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什么道理(1/2)
自报家门后,宴会厅里的挟持者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围观的客人们议论纷纷。
负责交涉的戈德温伯爵叹了口气。
“请收下我的哀悼,年轻人。”
“你父亲的英勇之举,为星辰王国迎回了继承人,他若为之而死,便值得令人缅怀。”
安克没有说话。
伯爵话锋一转,略带斥责
“可这不能成为你如此行径的正当理由。”
安克依旧保持沉默,只是眼神迷离。
看着对方的表情,戈德温伯爵皱起眉头,他意识到,今夜的事情也许没那么容易解决。
伯爵下意识地向上望去,然而国王的席位上空无一人。
唯有在第一阶的席次上,星湖公爵,那个据说是天才的少年。正被一大帮卫队簇拥着。
表情沉重,低头不语。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安克。
他还记得,自己在鬼王子塔上醒来的时候。
那时,约德尔告诉他
距离兽人入侵刃牙沙丘,传说之翼回军援助,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泰尔斯推开塔窗,看到的只是刃牙营地经历大战,罗曼重获胜利后,所留下的一片凋敝残局。
但他没能看到的,或者他以为自己没看到的,是那一天的战争里,真正的血腥。
以及那些,因之改变命运的人。
死亡?牺牲?利益?代价?胜负?这些都只是战争中最表面的东西……成千上万人的命运……都将在这个残酷的熔炉里经受考验。
老乌鸦希克瑟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请记得……在虚伪的道德指责之外,在简单的利益计算之外,在虚无的战士荣誉之外,更不要轻视了战争本身——它远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不是非赢即输,非利益即代价,非生存即死亡的游戏。
而你我,无论是位高权重的领主,或者随风沉浮的黎民,都不过是其中最无力的棋子,因为它很多时候并不由我们决定,哪怕你就是战争的发起者或者胜利者。
身后传来响动,中断了泰尔斯的情绪。
“掌旗翼的新情报。”
副卫队长,沃格尔接过属下递来的几张信纸,谨慎地道
“安克·拜拉尔确实是西荒贵族,也是鸦啼镇男爵的长子兼继承人。”
“你说得没错,他此前一直在终结之塔修业,直到他的父亲逝世。”
马略斯沉吟一阵
“父亲死于迎回王子的行动,所以这位小拜拉尔心中不平,要毁掉王子的宴会?”
守望人摇了摇头
“不太通。”
沃格尔点点头,显然也有怀疑。
“还有。”
他随即换过一张纸
“几天前,安克·拜拉尔向贵族事务院申请,想挤进今晚的封爵仪式,由至高国王为他授爵,继承父亲的头衔。”
泰尔斯心思一动。
他记得今晚的封爵仪式,在获封世袭爵位的几位贵族里,既有白手起家的新贵族,也有子承父业的旧贵族,包括一位其实不是那么合法的刀锋领私生子。
但是没有安克·拜拉尔。
沃格尔哼了一声,继续读道
“事务院批复‘拜拉尔乃西荒之臣,越主封仆,不合惯例’。”
马略斯蹙眉
“不合惯例?”
“我怎么记得,今晚封爵的人选里,有一位非婚生子,也属于‘越主封仆’?”
沃格尔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信纸对折起来
“刀锋领女公爵与王室亲密无间,自然无碍。”
“至于西荒……。”
他没说下去。
越主封仆,不合惯例?
泰尔斯突然想起了那把法肯豪兹公爵送他的古帝国剑。
“好吧。”
马略斯思索着
“可他为什么要找上多伊尔男爵?”
沃格尔轻哼一声
“仇、恨、利、害——无非这四者,你任意组合,总有真相。”
大厅中央,戈德温伯爵深吸一口气
“年轻的拜拉尔,你父亲为国牺牲,死得其所,你不应该玷污他身后的荣耀。”
安克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清醒过来。
“您是对的,子爵,我不该。”
他颤抖地呼吸着,似乎在压抑什么,不断重复道
“我不该。”
但安克的表情很快变得狰狞。
“直到匆匆归国的我发现,”他看着每一个人,咬牙道“我父亲他为了征召军队,借债筹措军资……”
“欠下了他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巨款。”
许多人齐齐一怔。
下一秒,安克一把捞起老多伊尔的领子
“来啊,你这条老蠹虫!”
挟持者语气急促
“告诉殿下,告诉诸位,告诉整个王国,你做下的勾当!”
“告诉所有人,你对我父亲,对拜拉尔家族犯下的罪过!”
多伊尔男爵哭丧着脸
“我什么都没做……”
但安克的剑刃立刻逼到老男爵的脖颈上,甚至划出了几丝血色
“再想想?”
老多伊尔浑身一抖,连忙改口
“我,我,我借钱给你父亲,是为了让他渡过难关……”
泰尔斯皱起眉头。
安克狠狠呸了一声!
“狗屁!”
他一脚踹上老男爵的后背,后者被狠狠地踏倒在一片餐肴之中,脏污不堪,气喘吁吁。
看见父亲受难,dd捏紧拳头,可哥洛佛很快按住他的肩膀,严厉地盯着前者。
“我调查过,当西荒公爵的动员令一到,你就出现了!”
“偏偏在我父亲财政困顿,无计可施的时候。”
安克怒视着多伊尔男爵,踩着他的后背
“你巧言令色,贷以巨款,蛊惑哄骗,许以重利,煽动他尽征役兵,武装军队,去荒漠冒险,去追逐战争。”
“最终让他全军覆没,血本无归,欠债累累。”
他几乎是嘶吼着道
“在病床上伤重抑郁而终!”
戈德温伯爵面色凝重,头疼接下来的谈判怎么办。
多伊尔男爵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是令尊忠心耿耿,要响应号召,去荒漠为国征战……我想拉也拉不住啊……”
安克愤怒地打断他
“不!你!是你编造出‘战争有巨利’的借口,故作慷慨地借他钱财,引他入彀!”
老男爵疼得嘶声吸气
“我没有骗他!上一次的荒漠战争,让多少人都发了财……”
发财。
泰尔斯心中一堵他想起了刃牙营地里,想起了在营门口雁过拔毛,收过路费的法肯豪兹士兵,想起汤姆丁原本准备走私出去的一大堆货物。
安克讽刺地笑了一声
“你是说那些战争商人?”
他松开脚步,重新把老男爵拽起来,让他对着宴会厅里的所有人
“那些不知从何知晓了我父亲准备动员参战,从而趁机向他兜售物资的吸血鬼?”
“他们有一半的人都与你暗通款曲,甚至合伙经营!你们早就在串通合谋,狼狈为奸。”
多伊尔男爵似乎领教了眼前这位的讯问方式,连忙回答
“有生意往来嘛,彼此认识很正常……”
“闭嘴!”
挟持者愤恨地盯着老男爵,字字沉痛
“你利用我父亲的慷慨大度又不通财务,用满布陷阱的文法,眼花缭乱的数字,诱骗他签下不公的契约,欠下几倍于原债的巨款。”
老多伊尔像是认命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
“借债嘛,哪有不算利息的?而你们门第高贵,家大业大,利息高一点无可厚非……”
安克突然伸手,死死揪住多伊尔男爵的后脑头发,逼着后者仰头!
在男爵的嘶声痛呼与他夫人的失声惊呼中,安克咬牙切齿
“但在你契约的蓄意陷阱里,那些还不清的债款,都是以鸦啼镇上成片的土地和人口,作价抵押!”
“土地,人口!”
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啊,嘶,不是,”老多伊尔尽管痛苦不堪,却仍不肯松口
“抵押物嘛,这些都是在王家银行的权威会计见证下的契约条款,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除非你早有预谋!”
安克怒吼出声!
“除非你之所以借出债务,就是为了他出征失败,债台高筑,无力清偿,只能割让土地的那一天!”
下一刻,安克突然回身挺剑,剑尖敏锐地指向一个想寻机偷袭的卫兵。
把后者和他的效仿者们,逼回了安全距离。
“这太荒谬了,”老男爵的辩解声很是尖利
“难不成我就笃定了他会吃败仗?难不成我还早知道兽人们会袭营……”
泰尔斯心中一动。
笃定了会吃败仗……
早知道兽人袭营……
星湖公爵狠狠皱眉
不巧,这两点,还真的有人知道。
而多伊尔家族……
泰尔斯下意识地瞥了身边的多伊尔一眼是王室直属的封臣中至高一阶,璨星七侍。
显然,安克也对男爵的话不满意。
“别再装蒜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挟持者抬起头,当着厅中的客人高声道
“老蠹虫,你老早以前就把魔爪伸进了西荒,伸进了我们鸦啼镇!”
“我们两家份属两地,却接壤相邻。多年来,你借着地缘优势,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连通我父亲手底下的某些封臣败类以及鸦啼镇里的贪官污吏,暗中串谋,不轨多时。”
安克愤恨道
“那些败类瞒着我父亲向你投诚,非法转租佃户人口,私划土地瞒报税务,让鸦啼镇的田地劳力为你耕作生产。”
“而你们上下其手,偷天换日,就连从镜河到鸦啼镇,横跨中央西荒的运输通路都早早修好了。”
老多伊尔想要辩解,但是安克的手劲显然越来越大,让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只能痛苦地呻吟。
“于是,我父亲只能看见他的领地日渐枯竭,收成日减,愈加困顿……”
听到这里,老男爵再疼也忍不住了
“我跟他们租赁土地,你情我愿,你父亲都知道的……”
可安克再度怒吼
“知道个屁!”
他的剑刃紧贴男爵的脖颈
“你是想现在就下去跟他对质吗?”
客人们齐声惊呼。
眼见场面失控,戈德温伯爵立刻打断对方
“拜拉尔先生!”
他严肃地道
“无凭无据,你不能这么武断地指责多伊尔男爵,更何况动用私刑……”
安克闻言冷笑一声
“凭据?”
挟持者冷笑着,过了几秒钟,终于把短剑撤离老多伊尔的颈动脉。
“多伊尔,你的封地,今年粮产大丰收,对么?甚至到了出口外销的地步?”
老男爵犹豫了一下。
安克愤怒地赏了老多伊尔一巴掌
“说啊!”
吃痛的多伊尔男爵连忙开口
“丰,丰,丰年嘛……”
“丰年?”安克怒极反笑
“但是不止今年!”
他咬牙切齿,看向旁观者们
“还有去年,前年,大前年……足足八九年的时间,你们的粮产一直在‘丰收’,带动商货流通,市场欣欣向荣!财政富余得足以养活一支小军队!”
“就凭你们镜河的狭长地块?就凭你们整个中央领最烂的土壤?就凭你们那些被王都繁华养刁了胃口,一门心思想要挤进永星城,趾高气扬却好逸恶劳的中央领子民,真的能种出那么多收成,榨出那么多钱财吗?”
“而你甚至还有余粮余货,能够流通出境,倒卖给荒漠甚至北地,大发横财?”
听到这里,泰尔斯轰然一震!
他下意识地朝其他席次看去,在众多踮起脚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锅盖头。
列维·特卢迪达。
此时,这个再造塔的北地人正低调地低着头,对星湖公爵投来的眼神毫无所感。
我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第49章 什么道理(2/2)
备买点纪念品带回去……吃的,穿的,玩儿的……该死的官僚和商人合谋,压量抬价……
该死。
少年咬紧牙齿。
“那些是我们的耕地,我们的粮食,我们的财富!而天知道,除了鸦啼镇,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安克冷冰冰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人群中的议论再度响起。
这一次,争议少了很多,大多是低声的悄悄话。
此时,马略斯开始沉吟
“说起这个,哥洛佛……”
守望人突然抬头
“还记得开宴之前,你的兄长,洛萨诺·哥洛佛子爵在觐见殿下时说了些什么吗?”
绰号“僵尸”的哥洛佛神情微变。
他下意识地看向某张餐桌上,那位表情稳重举止自如的,另一个哥洛佛。
“洛萨诺?”
哥洛佛吞吞吐吐,似乎对这个名字异常敏感
“洛,洛萨诺,他对dd说,让他父亲别再给财税厅——送钱?”
被哥洛佛牢牢按住的多伊尔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同僚。
马略斯点点头。
“洛萨诺子爵谒见殿下,可谓恭敬得体,连异母弟弟都没空搭理。”
“他为何要找上dd,提起这件算是财税厅内务的事?就为了说多伊尔家族的坏话?”
多伊尔一愣,哥洛佛的表情则变得很难看。
“我想起来了。”
僵尸回忆着,脸色一白
“洛萨诺还对dd说了,就算送了钱,也避不开今年的土地清算和查税?”
土地清算……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回场地中央。
只见安克晃了晃自己的短剑,冷笑道
“所以,老蠹虫,你们原本计划这样做多久?”
“是不是打算一直保持下去?反正损人利己,何乐不为?”
老多伊尔简直快哭出来了
“我说了不是……”
挟持者打断了他
“但是你们没想到。”
“六年前,面对埃克斯特的战争危机,诸侯们在国是会议上叫苦连天,抱怨财政困顿,粮产不丰,招兵不易,远征困难……”
“于是危机一过,凯瑟尔陛下便大刀阔斧,重颁了艾迪王时期的《量地令》,以振兴农业,鼓励生产。”
安克的笑容让老多伊尔心中一寒
“如今按照法令,缓冲期已过,土地清算的期限就要到了,你们再也没法蒙混瞒骗了。”
大厅里再次响起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眼见清算在即,火烧屁股,你们顾不上从长计议缓缓徐图,又不舍得自断财路弃尾求生。”
安克字字都像是咬在舌尖上,咬出鲜血
“你们只能急着、赶着用最简省的办法,把这事儿做完,做死,做成无头铁案。”
安克的眼神阴郁下来
“比如,我父亲的借债契约。”
泰尔斯的身侧,马略斯缓缓叹息。
“洛萨诺子爵任职于王国财税厅,贿赂也好,粮产也罢,税额也好,土地也罢,他一定是察觉了镜河地区的隐患。”
“他宴会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对同为璨星七侍的多伊尔家族……”
但是此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不止。”
守望人和副卫队长齐齐抬头,发现出声的人后,都有些诧异。
“他说的不止这些。”泰尔斯出神地道。
沃格尔眯起眼睛。
什么?
“按照我这些天来的王室礼仪课,哥洛佛是璨星王室的下属封臣,而我是星湖公爵兼王位继承人,是他的未来封君。”
泰尔斯看着大厅中央,在今天成功抢走王子风头的安克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从属关系,我们的交往都该由我发出邀约,或洛萨诺子爵发出访约,在得到允许之后,再由他上门来觐见我,但是……”
马略斯眉头一挑,同样想起来了
“但是他却反常而隐晦地邀请您屈尊降贵,去东城区,去他的宅邸‘一叙’。”
泰尔斯心情沉重,点了点头
“那是洛萨诺子爵对我的提醒和示警。”
“只是我们没听懂。”
dd又是一颤,脸上现出悔恨。
王子没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而我估计洛萨诺也没想到,这个隐患会发作得这么凶,这么快。”
“连一顿饭,都等不起。”
泰尔斯移开眼神,发现璨星七侍们的态度越发严峻最老的帕特森咬紧嘴唇,边喘气边瞪眼;史陀和艾德里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关注着局势;埃莉诺夫人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的儿子;先前提醒他们的洛萨诺则低头盯着桌子,似乎对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但整个大厅,随着安克的叙述渐渐明朗,不少人都忍不住向镇定如故的星湖公爵本人看来。
“问题是,”感受着他们的眼神,泰尔斯稍稍头疼
“一会儿怎么收场?”
沃格尔轻哼一声。
“没关系,殿下,”副卫队长不屑地看着一脸愤恨的安克“他在大庭广众下装模作样,图的不过是借您和宴会的名头哗众取宠,为他的家族张目陈情,搞个大新闻罢了。”
“等他说完废话,达成目的,殿下,您再出言慰藉,两相安抚,他就没有继续演戏的理由了。”
“但有一点无论那家伙如何诱导,说得天花乱坠,你都绝不判决,更不站队,不表露对任何一方的任何倾向,哪怕只是一个笑容或一个白眼。”
泰尔斯抬起眼睛
“任何一方?”
沃格尔看向他,这一次,副卫队长的眼里只剩下了严厉
“任何。”
“至于剩下的查案刑讯也好,审判定罪也罢,都是明天之后,审判厅和贵族事务院、乃至御前会议的事情了。”
“此人的举动,除了将给今夜的宴会增加一点谈资之外,无损您的名声。”
泰尔斯抿了抿嘴,旁边的马略斯却皱起眉头
“至少,让狙杀组就位待命吧?”
沃格尔瞥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场中,安克与老男爵的对质仍在进行
“你,你和我父亲旗下的那些下三滥们,你们合谋起来,里应外合,就等着借债期限来临,逼迫走到绝境的父亲割地。”
“你合规合矩天衣无缝地得到新的土地,免除后患避开土地清算,而他们则摇身一变改换旗号,名正言顺地成为你的走狗。”
“但你没想到,父亲重压之下去世,接替他位置的我,却是个死脑筋。”
安克举起短剑,遥指老男爵的鼻子,声音越来越冷
“告诉我,当你设下陷阱,谋算我父亲,最终害死他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想过他的遗产、他的血脉、他的后人终有一日,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你复仇吗!”
“镜河的多伊尔!”
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老多伊尔猛地一颤!
男爵呆住了好一阵,整张脸都憋红了,只能从被剑逼住的嘴巴里吐出几个单音。
“不,你,你……他,他……”
此时,戈德温伯爵的怒吼在宴会厅里响起
“安克·拜拉尔!”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不留余地
“不管你有何等冤屈,何种理由,都别忘了,王国自有法度,此世自有道理!”
安克出了一会儿神。
“法度?道理?”
他垂下剑,扭过头。
戈德温伯爵松了一口气。
“你身为贵族,识礼明智,知忠晓义,应该懂得用合法的手段方法,走正常的通路渠道,或据理上诉,维护权益,或理智沟通,谈判解决,寻求正义与公道。”
伯爵义正词严
“何至于带刀赴会,挟人性命……”
“在泰尔斯公爵的宴会上,诉诸暴力,铤而走险!”
“你为了父亲和家族出头,却要让父亲的荣誉和家族的名声,都彻底毁在你的手里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颇有作用,安克浑身一抖,恍恍惚惚地看向戈德温。
“我做了。”
戈德温伯爵一愣
“什么?”
“我刚刚回国的时候,”安克颓丧地开口“合法的手段方法。”
“最早,我想等来年的收成,踏实还债。”
他痛苦地注视着戈德温伯爵,嘶声道“却被告知,契约的最后期限,只在土地清算前。”
“之后,我想援引贵族法则,申诉延期。”
他凝视着握在手中的短剑,喃喃道“却被告知,我尚未继承爵位,无权提出延期申诉。”
“最后,我想提早继承父亲的爵位,”
到最后,安克绝望地看向每一个人“却被告知,这要不菲的承认费,只能等来年收成。”
戈德温伯爵一时语塞,但他犹豫一二,随即开口
“如果你自己无法解决,可以求助……”
可安克以更大、更激动的嗓音吼了回去!
“我做了!”
他的剑刃随着动作不断颤动,在整个大厅的火光中徒劳地挥舞
“我去了荒墟和英魂堡,向西荒的大人物们求助,但他们说刃牙营地战事刚平,非常时期,不愿得罪复兴宫的封臣,说这是我们和多伊尔的私人事务,他们无权插手。”
“我到了永星城,向按流程向审判厅递告,却被多次驳回,一个收了钱的秘书悄悄告诉我,多伊尔家族刚刚攀附上星湖公爵,而闵迪思厅意义非凡,他们开罪不起。”
“我到了贵族事务院,想特事特办继承爵位,他们却告诉我,王子刚刚归来,王国一片欣欣向荣,每个人都活在希望里,所以别拿你自己鸡毛蒜皮的破事来煞风景。”
泰尔斯表情沉重地听着他的自述,不适地发现,发现这些理由都和自己有关。
安克猛地吸了一口气。
“于是,我最后,只能去复兴宫,守在宫门,等待陛下出现,但却在看见陛下的队伍,看见王室卫队,上前开口的刹那……”
他咧开笑容,示人以平静和放弃
“被送进了监狱。”
在人群传出的、细小却不容忽视的嗡嗡声中,戈德温伯爵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显得有些进退失措。
“我跟你讲道理,你却跟我讲法律,我跟你讲法律,你却跟我讲传统,我跟你讲传统,你却跟我讲现实,我跟你讲现实,你却又要回过头跟我讲道理。”
“我做了,”安克把剑刃搭在老多伊尔男爵的肩膀上,双目无神,恍惚地喃喃道“我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什么可能……”
“都做了。”
他缓缓抬头
“只剩最后一种。”
泰尔斯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三天前,我花光了最后一点路费,终于让警戒厅把我放了出来。”
安克的手臂缓缓加力,老男爵脸色渐变,发出痛苦的呻吟。
“所以我找到了他,对这老蠹虫说我愿意执行契约,割让封地。”
“只求一笔父亲的安葬费。”
“而那笔不菲的安葬费,让我买到了今晚的闵迪思厅,最边缘的一个座位。”
安克笑了。
笑得很开心。
“安克!”
戈德温伯爵仿佛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不——”dd挣扎着想要上前,但哥洛佛死死抱住他。
只听安克冷冷道
“不杀人夺命,就无人倾听。”
他的手腕缓缓下沉。
“不惊世骇俗,就没有出路。”
他的牙齿慢慢咬紧。
“不自甘堕落,就自吞苦果。”
他的眼神渐渐晦暗。
“请告诉我,戈德温伯爵,泰尔斯殿下……”
在老多伊尔的痛苦惨叫,他夫人的撕心裂肺,以及满厅客人的惊骇眼神中,安克抬起头。
他灰败的目光穿过明亮的灯火,直直落在泰尔斯的身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无剑今天下午五点才回家,八点才吃完晚饭,显然是不可能码字的。
所以,这一章又是我——无剑隔壁邻居家的狗——码出来的!
汪!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