊的不只永德帝，赵将军也惊奇的问道“这…小姐，这菜是要用盆吃的吗？

温婉儿笑眼弯弯，有些自得地笑道“是啊，这是我新弄出来的盆菜，叔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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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奖赏是一餐饭(2/2)

，不要觉得用木盆装的菜有些粗糙，这菜做起来可是十分考究费工夫的呢。”

“这菜要经过煎、炸、焖、煮等多种方法处理后，再一层一层装在盆子中，菜色更是有鱼肉、猪肉、鸡肉、鸭肉、蘑菇、白菜、萝卜等十几种之多，这么多菜和味道融合在一起，又会别有一番味道，肯定让人吃得十分过瘾。”

温婉儿觉得自己太天才了，前世她也只是在南方旅游的时候吃了一次这种盆菜，她就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弄出来了，太有成就感了。

张将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盆菜怎么做的他不在意，用什么装也没关系，只要看到这么多肉他就觉得值得了。

很快，换了便装的将士们走过来围座在一起，个个看着眼前的盆菜两眼放光，但却规规矩矩的坐着都没有动筷子。

永德帝、东方青云和温婉儿三人也在主桌落坐。本来温婉儿是邀请赵将军和张将军也坐在主桌的，可俩人都坚决不肯，说一定要和将士们在一起，自在。

是的，自在，坐在主桌，和两个文人在一起吃饭，那不得细嚼慢咽吗，可让他们面对满满一盆肉，却不能大口吃喝那得多难受，他们是来领“奖赏”的，可不是来遭罪的。

温婉儿笑笑，拿了筷子递给永德帝，示意由永德帝先动筷子。

永德帝暗中点头，西南军军纪严明，而且都十分懂规矩，在这里，他是客人，也是长者，身份也是最高，确实应由他来开席。

端起面前的大碗酒，永德帝笑道“众将士辛苦了，顾某有幸受邀到此，得见西南军飒爽英姿十分敬佩，以此薄酒敬大家一杯，今日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众人干杯，这才拿起筷子大口吃喝起来。

盆菜果然如温婉儿所讲，食材足且每样菜都各有口味，吃起来让人只觉十分满足，永德帝也在心中叫好，没想到这偏远的边疆能吃到这样的美食。

刘婶儿过来问还缺些什么，永德帝摇了摇头，却见不远处大门口那儿，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探出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刘婶儿顺着永德帝目光看去，解释道“那几个孩子是将士们的遗孤，大将军看他们年幼无依，不忍让他们流落街头，就都收养在庄子里，平时就住在这屋子里，左边的厢房是男孩子的，右边则是给女孩子住。想来他们也是饿了，今儿只顾得忙将士们的饭菜没顾上他们，我这就带他们去周大厨那儿吃饭。”

永德帝顿觉好吃的盆菜没有了味道，七八岁正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他们却都成了孤儿，连年征战，死伤的是将士，苦的是她们的妻儿。

永德帝阻止了刘婶儿，然后对那些孩子招了招手，笑道“过来，都过来，和伯伯一起吃好吃的。”

刘婶儿忙去阻拦，东方青云笑道“刘婶儿，让孩子们过来吧，这么大一盆菜，我们三个人可吃不完。”

刘婶儿叫道“可不行，怎么能让孩子们打扰顾大人吃饭？”

永德帝不满道“这不叫打扰，他们的父亲为大周战死是尽忠，你们大将军抚养将士遗孤是尽义，而我只是请他们一起吃个饭，微不足道之事罢了。”

刘婶儿望向温婉儿，温婉儿却是望着永德帝，眼中笑意更深，她虽感念顾长升为西南军仗义执言，但也不是对顾长升全然信任。如今见他一直表现得和蔼可亲，且能对几个孤儿如此上心，却让她的好感增加了下少。

看了看几个孩子渴望的大眼睛，转头对刘婶儿道“这是顾伯伯请的饭，让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刘婶儿应是，快步走向门外，很快就听到一阵欢呼，几个孩子冲了进来围坐到了主桌旁。

不远处坐在另一个桌上的赵将军提醒道“孩子们，可不能没礼貌，要先谢过顾先生。”

孩子们齐声向永德帝道谢，童稚的声音引来众人大笑，永德帝见孩子们流着口水却仍规矩地坐着，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于是夹起一口菜后道“开席！”

孩子们便高兴得开始夹菜，别看他们年龄小，但筷子却挥舞得飞快，许多吃食都似未曾咀嚼就被咽了下去，这狼吞虎咽的吃法并未让永德帝不喜，反而让他觉得比自己吃了还要开心。

众人酒足饭饱之时，已是圆月当空，送走了最后离去的赵、张两位将军，永德帝和东方青云被安顿在刚收拾好的客房中，其实也就是男孩子们住的左厢房中的一间屋子。然后，温婉儿就带着刘婶儿出了大门。

不久后，寂静的夜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然后就是妇人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一个男孩子问道“那边是孟婶婶家，是不是孟小六也没有爹爹了？”

永德帝望着孩子哀伤的大眼睛，只觉得心口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