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雨扛着布卷，领着张实往陵州大牢走去。他记得拐子徐说过，大牢附近有一家客栈，专做囚犯家属的生意。名字也取得很妙，叫做莲花客栈。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囚犯家属们不论是过来探视，还是接人出牢，都要在莲花客栈留宿一夜，讨个吉利。当然了，死囚的家属是没必要花这份银子的。
莲花客栈里人来人往，有进来住店的，也有带着行李出去的。
卢雨开了间房，让张实独自在此休息，明日一早就去陵州大牢外等庄宪出来。
张实却说不敢，这么多的玉石翡翠和整整五卷的云雾绡，难保不会遭人惦记！自己出营后就换了寻常百姓衣服，什长的兵牌也不在身上。就算与贼人说自己是卫戍营的什长，也是空口无凭，无人相信啊！
卢雨觉得有道理，监牢附近，本就鱼龙混杂，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大多都是依赖陵州大牢挣些银钱。客栈、酒楼、布庄等这些是明面上的，江湖术士、盗匪、蟊贼等那些是暗地里的。
算了，正好让老爷子好好休息一夜，我就不去打扰了。
见卢雨答应同住，张实这才放了心。
小鲈鱼武功高强，手中的大荒刀又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有他在，谁敢打我们的主意？
二人一推开房间的门，就闻到了一股霉臭味道。烛火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便要熄灭。
方桌上、条凳上、床榻上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就更别说地上了，踩上去已有了松软的感觉！蛛网随处可见，上面黏满了蚊蝇飞虫。
这哪里是客栈的客房？明显是破败荒废了数年的空宅啊！
张实左手抓紧了衣摆，腾出右手来用袖子在条凳和方桌上来来回回用力擦抹了五六次。干燥的灰尘腾起，呛人眼鼻。
“小鲈鱼，别愣着了，坐下歇息吧！”张实记得清楚，卢雨从乌马镇过来，除了在芬亭酒肆坐了一阵之外，可都是站着的，能不累吗？
“如此脏乱的环境，竟然不愁客人上门！陵州城，真是奇怪！”卢雨弯腰在条凳上连吹了几口气之后，才坐了下来。
张实将玉石从衣摆里一颗一颗地拿出，摆在了方桌上，最后一数，共有三十五颗。加上用在烟罗布庄的一颗，卢雨的大荒刀盒子上，总计镶嵌了三十六颗玉石翡翠。大小不一，圆润富有光泽，摆在一起，还真能叫人眼花缭乱。
“到此处的，基本都不是为了睡觉休息。相反的，都是在焦急等待中彻夜不眠！”张实解释道，“只是熬上一宿，图个吉利罢了。”
卢雨伸头看了看床榻，有些后悔没去芬亭酒肆了，失望地收回目光说道：“咱们也要熬一夜了。”
“不用啊！”张实指着倚靠在方桌上的布卷说道：“我去将床榻抖一抖，扯上一段云雾绡铺上，小鲈鱼你安心休息就是了！”
卢雨摆摆手，说道：“不行，这些布我是要赠给庄将军和他麾下的四位百夫长裁新衣的，不能乱用。”
张实心中一暖，心道小鲈鱼仍是那位乌马镇的小鲈鱼。完全没有因为成了边关的守将，而改变性情。
“将军虽很壮实，但一身新衣也绝对用不了一整卷的布料啊！”张实笑道，“不过公子说得也有道理，赠人的物品，确实不能自己先用了去。”
不知不觉间，张实已将对卢雨的称呼从“小鲈鱼”改成了“公子”，与庄宪一样。
卢雨点点头，打算伏在方桌上休息片刻，于是再次鼓起腮帮子吹起桌面上的灰尘来。
张实见了，索性脱下了外面的麻布长衫，双手将之揉成了一团。“公子后退些，我再擦上一遍。”
张实双手抓着衣服，绕开了玉石翡翠，用出了耕地的力气在桌面上擦拭起来。
顷刻间，犹如千军万马呼啸，灰尘腾起，遮天蔽日！
“咳……咳咳……”
两人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细缝，捂着口鼻不停咳嗽。咳着咳着，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悲戚的哭泣声。
卢雨快走两步，将身子贴到了隔墙上，一来可以躲避呛人的尘土，二来也可以听听隔壁的动静。
“丫头……苦……行伍……苦……入了狱……斩……苦啊……”
令人不忍的哭嚎声愈发大了，饶是卢雨耳力不错，也只听到了这些。或许，隔壁房的妇人，确实也只说了这些。
卢雨不忍再听墙那边的妇人哭泣，正欲离开隔墙，却又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你小点声！假扮男子从军，本就是大罪！你这吵吵嚷嚷的，再叫旁人听了去！到时候，咱们老两口也是个杀头的罪！我老秦家，可就一个喘气儿的都没了！”
卢雨撇了撇嘴，心道这汉子也是个怪人。叫夫人小声些，自己却扯着大嗓门儿，将一家的罪过说了个清清楚楚！
一阵咆哮过后，隔壁房间便再无动静了。
卢雨轻轻掸了掸方才贴墙的耳朵，回到了方桌旁。
“张大哥，咱们大荒朝，不许女子从军吗？”
“确实是有这么一条规定。”张实胡乱挥舞着沾满尘土的衣服，驱赶蚊蝇。
只因他脱了外衫，上身仅剩了一件无袖的短褂，膀子露在外头，引得爱食人血的蚊虫“嗡嗡嗡”地围着他打转。
“公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方才张实擦拭桌子，咳嗽个没完，根本没听到隔壁两口子的话。
“哦，我听说泺国就没这规矩，甚至有女子当过泺军的主帅呢！”卢雨说道。
“这我也听说过。”张实往卢雨身边靠了靠，打算分一些蚊虫过去，“大荒没道理的规矩有很多，但‘女子不得入行伍’这一条，我倒是认同。”
“张大哥也瞧不起女子？”卢雨歪着头看着张实。
“哪里啊？”张实摇头，“女人十月怀胎已够辛苦！咱们男人，生来就比女人多条腿！沙场搏杀这种危险的事情，怎能再让女人去做？！”
卢雨笑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卢雨扛着布卷，领着张实往陵州大牢走去。他记得拐子徐说过，大牢附近有一家客栈，专做囚犯家属的生意。名字也取得很妙，叫做莲花客栈。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囚犯家属们不论是过来探视，还是接人出牢，都要在莲花客栈留宿一夜，讨个吉利。当然了，死囚的家属是没必要花这份银子的。
莲花客栈里人来人往，有进来住店的，也有带着行李出去的。
卢雨开了间房，让张实独自在此休息，明日一早就去陵州大牢外等庄宪出来。
张实却说不敢，这么多的玉石翡翠和整整五卷的云雾绡，难保不会遭人惦记！自己出营后就换了寻常百姓衣服，什长的兵牌也不在身上。就算与贼人说自己是卫戍营的什长，也是空口无凭，无人相信啊！
卢雨觉得有道理，监牢附近，本就鱼龙混杂，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大多都是依赖陵州大牢挣些银钱。客栈、酒楼、布庄等这些是明面上的，江湖术士、盗匪、蟊贼等那些是暗地里的。
算了，正好让老爷子好好休息一夜，我就不去打扰了。
见卢雨答应同住，张实这才放了心。
小鲈鱼武功高强，手中的大荒刀又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有他在，谁敢打我们的主意？
二人一推开房间的门，就闻到了一股霉臭味道。烛火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便要熄灭。
方桌上、条凳上、床榻上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就更别说地上了，踩上去已有了松软的感觉！蛛网随处可见，上面黏满了蚊蝇飞虫。
这哪里是客栈的客房？明显是破败荒废了数年的空宅啊！
张实左手抓紧了衣摆，腾出右手来用袖子在条凳和方桌上来来回回用力擦抹了五六次。干燥的灰尘腾起，呛人眼鼻。
“小鲈鱼，别愣着了，坐下歇息吧！”张实记得清楚，卢雨从乌马镇过来，除了在芬亭酒肆坐了一阵之外，可都是站着的，能不累吗？
“如此脏乱的环境，竟然不愁客人上门！陵州城，真是奇怪！”卢雨弯腰在条凳上连吹了几口气之后，才坐了下来。
张实将玉石从衣摆里一颗一颗地拿出，摆在了方桌上，最后一数，共有三十五颗。加上用在烟罗布庄的一颗，卢雨的大荒刀盒子上，总计镶嵌了三十六颗玉石翡翠。大小不一，圆润富有光泽，摆在一起，还真能叫人眼花缭乱。
“到此处的，基本都不是为了睡觉休息。相反的，都是在焦急等待中彻夜不眠！”张实解释道，“只是熬上一宿，图个吉利罢了。”
卢雨伸头看了看床榻，有些后悔没去芬亭酒肆了，失望地收回目光说道：“咱们也要熬一夜了。”
“不用啊！”张实指着倚靠在方桌上的布卷说道：“我去将床榻抖一抖，扯上一段云雾绡铺上，小鲈鱼你安心休息就是了！”
卢雨摆摆手，说道：“不行，这些布我是要赠给庄将军和他麾下的四位百夫长裁新衣的，不能乱用。”
张实心中一暖，心道小鲈鱼仍是那位乌马镇的小鲈鱼。完全没有因为成了边关的守将，而改变性情。
“将军虽很壮实，但一身新衣也绝对用不了一整卷的布料啊！”张实笑道，“不过公子说得也有道理，赠人的物品，确实不能自己先用了去。”
不知不觉间，张实已将对卢雨的称呼从“小鲈鱼”改成了“公子”，与庄宪一样。
卢雨点点头，打算伏在方桌上休息片刻，于是再次鼓起腮帮子吹起桌面上的灰尘来。
张实见了，索性脱下了外面的麻布长衫，双手将之揉成了一团。“公子后退些，我再擦上一遍。”
张实双手抓着衣服，绕开了玉石翡翠，用出了耕地的力气在桌面上擦拭起来。
顷刻间，犹如千军万马呼啸，灰尘腾起，遮天蔽日！
“咳……咳咳……”
两人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细缝，捂着口鼻不停咳嗽。咳着咳着，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悲戚的哭泣声。
卢雨快走两步，将身子贴到了隔墙上，一来可以躲避呛人的尘土，二来也可以听听隔壁的动静。
“丫头……苦……行伍……苦……入了狱……斩……苦啊……”
令人不忍的哭嚎声愈发大了，饶是卢雨耳力不错，也只听到了这些。或许，隔壁房的妇人，确实也只说了这些。
卢雨不忍再听墙那边的妇人哭泣，正欲离开隔墙，却又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你小点声！假扮男子从军，本就是大罪！你这吵吵嚷嚷的，再叫旁人听了去！到时候，咱们老两口也是个杀头的罪！我老秦家，可就一个喘气儿的都没了！”
卢雨撇了撇嘴，心道这汉子也是个怪人。叫夫人小声些，自己却扯着大嗓门儿，将一家的罪过说了个清清楚楚！
一阵咆哮过后，隔壁房间便再无动静了。
卢雨轻轻掸了掸方才贴墙的耳朵，回到了方桌旁。
“张大哥，咱们大荒朝，不许女子从军吗？”
“确实是有这么一条规定。”张实胡乱挥舞着沾满尘土的衣服，驱赶蚊蝇。
只因他脱了外衫，上身仅剩了一件无袖的短褂，膀子露在外头，引得爱食人血的蚊虫“嗡嗡嗡”地围着他打转。
“公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方才张实擦拭桌子，咳嗽个没完，根本没听到隔壁两口子的话。
“哦，我听说泺国就没这规矩，甚至有女子当过泺军的主帅呢！”卢雨说道。
“这我也听说过。”张实往卢雨身边靠了靠，打算分一些蚊虫过去，“大荒没道理的规矩有很多，但‘女子不得入行伍’这一条，我倒是认同。”
“张大哥也瞧不起女子？”卢雨歪着头看着张实。
“哪里啊？”张实摇头，“女人十月怀胎已够辛苦！咱们男人，生来就比女人多条腿！沙场搏杀这种危险的事情，怎能再让女人去做？！”
卢雨笑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