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丁家窑洞(1/2)
西城位处于海拔高、地区辽阔的高原一带,昼夜温差极大,各地山林环境也迥异非常。
西南方向荒漠化严重,满是山地荒漠与戈壁砾漠,绿洲全无,且冬春严寒,夏秋酷暑,基本无人在此定居,很是荒凉;而东北方向雪山草原连绵,湖泊星罗棋布,漫山遍野绿草如茵。虽因地势问题,不利于耕种庄稼,却有得天独厚的草场条件,可放牧牦牛、乌珠穆沁羊。有不少游牧者在此世代放牧为生,稍稍比西南边繁荣了些。
譬如胡家人所在的玉狐山就是位于西城东北方向,山上常年被积雪覆盖,气候苦寒了些,但再往城镇中去,紧挨着南北城温暖如春的季候,吃喝住一应俱全,旁的同别城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丁家人所在的卡莎山则不同,那边草原沙化风化严重,常年缺水,地旷人稀,植被就没胡家人所在山峦茂盛,不合适定居。
既如此,丁家想在这样偏僻荒芜的地界造屋落脚不是易事,要能抵御风沙,又得冬暖夏凉。
十多年前,丁家族人商议了一阵子,决定效仿老祖宗,花钱差人在一望无际的平底上凿了一片下沉式的地下窑洞院落。
这样一来,院落坚固,还能防风防尘,可不便利?再在窑洞院落两侧设出入口,且从洞地挖出渗井,方便雨水排出,那么就合适这样偌大的家族长久定居于此了。
深夜,卡莎山脚,覆土窑洞院灯火通明。
数口窑洞好似地宫,深陷入地底,错落有致。
四面炕壁伸出一溜儿窄窄的莲花宝珠纹样屋檐瓦当,既能挡雨水,又能防人跌落。单论院落的精美程度,比之南北城水乡的朱楼碧瓦亦毫不逊色。
丁四照常端着油灯来到正房门前,他朝一侧的女子压了压手,示意她止步:“今日就让我先同这小子周旋周旋,我就不信了,都过去个把月了,再犟的人也该收收心投奔新主了。”
女人颔首,捏了捏丁四的肩膀,娇声道:“阿四辛苦了,去吧。”
丁四低眉顺眼地道:“嗳,有你在旁细声细气犒劳,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又取笑我了不是?赶紧去吧,我等你好信儿。”女人斜了他一记,又将一个食盒递到丁四手里,“把这个拎给阿宝,小孩儿心性,肯定好甜口。”
丁四是丁家人,瞎了眼睛,只得用鼻子和耳朵来探知周身环境。他拎起食盒嗅了嗅,语气里颇有几分拈酸吃醋:“哟,还没成你儿子呐,就心肝宝儿似的护上了。”
女人是身体健全的漂亮姑娘,不是丁家人,而是外嫁到丁家,给丁二哥当媳妇儿的宝珠。
她明眸善睐,娇俏嗔怪:“总归是个孩子,对他下狠手,心里不落忍。况且,我膝下无子,总是成不了圆满的女人了。子嗣……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
宝珠的眉目一寸寸黯下去,嗓音里满是怅然。
丁四懂她的心思,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嗐,瞧我这嘴。宝珠啊,要不是如今处境险恶,我真想给你一个孩子的。再过两年,待丁家时局稳当点,你跑别处闲居,咱们把孩子养在别处,啊?”
宝珠可不蠢,她不听丁四哄。
她抬袖掩唇一笑,道:“不养在我跟前,做母亲的哪里放心呢?少说胡话了,省得我那死男人晚上来勾你的魂!好了,别耽搁了,你今日还要去换药,不是吗?”
“对,我先走了。”丁四如梦初醒,撇下宝珠,径直踏入了正房里头。
待丁四走后,宝珠收敛了面上笑意,遥遥看了一眼烛火微颤的龟背锦窗棂格,退到一侧的天井处休憩吃茶吃点心了。
没一会儿,丫鬟阿雅寻来,她一见宝珠便喊:“二太太,你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外头风沙大,也没烧炕,你手脚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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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丁家窑洞(2/2)
呀?”
宝珠见来人是自个儿的心腹丫鬟,面上盈出一丝笑来:“不冷,想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机会和阿宝少主说说话。”
阿雅是宝珠身边最亲近的奴婢了,她自然知晓阿宝于宝珠而言的要紧性。
阿雅当即不屑地道:“您也太好性儿了!按奴婢的话说,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假以时日,他知晓在丁家难混,自然投入您门下了。也不想想,如今丁家的长辈都死绝了,也就咱们二太太是大人。”
她这话颇为自得,自认好命,跟了唯一的丁家长辈。
宝珠轻拍了阿雅一记,慢悠悠地道:“打嘴!这话能混说的吗?既是要收留阿宝,总该是实心实意待他好的。”
闻言,阿雅如梦初醒,急忙捂住了嘴。
她贼眉鼠眼地凑到了宝珠耳畔,悄声问:“也是,这丁家人跟顺风耳似的,半点闲言碎语都瞒不过他们。您是怕我乱嚼舌根,叫他们听见?”
宝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拍了拍沾了沙土的裙摆,道:“走吧,咱们回屋里头去,这里交给阿四便好。”
“是。”阿雅搀起宝珠,乖顺地跟着女主人走了。
屋里,丁四撩起挂在八仙过海双翼雀替样式炕罩沿上的帷幔,露出门槛里头的浴桶子。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泡着一个皮肤苍白的小少年。
他的双手都被墙两侧延伸出的铁链子拴住,就连脖颈上都套了束缚铁锁的项圈,好似一条遗弃在外的落水狗一样,被人圈.养在此处。
漆黑浓郁的药汁子与少年人白皙如玉的皮肤交织,形成鲜明对比,诡谲可怖,令人触目惊心。
少年郎正是阿宝。
丁四靠近阿宝,拿铁棍子搅了搅木桶里催人作呕的药水,道:“啧,这打通经脉的药池,泡着可不舒服吧?你的眼睛是不是痛痒得难受?要是你答应我,乖乖过继给宝珠,当二房的继子,我就帮你解脱,且对外说,你已练就丁家秘术,无需再泡药池,怎样?”
丁家药池混有百毒,相生相克,虽不会让人丧命,并有助于练武。可泡药时百蚁噬心的痛楚,也不是说笑的。
因此,唯有通过此劫难的丁家人,方可进入本家,为嫡出血脉办事,而没有经过考验、或是没能成功泡完药池的丁家人,即便患上了眼疾,又习得丁家武艺,也只能居于外家,做最下等的庶务。
丁四当年也是见过了本家人风光,他不甘心做人下人,故而咬紧牙关,拼死才熬过去的这一劫。岂料阿宝年纪轻轻,泡这样险恶的药浴竟一声都不吭,好似全然不畏惧,也无痛感。
这小孩很了不起吗?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轻飘飘的玩笑一样。
他莫名有些不爽,有种被小孩子比下去的羞耻感。
故而,丁四公报私仇,以阿宝会叛逃出丁家为由,特地把他当狗一样绑在屋里,折辱他。
这么久了,阿宝都忍了这么久了,该承受不住了。
怎么可能会有小孩,比他一个大人还能忍耐?叫他情何以堪。
丁四见阿宝垂着头,缄默不语,还当他是睡着了。
丁四拿瓢子泼了阿宝一脸水,怒斥:“你敢不理我?”
他正要大骂出口,想起宝珠的叮嘱。
丁四很快又按捺住气急败坏的性子,劝慰:“阿宝少主,我是为你好。你想想,你我都姓丁,我们是一家人。亲人,又怎么可能害你呢?那杜夜宸,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看,你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一两个月,他都没来搭理你,可见是不把你放在心上,还是别等了。”
“住口!杜爷会来的!”
阿宝一贯不言不语,唯有提到“杜夜宸”等人时,才会怒急攻心,冷声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