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儒雅翩然(1/2)
屋内,君歌看着眼前桌案上一小盒子膏药,再瞧瞧一旁的磁粉。
她唇角抿成一条线,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不是因为苏辰,她没空去想苏辰那些细腻的举动,满脑子都是米元思的事情。
没想到,一直没有消息的米家人,原来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难怪她三年前只身入京,寻了很久,所有人都避而不谈。
君歌靠在身后的八仙椅上,想起十年之前君维安确实有一阵反常的样子。
那年,君维安回北境之前,接到了一份整理好的物证。
里面除了有杨江将军一案的证据外,还有尚未发案的李成梁一案的物证。
那些证据是米元思自己准备的,自己亲手交给的君维安。
他笑着看着君维安,一如曾经,拍了下他的肩头“沈钰那边,已经参奏上去了。”
京城城郊,大雪纷飞。
米元思站在院子里,一身绒衫裹了半个身形。
他笑着,淡然的仿佛是说旁人的事。
这是第一次,二十余年来的第一次,君维安将那把玄武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颤抖着双唇问“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君维安的声音高了。
飞扬的大雪里,他望着米元思的眸子中倒映出的翩翩君子,一如十几年前儒雅翩然。
十几年前,他说你我共创一番大业吧。
十几年后,他站在君维安的面前,被他用剑架着“你说的大业,就这?”
十年辛苦,卧薪尝胆。
大晋官场的风气在米元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调整与制衡中,竟隐隐有了欣欣向荣的局面。
国库日渐充盈,民生日渐安康。
他挡住了阉党的眼睛,创造了影子,欺骗了所有的人。
风雪里,早就积劳成疾的米元思咳嗽了起来。
由是如此,君维安的剑仍旧没有收手的意思。
米元思知道,君维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十几年前,他将君歌从幽州带回来的时候,米元思自顾自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信赖,拉他进这样一场他也看不到结果的局里。
十几年后,大业未成,他重病缠身,雪埋到了膝盖,再难往前一步。
“你听我说。”米元思咳嗽的很凶,血染红了手里的帕子。可他不以为意,仍然望着君维安“这之后,大业就……”
“大业大业!”君维安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去他妈的大业,去他妈的!米元思!你他妈再给我提一次试试看!”
雪中,君维安咆哮着。
他分不清面颊上是融化的水,亦或者是流下的泪。
“你真该死!”他咬牙切齿,“你……你倒是干脆利落地认了,你倒是轻松了,你倒是……”
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眼眸中弥散着滔天的怒火。
米元思看着他,半晌,蹲下身,将那些决定性的证据放在了雪地里。
那些证据之下,还有一样专门带给君歌的礼物,本来是一起转交给君维安的。
他站起来的一瞬,猛地咳嗽,血喷到了那些证据上。
君维安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脚步踉跄,看着他后退了一步,就那么在风雪中,跪在地上,为君维安磕了一个头。
风凛冽的划过,雪越下越大。
米元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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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儒雅翩然(2/2)
身后,面颊上那熟悉的笑容已经寻不到半分踪迹。
他看着君维安,第一次那般郑重,那般肃然且诚恳的说“维安,对不起。”
“我此生无愧天下,不负苍生,就算死的时候背的是个反贼的头衔,我也无愧于米家列祖列宗。”米元思抿嘴,“但我独独对不起你。”
他深吸一口气“他日若能再见,你还能和我一起喝一杯茶,下一局棋么?”
米元思的手交叠在身前。
他在风雪中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君维安的答案。
他难掩失望的转身,踉跄着离开。
他不知道,那之后,君维安愣愣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
那把玄武剑柄上冰冷的雕花,与君维安的手心粘在一起,成了他此后很多年永远的伤痛。
他知道米元思回不来了。
在巨大的绝望里,君维安在金十三的屋内哭成了个孩子。
他看着那些米元思亲手整理出来的,能将米家彻底击溃,送米家所有人下地狱的证据,彻底的迷茫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十年,所谓大业,他们没能让大晋拨云见日,没能让阉党成为过去的历史。
他们像是只挽救了大晋的灭亡,拉长了它垂死挣扎的时间。
曾经盟誓的五个人,竟然没有一个能救下米元思。
君维安迷茫了,后悔了。
他怕了,他恨不得时间倒转,他再也不做什么英雄梦了。
可是人生没有第二次,时间没有第二回。
他那年冬天,浑浑噩噩的君维安回到北境之后,一病不起。
大雪飞扬了十几天,君维安疲惫的躺在屋里,枕着那只米元思送给君歌的木盒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
那时只有十四五岁的君歌,烧着炭盆,煎着药,毛手毛脚的照顾着他。
他却辗转难眠,夜里时不时还会哭出声来。
但君维安什么也没说。
君歌也懂事的什么也没问。
他在幽州养了三个月,临行前那一天,才仿佛恢复了些生气,终于鼓起勇气,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了君歌。
他说这是你米叔叔送你的礼物。
那盒子里,便是米元思自己设计的,那世上唯一一把玄银枪。
君维安说到这,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只留下一句今年可能回不来了,便将君歌托付给新任的幽州刺史后,转身离开了。
十年了,一直以来,她们父女聚少离多。
君歌知道父亲在做一件大事,只要事情结束了,就会回来。
书房里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斯人已逝,未来的路还得继续走,她不能陷在情绪和回忆的牢笼里。
看着堆在一旁像是个小山包一样的妆粉堆,君歌带上了手套,屏住呼吸。
过去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起码未来的路,她得自己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
看着眼前的妆粉,她深吸一口气。
因为材质不同,想要让它在瓶子上显现出掌印,就只能用笨办法去一个一个的试。
幸好杏儿今日有意无意的讲了很多信息,透露出了于宜最可能使用的是哪一种。
所以君歌的目标相对明确了很多。
即便如此,她捏着兔毛刷的手,仍旧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