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丁二爷(1/2)
尹颜和丁家人打的机锋,丁家大多数奴仆是不知的。
故而,那些下人只道尹颜等人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还是别的世家大拿,哪里敢对她不恭敬,巴不得言语上溜须拍马讨好。
尹颜拿吃食当托词,特意来厨房寻个丫鬟,帮她片羊脸子肉吃。
能伺候来头这样大的女子,奴仆们自是争先恐后讨殷勤,最终还是厨娘的女儿荷生胜出。
她仗着她娘的势力,在厨房里很有威望,小喽啰无数。她要服侍主人家,哪个敢同她争,众人只得幽怨地看荷生一眼,悻悻然回到了自个儿的位置上继续生火备菜。
尹颜要的就是这样资深的丁家老人儿,她亲昵地携了荷生的手,拉她回院里头:“我一瞧见你就觉得面善,同我着实有眼缘。我听那些丫头唤你‘荷生’是吧?是哪两个字呀?”
荷生没想到尹颜这样好相处,一时间受宠若惊。
她恍了神,片刻才答话:“回尹家主的话,是荷叶的‘荷’,初生的‘生’。”
“哎呀,有句诗不是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吗?倒是个漂亮名字!”尹颜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据我所知,西城应当鲜少有荷花吧?你母亲不是西城人?”
“对,母亲祖上是住南北城的,十多年前,丁家二爷想招一个会南北城菜式的厨子,这才收下了我母亲,连同我也留在了丁家。昨日尹家主们吃的那桌南城菜,就是出自我母亲之手。”
她与有荣焉,挺起了胸脯,等尹颜的夸赞。
尹颜惊喜,她正是想循循善诱,套问丁二爷的事,岂料这么巧,还没等她编出话茬子,人家就自个儿撞上了。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一手南城菜确实地道!嗳?我记得丁家人祖祖辈辈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城人,怎生出丁二爷这刁钻嘴巴,竟会馋南北城的菜色?”
荷生思忖了一会儿,解释:“听我妈说,是府上二太太爱吃外城菜,丁二爷这才为她巴巴的招来一个厨子。”
“二太太倒是挺得宠的。”
“是呢。”荷生无尽唏嘘,“丁家人都说,丁二爷和二太太伉俪情深,早年丁二爷去朋友家中做客,在毡帐里同二太太一见钟情,这才迎回府上,娶人家当了二房奶奶。丁二爷是最多情的一位主子,也单单为这位夫人收了心,可见是有多喜欢了!可惜咯,他那样年轻就去世了,二太太在坟前哭了好几月,眼睛都要哭瞎了。”
在下人嘴里,宝珠和她亡夫都要成为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了,半点都没有瑕疵的。
这让知道宝珠秘密的尹颜嗤之以鼻,打量谁不知道她心里头的小九九,在外这般爱装蒜。
尹颜心里讥讽,面上却不动声色,又问了句:“一直没敢提及人伤心事,不过我心里头实在好奇……丁二爷是哪年死的?怎么死的?”
荷生自知多言,她垂下头,嘟囔一句:“这个……不好讲的。”
尹颜是铁了心要她破戒,尹颜牵过荷生的手,带她回了罗萝的屋里头,又往人手上塞了一枚吉祥如意样式金锞子,笑道:“瞧你!慌什么?不过是私底下扯两句闲篇,还是我这个做客人的亲口问的。再犯事儿,也寻不到你头上,自有我帮你挡着。况且,这事儿又不是什么辛秘勾当,无非是主家的伤心处。你早些同我说了,我心里头明白利害,言语里还能规避一二,以免戳了二太太心窝子,这是好事。”
好话坏话都让尹颜说尽了,荷生再推脱,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况且,她手里还捏着小费呢!哪能拿人家的好处又不办事,左右又没在背地里乱嚼二太太的舌根子,不过是实话实说。
荷生心一横,道:“丁二爷是十三年前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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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丁二爷(2/2)
“十三年前……”尹颜算了一下时间,那时阿宝还没出生呢,得再过一两年,丁三妹才怀上身子。
荷生话还没说完,她似有忌惮,望了窗外天井炕壁最上方的草木纹勾头的一眼,接着道:“丁二爷是在一天夜里吃醉了酒,脚在屋脊瓦垄打了滑,从天井上方跌了下来,头着地,这才死了的。打那儿以后,丁家就重塑了勾头,将屋檐累得高高的,生怕有人再摔伤了。”
荷生打了个寒颤,似是想到那日的惨况,大气都不敢出。
倒是尹颜听完这话,重重拧起了黛眉,问:“丁家人不是武艺高强,一个个在屋脊房梁健步如飞吗?怎会摔入天井里头?丁二爷自小就在窑洞里长大,熟门熟路,不应当会出这样的纰漏呀?”
“说是丁二爷吃酒吃得神志不清,再加上他武艺不精,这才着了道。丁二爷吧,虽熬过药浴一关,却不学无术,没能继承丁家秘功衣钵。”荷生压低了声音,“我听老人说,他生来就是个喜好风花雪月的,本家人成日定居在丁家宅院里,偏生他不,一出门就没几日着家的。年轻时候还要带歌女回丁家宅院里住,把长老们气得不轻,好在迎了二太太进门,收了收心,这样荒唐的事就没闹过了。”
“这样说来,丁二爷性子倒是同本家人不同。”
尹颜也懂,丁家本家人看不见,就爱听个曲儿消遣,自然会偏疼歌女啊戏子啊几分。
尹颜端来一攒盒干果,挪到荷生面前,邀她慢用,又给她倒了一杯酥油茶,摆开促膝长谈的架势:“你有没有法子,帮我打听一些旧事?”
“旧事?”荷生小声问。
尹颜起身,把四面支起的窗户都阖上。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大额纸钞,塞到荷生手里头:“我想知道丁二夫人是在哪处的毡房里头同丁二爷碰面的?她的家乡又在哪里?只要你为我想方设法问来这些事儿,我必然重重有赏。”
荷生哪里拿过这样多的钱财,霎时间手足无措。
她也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生怕里头有诈,不敢贸贸然接下任务。
荷生胆战心惊地问了句:“您为什么打听这个?”
尹颜知她胆小,忙宽慰她两句:“放心吧,我不是想叫你办什么难差事。你知道的,我是尹家家主,和丁家是通家之好。二太太再得丁二爷偏爱,也只是个外人。事关丁家大权,我不得不谨慎查探一下这位二太太的来历。”
“这事儿……您同丁家长老们问不就行了?为何找奴婢呢?”
尹颜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呀你!我是特地来观摩过继仪式的尹家主子,贸贸然插手丁家的事,闹得丁家人尽皆知,到时候七事八事惹出来,多难堪?还容易让二太太心里不舒服,同她起嫌隙。往小了说是个人恩怨,往大了说闹得两家不和睦,得不偿失。出于谨慎,我想暗地里四下里查探一回,验明她身份,解开了心结,再多多往来。这样,于尹家于丁家都好,不是吗?”
尹颜好似真将荷生当成了自己人,把这样隐秘的打算都说给她听。
荷生懂了尹颜的顾虑,她是怕直接问丁家族人关于她疑心丁二太太出身一事会让人心存隔阂,故而体贴人意的私底下查一回。
丁二太太不知这些,她也不会对外说,平日里见面,还是一团和气,再好不过。
荷生忽然被有头脸的主子委以重任,还拿了这样丰厚的酬劳。
她胸腔满涨,迟疑着点头,道:“那我帮您问一问,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年丁二爷也是去丁二太太家中迎亲的,老辈人应当都记得她的故乡在西城何处。我这边有信儿了就来回您,咱们私底下聊的这些,还请尹家主为我保密。”
“放心吧,我知晓轻重,定不会让你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