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be,慎入!)那是风在替我吻你(1/2)
漠北是战争频发的地带,当今圣上为了平息战乱,派遣兵马大将军玉珩带领他手下的麒麟军在漠北烽烟城驻守,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烽烟城内的百姓胡人和汉人居多,他们来自神嘉一族,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不需要驻扎的操心。
三年前时常有外族入侵,但此刻有玉珩坐镇,他们自然不敢来犯。
玉珩在烽烟城认识了一位神嘉族的姑娘,她是胡人和汉人通婚生下的,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但偏偏生得白璧无瑕,妍姿俏丽,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含羞带怯望过来的时候。饶是玉珩这般心如磐石之人,也忍不住心动。
莫约一年以前,季久久被险些被胡人欺辱,是玉珩及时施以援手,自此单纯的少女便把他当做救命恩人一般对待,三天两头往军营跑。
玉珩的手下们都戏称,再过两年他们都得改口叫嫂子了。
玉珩表面薄怒,笑骂他们,实际上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季久久的反应。
看到少女脸颊绯红,眸子水光莹莹,心中弥漫起一丝甜味。
他和季久久几乎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就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未曾戳开。
季久久自幼生活在大漠,未曾见过山河风光,玉珩便许诺,将来带她回京,他的将军府中有一座清澈见底的湖泊,名为容清池,届时二人一同泛舟池中,把酒言欢。
这已经算得上是隐晦地告白了,而季久久也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又轻又快地点了头。
巨大的欣喜之色在玉珩心中充盈,他一时间忘记了礼数,将她抱住怀中。
少女惊呼一声后,他才如梦初醒地将她放开,如同毛头小子一样道歉。
两个人在这之前都未曾动心过,纯情得要命,只是抱了一下就耳根子通红。
玉珩在漠北驻守已经三年,距离圣上召他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
终于,召玉珩回京的圣旨下来了,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给了即将陷入热恋的二人当头一棒。
传旨之人除了带来圣旨外还带来了江东战乱的消息。
有一城百姓被困,圣上派人去平息战乱,都以战败告终,现如今恐怕只有玉珩能够解决。
江东和漠北距离甚远,几乎横跨了整个天乾,但玉珩是将军,生来是为护国护民而战的,他去平息战乱,义不容辞。
玉珩正欲接旨,传旨的太监笑吟吟地展开圣旨,“别急呀,大将军。这儿还有一道呢。”
不知为何,跪在角落里的季久久眼皮重重地跳了跳。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耳边的声音渐渐消退了,什么叫做“圣上亲妹妹安平公主心悦大将军已久,封大将军为驸马,择日完婚”?
她迷茫地看向玉珩,后者的牙关紧紧绷着,拒绝的话呼之欲出。
传旨的太监似乎预料到了这个结局,笑道,“圣上说了,大将军什么时候和公主完婚,便什么时候启程去江东。”
那一瞬间,季久久的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她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圣上这是在用江东那一城百姓的命,堵玉珩究竟是要选百姓江山,还是要顾忌他的儿女私情。
玉珩的眸子里几乎要充血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早已陷入皮肉,渗出点点血迹。
这样的选择无疑仿佛把他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那一刻,知法守礼的他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造反的念头。
但是只是一瞬间,就被他的理智抛到九霄云外。
战争一起,最先受苦的定然是百姓。玉家世代忠良,先祖们为国捐躯,为君尽忠的训诫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他的手刚刚动了一点儿,就听到角落里传来细细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将军……接旨吧。”
那道圣旨终究还是被玉珩拿到了手中,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烧得生疼。
传旨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把目光放在了季久久身上,意味深长道,“还是姑娘识大体,将军眼光不错,不过以后将军是驸马了,和其他姑娘应当保持距离,是吧?”
玉珩心中大震,他早知皇帝对他颇为忌惮,未成想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他与季久久的事竟然也被汇报了上去,刚才太监所说的话,就是警告。
玉珩启程当天,烽烟城的百姓都来送行。
他在人群中搜索一阵,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几日未见,她消瘦了许多。
本来就白皙小脸更加惨白,嘴唇也没有颜色,只有眼眶是通红的。
她却倔强地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
二人都深知,此次一别,此生再想相见,恐怕就难了。
玉珩坐在马上,心中有千丝万缕想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说什么?
说“等我回来”?不,他无法保证自己言出必行,不必给人无法实现的期待。
说“我心悦你”?不,他此生无法给阿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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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be,慎入!)那是风在替我吻你(2/2)
个归宿何必说出自己的爱意平白撩拨女孩子的心。
说“此生是我负你,来生若有缘再相见”?不,今生他都无法保证,哪里还有脸面对她许诺来生。
嘴唇嗫喏良久,最终只是看着季久久清澈的眼睛,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保重。”
后者点点头,“将军也是。”
身后的将士们不敢再看,将军和季姑娘之间的感情他们看在眼里,此刻的诀别绝望又落寞,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玉珩一咬牙,“我不会娶她,待我回京后,会向圣上表明心意,此生不娶妻。”
季久久说不出话来,害怕自己一张嘴,就忍不住大哭,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把早已写好的信封送到他手中,上面写着一句话,“等到你回京后再看。”
玉珩深吸一口气,无比珍重地将它放入怀中。
一旁的将士小声催促,不能再等了。
玉珩一咬牙,扯动缰绳,“驾——!”
千军万马奔腾,空气中尘土飞扬。
季久久如梦初醒,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她用胳膊狠狠抹掉眼泪,拎起裙角朝着城门跑去。
玉珩的手紧紧握住缰绳,不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出了城门之后,有将士惊呼,“城墙上有人跳舞!”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艳红的衣裙狠狠刺伤了眼睛。
身穿赤红衣裙的季久久在城墙上起舞,那舞玉珩认得,是神嘉一族送别出远门丈夫时的舞蹈。
他如鲠在喉,眼眶忽地热了。
直到麒麟军消失在视线中,季久久才浑身无力地停下来,腰间悬挂的玉佩不知怎地掉了出来,摔得四分五裂。
季久久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捡起碎掉的玉佩,那是之前玉珩送的,她看见了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鸳鸯并蒂莲图案。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悲痛如同决堤潮水涌上心头,几乎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用手颤抖着拨弄,似乎想把破碎的玉佩复原,但是终究于事无补。
尝试许久后,季久久终于泄去了浑身最后一点力气,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平日里大漠小太阳的影子。
她悲哀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心口仿佛被人重重地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玉佩无法复原,就如同他们二人,此生不复相见,再无可能。
战场下起了淋淋沥沥的雨,这是最后一场战役,他们胜了。
但是这里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尸体层层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
玉珩一身战袍被雨水冲刷得紧紧贴在身上,血渍层层,高举的银枪像能引下惊雷闪电。
他那日从烽烟城离开,并未回京,而是直接带着大军前往江东,用一封奏折上报,他不愿意迎娶公主。
圣上大怒,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天乾还需要骁勇善战,忠心不二的将军。
他只能给他两个选择,要么迎娶公主,要么此生不娶,此生不能和烽烟城的那个女人相见。
玉珩选了后者。
即使和公主只有个夫妻之名,也是他不能忍受的。
在他心中,妻子早就有了人选,只能是她。
将士们在清理战场,一人过来搀扶将军。
玉珩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处水洼前,洗净了沾满泥土鲜血的手,又用身上为数不多干净的衣角擦干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封信。
他未曾回京,按理来说还不能打开看。但此时他有些忍不住了,想念得几乎要发疯。
玉珩拆开了那封信,里面有几片桑祁花,艳红的花瓣如同那日城墙上翩翩起舞的人儿。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
“若容清池水面荡起涟漪,那一定是风在替我吻你。”
那一刻,所有将士都看到,冷静自持,刮肉削骨都没皱眉头的将军竟流下泪来,仿佛孩童一般哭泣。
未来的天乾几十年都风雨太平,玉珩被留在了京城,而季久久被一道道指令封印在了那座小城里,遥遥相望。
玉珩果然终生未娶,几十年后被亲弟弟的子孙照顾着。
玉珩年纪有些大了,近几年神志更是不清醒了,什么人什么事都会忘记,唯独有一点不会。
去容清池边静坐。
这是玉珩几十年来的习惯,经常一坐就是一天,有时会黯然神伤,有时又嘴角含笑,让人捉摸不透。
这日,小厮扶着垂垂老矣的玉珩坐在池边木椅上,一道清风拂过,池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玉珩呆呆地看着,忽地开口,“起风了……”
小厮还以为是主子觉得冷,离开去取大氅,不过片刻的功夫,再归来时,主子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眼了。
他手中捏着一封被磨烂的,泛黄的信封,神情安详,嘴角竟然是向上扬起的,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清风吹拂而过,亭上悬挂的风铃被晃得叮当作响,似乎是在祭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