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短兵相接，华夏步卒的威风(1/2)

塔尔湾地势平坦，当然有利于骑兵奔驰。

但其实，塔尔湾的地形，也是有些地方有利于步兵的。湾，弯曲之水也！

朱标的手下多是步卒，自从攻取虎牢关后，一直有意识地沿着洛水前进。等到了塔尔湾决战的时候，吴军的后方以及左右两翼，全被洛水遮蔽。

所以，元军的骑兵想正面硬攻吴军步卒，当然可以。不过，他们要想发挥迂回包抄的看家本事，从两翼甚至背后冲击吴军，却是不可能的。

硬碰硬！

硬碰硬！

这场对决，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无论是吴军还是元军，都只能毫无花巧地硬碰硬！

轰！轰！轰！

火炮在轰鸣！

嗖嗖嗖！

一颗颗铁弹呼啸而出！

砰砰砰！

火铳之声响如爆豆！

但是，火炮和火铳，都不是这场战争的主角！

在这个时代，火炮和火铳射速既慢，威力又小。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还是冷兵器的决战！

对于元军来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

对于明军来说，是他们的步兵，更严格来说是长枪兵！

没错，就是长枪兵！

吴军步兵的编制，是非常简单的，“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也就是说：吴军步兵每一个百人队中，有长枪兵四十人，刀盾兵二十人，弓箭兵三十人，火铳兵十人！

在今天的这场战争中，长枪兵能顶住骑兵的冲击，吴军就赢。长枪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吴军就输！

那么，长枪兵能挡住骑兵的冲击吗？

当然能！

朱标带的是吴国最精锐的步兵。

吴国最精锐的兵马，来自哪里呢？两淮！

两淮，自古以来就是华夏出精兵的地方！

两淮地区，既土地肥沃便于耕种，人口密集。又时常受黄河水患，将一切田埂、文书、秩序全部摧毁。水患过后，凭什么拿回自己的田地？只有自己的拳头和热血！

人不狠，站不稳！

久而久之，两淮地区能生存下来的百姓，绝大多数是身形高大，好勇斗狠，悍不畏死！

此地，也就成了华夏最好的兵源地！

春秋时期，三千越甲可吞吴！

秦朝末年，项羽的三万江东子弟！

三国时期，各路军阀都来丹阳招兵！

两晋时期，北府兵！

南宋时期，岳家军！

这些青史留名的强军，无不是以两淮地区的兵源为主力！

朱元璋的手下就更不用说了。

他起家的三万渡江战士，尽皆出自淮右，“淮右步甲甲天下”！朱元璋正是以他们为根本，克太平，破建康，进而与天下群雄争锋。

以后，又不断有两淮精锐，加入朱元璋的麾下。

比如朱元璋麾下的大将陆聚吧，在投奔朱元璋以前，已经率领手下的淮北步卒，多次与蒙元骑兵交手。以至于元军慨叹：“淮北劲卒,虽燕、赵精骑不及也！”

另外还有！

淮西长枪军！

长兴花枪军！

武康长枪兵！

……

一支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两淮战士，全部加入了吴军！

当初，他们本是两淮农民。他们起事之时，最便宜的武器就是长枪了。十数年的厮杀下来，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长枪，心中最信赖的还是手中长枪！

只要一杆长枪在手，就是面对名满天下的蒙元铁骑，也丝毫不畏惧！

“杀！杀！杀！”

“功名但在马上取！”

“此去中原，不胜不归！不胜不归啊！”

……

随着声声呐喊，一名名吴军枪兵，向着蒙元骑兵恶狠狠地刺去！

他们天生孔武有力，身型高大，人人身高六尺开外！（明尺一尺三十一厘米）！

他们手中长枪，枪尖点钢足破重甲，枪长一丈三尺，换算成后世尺寸超过四米！

他们虽然来自两淮乡间，却依靠手中长枪，征战了十余年，从无数尸山血海中杀出，既武艺精熟经验丰富，又嗜血敢战悍不畏死！

朱元璋给他们以充足的给养，约束以严格的军纪，朱标对他们晓以华夏大义！

这一切的一切，为华夏组建出了一支巅峰状态的步兵雄师！

“杀！’

“杀！”

“杀！”

吴军的长枪兵发出声声呐喊，枪出如林！

……

……

铁六七，含山人，是吴军的队列中的一名小旗。他虽然年仅三十二岁，却已经刀头喋血十八年了！

含山是两淮地区数得着的富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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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短兵相接，华夏步卒的威风(2/2)

，但是连年战乱，官府催逼，从小到大，铁六七就没有一次吃饱过。

这也就罢了，几名路过的“朝廷大兵”，来他家避雨。吃饱喝足之后，看中了他的姐姐。

小小年纪的他，被父母死死按在院子里，听着大兵的狂笑，听着姐姐的哭嚎！

最后，铁六七看见的，是姐姐死不瞑目的眼睛！

不服！

他不服！

“杀鞑子！”

铁六七嘴角蹦出了三个字，跑出了这个他待了十四年的家。他一天一夜，狂奔了一百二十多里，去投青军！

青军，是杀鞑子的！

然而，事实注定让铁六七失望了。

青军，全部以青布包头的一伙子“义军”，因为大多数人使用长枪为武器，又名“长枪军”，首领“一片瓦”张明鉴！

他们的确是活不下去了，跟随“一片瓦”张明鉴起事。但是，他们不但杀鞑子，更祸害老百姓！总而言之，他们只管自己快活，谁妨碍他们快活，他们就杀谁！哪里有钱帛女子，他们就杀向哪里，所过之处，一片人间地狱！

然而，铁六七能怎么办？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不屈服，就会死！真的会死的！”

恍惚间，铁六七深深体会到了，那天夜里死死摁住他的父母的悲怆和无奈。

也许，这个世道是这样吧！

也许，这里就不是人间，而是地狱吧。

铁六七屈服了，拿着发下来的一杆长枪，为青军卖命。

某天，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他立下大功，被头领赏了一个女人，一个官宦家的小娘子！那小娘子不过十七八岁，见到他之后，吓得面色惨白，体弱筛糠，跪倒在地，请求他放过她。她说她会给他很多钱，她说她有疾病在身，她说她克夫……

然而，事实上，铁六七对她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心里去。

因为，她长得太像铁六七死去的姐姐了。

刚看到的那一眼，铁六七就决定，要放过她，要保护她，不能让她遭受姐姐一样的厄运！

于是乎，铁六七当天夜里，小心翼翼地，领她出了营寨，还给她偷了一匹马，供她逃命。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早上，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被四五个青军，嘻嘻哈哈地扔回了铁六七的帐篷，还嘲笑铁六七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替铁六七狠狠地“教训”她了，现在物归原主。

她很快就快死了。

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一如铁六七的姐姐！

“啊！不！”

这一刻，铁六七泪流满面。这一刻，铁六七所有的良知飞速遁去。这一刻，铁六七越发坚信，自己所在并非人间！

既然这里是地狱，那么，堕落吧！

从那以后，铁六七堕落了，铁六七成魔了。他作战英勇，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更不把敌人的命当命！

杀了多少鞑子，铁六七已经记不清了。

祸害了多少百姓，铁六七也记不清了。

他唯一能记得的，是死不瞑目的姐姐的眼神，那个可怜女子的眼神……这两个眼神，似乎在渐渐地合二为一。

当然了，再堕落，铁六七还保持着最后一丝底线，他没有食人。

这为以后的他，捡回了一条命！

青军占据了扬州城，又被吴国公的大军打败了。吴国公手下一个叫缪大亨的大将，招降了他们！

所有将校的妻子，被送到了应天做人质。

所有食过人的，都被斩首了。

其他人被分散编入了吴军。

铁六七原本从青军的小头领，变成了一个吴军战士。眼瞅着，吴军的军纪越来越严肃，眼瞅着军饷越来越丰厚，眼瞅着吴军的形势越来越好，眼瞅着五十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指日可待……铁力七的心中越是煎熬！

也许，他错了！

也许，这里还是人间！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犯了罪！天大的罪过啊！”

不知多少夜里，铁六七梦到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后悔得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甚是用匕首残忍地割着自己的肉！

“此去中原，不胜不归！此去中原，不胜不归！”

眼瞅着一百二十三颗人头落地，铁六七的眼睛湿润了。按他在青军那些罪过，早就不知被砍了多少次脑袋了吧？

很好，他喜欢这样的军队！

很好，他喜欢这样的朝廷！

很好，他喜欢这样的人间！

那么，就死吧！

用死，来赎罪吧！

“此去中原，不死不归！”

此次北伐，铁六七根本就没想活！

“全小旗都有，预备！”眼见鞑子骑兵疾驰而来，铁六七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高叫一声，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