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乌马镇的那场宴席可谓是热闹非凡。
镇里的百姓全都朝着卢斌举杯祝贺，夸赞里正妇人貌美，夸赞卢霜可爱玲珑，又言卢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闻讯赶来的庄宪总算是抓住了宴席的尾巴，好酒好肉大吃了一阵后，问卢雨回陵州了怎么不先去卫戍营检阅新兵。卢雨却说用不着检阅，马上就会拉到边关见真章了。
虽然庄宪对自己的训练成果很有信心，但一听说马上就要上战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打鼓。于是向卢雨提了个要求，让五千余新兵先在流关城墙上看看卫戍营的老卒是怎么打仗的，看上几日之后再做安排。
“流关稳固，不用去了。咱们往北，去岐关。”
“岐关？”原本坐着喝酒的庄宪腾地站了起来，与卢雨对视了一眼后坚定地说道：“嗯，岐关！”
对庄宪来说，那里既有荣耀，也有委屈。这次随卢雨过去，他决定要将昔日荣耀全部挣回来，把一肚子的委屈全部撒出去。
临行前，卢斌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大荒刀来交给了卢雨，只叮嘱了一句：该杀的还是得杀，另外别忘了从前说过的话。
从前说过的话？卢雨想了很久，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句话。在他看来，“志在立军”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这些年，调查的也好，自己经历的也罢，卢雨觉得大荒的军制无非就是两个问题。第一，饷银。第二，私兵。往深了说，其实还是人心不足罢了。贪污军饷的，是贪财；国兵私用的，是贪权。不论贪的是哪一样，概括起来，也就是两个字，“不忠”。除此之外的零零碎碎，倒也算不得是什么了不得的毒瘤。
卢雨决定带陵州兵马去岐关，是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流关稳固。三千大泺翼骑于关外佯攻，泺国应当不会再派部队过来了，估计也根本抽不出兵力来。邱小乙天真单纯，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就算他有了二心，陈功也会出其不意地将其击杀。
第二，梁璧艰难。据庄宪所说，距离边关较近的城池，每隔三天就会收到边境战报，虽都是报喜不报忧，但传令兵每次都会要求各城抽调兵马去边关。要说大荒的部队每战必捷，谁会相信呢？
第三，京城暗流涌动。据关文楼所说，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各个皇子皇孙极其支持他们的官员都蠢蠢欲动。梁璧一直在边关统兵，京城的形势对他十分不利。而一众皇室贵胄，关文楼唯独看好梁璧，他认为只有梁璧登基，大荒才有未来。同样的，卢雨对梁璧也颇有好感，五千卫戍营老卒和五千新兵虽不算多，但实力却是不俗，完全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助梁璧一臂之力。
今年的冬天相比于往年，真是不错！早晚自是十分寒冷，但白日里阳光不错，又不曾下雪，行军久了，背心也会出汗。
万把铮铮男儿中，有一个女子，陵州卫戍营的百夫长，秦男。出发之前，卢雨有意留下秦男，让她待在陵州，继续募兵、练兵。可这位要强的姑娘就是不同意，说什么都要跟着卢雨，跟着大家一起去边关前线。
卢雨无奈，就让秦男做自己的亲卫。庄宪等人不但没什么意见，反而拍手叫好。用徐骅的话来说，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秦男不爱喝酒不爱姑娘，最是适合跟卢雨待在一起了。
部队开到了岐关，提前得到消息的梁璧确实按照当年所说，摆下了好酒好肉为卢雨接风。不过气氛十分沉闷，尽管梁璧努力想说点高兴的，可是这一张方桌周围，还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故人相见的喜悦。
“梁帅，说说战况吧。”卢雨不想看梁璧为难的样子。
“很不乐观。”梁璧握着酒盅旋转，也无心思去饮，“泺国恰似疯了一样，不计损失地强攻。皇爷爷又病重，我那些个亲戚将之前派来的兵马又全调回京城去了。”
众人沉默不语。
“边关都要破了，他们最牵挂的，竟然是那把鎏金雕龙大椅……”梁璧还是喝下了一盅。
“这么说，京城要变天了？”卢雨问道。
“只要皇爷爷还有一口气在，那帮人就不会动刀动枪。相反的，一旦皇爷爷驾崩，京城就会成为惨烈程度不亚于边境的修罗场也说不定。”
“梁帅，不如你也去争一争那把椅子？”卢雨说出了心里话，也是关文楼的心里话，“危难之际，只有梁帅心系国家，末将觉得，梁帅最有资格。”
“末将附议！”周围众将官纷纷附和。
朝廷的军饷不到位，梁璧去给他们挣。皇室宗亲的部队走了个干净，只有梁璧没有丢下他们。开战以来，不说是身先士卒吧，但梁璧每战必至。在这些将官心里，值得自己卖命的人是梁璧，而绝不是京城里的老皇帝和其他王侯老爷。
“哈哈哈哈。”听得出来，梁璧是苦笑，“诸位高看我梁璧了！万里大荒，山川河岳，万万黎民，需要的是能臣良将，和一位能够任人唯贤的皇帝。梁璧能做到的，也只是与诸位于边境同甘共苦，其余的，就没有什么本事了。”
在一众将官连声说“梁帅过谦”，同时再劝梁璧的时候，卢雨总觉得梁璧的话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以卑职看来，京城里那么多姓梁的，一个都比不上梁帅！”一位粗犷的将官嗓门很大，吸引了卢雨的注意，“别人我不知道也不去管，就拿我老蒋来说，本是个乡野里来的小卒，一场战斗下来杀了六个泺蛮子，梁帅就提我做百夫长了！说明什么？说明那一场战斗，梁帅也参加了！说明梁帅没有计较我的出身，凭本事说话！这可不就是任人唯贤吗？”
众人再次附和。
卢雨总算想通了，梁璧的话，不正是暗示别人他自己就是任人唯贤的皇帝吗？只要懂得用人，万里疆土自然有人去精心打理。
深秋里，乌马镇的那场宴席可谓是热闹非凡。
镇里的百姓全都朝着卢斌举杯祝贺，夸赞里正妇人貌美，夸赞卢霜可爱玲珑，又言卢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闻讯赶来的庄宪总算是抓住了宴席的尾巴，好酒好肉大吃了一阵后，问卢雨回陵州了怎么不先去卫戍营检阅新兵。卢雨却说用不着检阅，马上就会拉到边关见真章了。
虽然庄宪对自己的训练成果很有信心，但一听说马上就要上战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打鼓。于是向卢雨提了个要求，让五千余新兵先在流关城墙上看看卫戍营的老卒是怎么打仗的，看上几日之后再做安排。
“流关稳固，不用去了。咱们往北，去岐关。”
“岐关？”原本坐着喝酒的庄宪腾地站了起来，与卢雨对视了一眼后坚定地说道：“嗯，岐关！”
对庄宪来说，那里既有荣耀，也有委屈。这次随卢雨过去，他决定要将昔日荣耀全部挣回来，把一肚子的委屈全部撒出去。
临行前，卢斌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大荒刀来交给了卢雨，只叮嘱了一句：该杀的还是得杀，另外别忘了从前说过的话。
从前说过的话？卢雨想了很久，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句话。在他看来，“志在立军”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这些年，调查的也好，自己经历的也罢，卢雨觉得大荒的军制无非就是两个问题。第一，饷银。第二，私兵。往深了说，其实还是人心不足罢了。贪污军饷的，是贪财；国兵私用的，是贪权。不论贪的是哪一样，概括起来，也就是两个字，“不忠”。除此之外的零零碎碎，倒也算不得是什么了不得的毒瘤。
卢雨决定带陵州兵马去岐关，是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流关稳固。三千大泺翼骑于关外佯攻，泺国应当不会再派部队过来了，估计也根本抽不出兵力来。邱小乙天真单纯，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就算他有了二心，陈功也会出其不意地将其击杀。
第二，梁璧艰难。据庄宪所说，距离边关较近的城池，每隔三天就会收到边境战报，虽都是报喜不报忧，但传令兵每次都会要求各城抽调兵马去边关。要说大荒的部队每战必捷，谁会相信呢？
第三，京城暗流涌动。据关文楼所说，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各个皇子皇孙极其支持他们的官员都蠢蠢欲动。梁璧一直在边关统兵，京城的形势对他十分不利。而一众皇室贵胄，关文楼唯独看好梁璧，他认为只有梁璧登基，大荒才有未来。同样的，卢雨对梁璧也颇有好感，五千卫戍营老卒和五千新兵虽不算多，但实力却是不俗，完全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助梁璧一臂之力。
今年的冬天相比于往年，真是不错！早晚自是十分寒冷，但白日里阳光不错，又不曾下雪，行军久了，背心也会出汗。
万把铮铮男儿中，有一个女子，陵州卫戍营的百夫长，秦男。出发之前，卢雨有意留下秦男，让她待在陵州，继续募兵、练兵。可这位要强的姑娘就是不同意，说什么都要跟着卢雨，跟着大家一起去边关前线。
卢雨无奈，就让秦男做自己的亲卫。庄宪等人不但没什么意见，反而拍手叫好。用徐骅的话来说，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秦男不爱喝酒不爱姑娘，最是适合跟卢雨待在一起了。
部队开到了岐关，提前得到消息的梁璧确实按照当年所说，摆下了好酒好肉为卢雨接风。不过气氛十分沉闷，尽管梁璧努力想说点高兴的，可是这一张方桌周围，还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故人相见的喜悦。
“梁帅，说说战况吧。”卢雨不想看梁璧为难的样子。
“很不乐观。”梁璧握着酒盅旋转，也无心思去饮，“泺国恰似疯了一样，不计损失地强攻。皇爷爷又病重，我那些个亲戚将之前派来的兵马又全调回京城去了。”
众人沉默不语。
“边关都要破了，他们最牵挂的，竟然是那把鎏金雕龙大椅……”梁璧还是喝下了一盅。
“这么说，京城要变天了？”卢雨问道。
“只要皇爷爷还有一口气在，那帮人就不会动刀动枪。相反的，一旦皇爷爷驾崩，京城就会成为惨烈程度不亚于边境的修罗场也说不定。”
“梁帅，不如你也去争一争那把椅子？”卢雨说出了心里话，也是关文楼的心里话，“危难之际，只有梁帅心系国家，末将觉得，梁帅最有资格。”
“末将附议！”周围众将官纷纷附和。
朝廷的军饷不到位，梁璧去给他们挣。皇室宗亲的部队走了个干净，只有梁璧没有丢下他们。开战以来，不说是身先士卒吧，但梁璧每战必至。在这些将官心里，值得自己卖命的人是梁璧，而绝不是京城里的老皇帝和其他王侯老爷。
“哈哈哈哈。”听得出来，梁璧是苦笑，“诸位高看我梁璧了！万里大荒，山川河岳，万万黎民，需要的是能臣良将，和一位能够任人唯贤的皇帝。梁璧能做到的，也只是与诸位于边境同甘共苦，其余的，就没有什么本事了。”
在一众将官连声说“梁帅过谦”，同时再劝梁璧的时候，卢雨总觉得梁璧的话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以卑职看来，京城里那么多姓梁的，一个都比不上梁帅！”一位粗犷的将官嗓门很大，吸引了卢雨的注意，“别人我不知道也不去管，就拿我老蒋来说，本是个乡野里来的小卒，一场战斗下来杀了六个泺蛮子，梁帅就提我做百夫长了！说明什么？说明那一场战斗，梁帅也参加了！说明梁帅没有计较我的出身，凭本事说话！这可不就是任人唯贤吗？”
众人再次附和。
卢雨总算想通了，梁璧的话，不正是暗示别人他自己就是任人唯贤的皇帝吗？只要懂得用人，万里疆土自然有人去精心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