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底(1/2)

老张赶到黄龙山脚底下的时候，山崖已经不再坍塌，只剩下高高飞扬的尘土还在飘荡，不曾停歇。

向来没个正经的老张一颗心跌到谷底，腾身飞起，兔起鹊落，转眼上山。

这场崩塌范围极大，滚落的岩石甚至将龙尾城北部一片城墙掩盖。

白虎卫和朱炎卫同样没能幸免，五六品的武夫身强体健，能够搏虎，但还远远没有抵达刀枪不入铜筋铁骨的地步。

此刻黄龙山上只有那两名绕路堵截洛子川的护卫得以幸免于难，正在弯腰清理石块，想要救出同伴，被赶上山的老张遇到。

老张随手拍倒一人，一手擒住另一人脖子，嘶声道：“那一男一女呢？”

护卫惊惧说道：“被埋在下面了！”

老张双眼顿时通红，忽觉脑后劲风呼啸，侧头躲过飞射而至的石头，回头望去，山羊胡老头儿已然追至。

老张怒极反笑，悲怒交加，惨笑两声，径直朝山羊胡老头儿冲去，状若疯魔。

那山羊胡老头儿本来盛怒难当，但一阵交手后，不但怒意全消，还心生寒意，眼前中年汉子像是发疯了般，屡屡不惜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心怀犹豫的山羊胡老头儿只是几招过后，便又落入挨打的地步。

白千军和炎天心追赶而至，先是望向坍塌山崖，脸色皆阴晴不定。

白千军望向激斗正酣的两人，稍微一沉思，喊道：“阁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泄愤毫无意义，不如你我两方先行罢手，把下面的人挖出来再计较，如何？”

老张陡然停剑，山羊胡老头儿忙不迭的跳开，大口喘息，紧紧盯着老张，怕他突然又冲过来。

老张一脸杀意，盯着白千军，嘶哑着嗓音道：“都动手挖！”

白千军和炎天心面皮抖动，心头怒意升腾，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放下平日高高在上的姿态，徒手去搬岩石。老张又看向山羊胡老头儿，后者还想逞强，但见老张抬剑，一口气生生吞回腹中，冷哼着向石山走去。

三人开工，老张自己更不会闲着，加上那两个幸存的护卫，六个武夫开始清理坍塌的山崖。

……

洛子川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脸颊脖子上黏糊糊的，他摸了一把，便知道是鲜血，双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伸手去摸，发现是一堆冰冷的石头。

洛子川强忍下心头恐慌，摸索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阳气挑灯符，两指捻一缕真元将其搓燃，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顿时亮堂起来。

洛子川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入口，下半身被卡在两块石头之间，纪青槐就倒在身旁，运气比他好多了，身上除了些土渣，没有任何石头，但她动也不动躺在那里，死活不知，洛子川伸手试探她鼻息，虽然微弱，但好在还有。

洛子川吸口气，决定先把自己从石缝里弄出来再说，他松开阳气挑灯符，让其自行飘在空中。他坐起身，两条腿使劲，发现还有知觉，便松了口气。

他的腿被夹在两块巨大的石头之间，想要搬开绝无可能，双腿之所以没有彻底被压扁，是因为两块石头本身就没有彻底贴合，可以说运气既好又差。

他从身旁捡起几块小石头，塞到巨石之间，这才忍着剧痛一点点将腿往外拔，折腾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把腿拔了出来。一看惨不忍睹，右腿稍好些，掉了层皮，并无大碍，但左腿却一片血肉模糊，不过没有骨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被石头压着时还不甚在意，但一看到像是烂泥一样的血肉，洛子川顿时觉得钻心的疼痛，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正想涂抹，一看叫苦连天，血肉里裹着大量泥土。

忽然灵机一动，记起自己学过几个粗浅法术中有一个凝水法，平时鸡肋无用，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洛子川连忙运转真元，在空气里化了一捧清水。

这次折腾了不下一炷香时间，耗费大半真元，方才凝聚出足够的水，将伤口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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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地底(2/2)

处理完外伤，洛子川一瘸一拐走到纪青槐跟前，检查一遍后，惊奇发现这丫头运气极好，在刚刚的落石中，她除了轻微擦伤外，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重击。她真正的致命伤依然是腹部那条口子，但掀开衣衫一看，鲜血已经不再流淌，不知道是自己止住了，还是流干了。

在阳气挑灯符的照耀下，少女面如金纸，唇无血色，气息奄奄，感觉随时会断气。

洛子川回顾自己所有的救人方法，发现要么起不了作用，要么受限于材料，无法施展，总之束手无策。他把剩余的金创药都抹在纪青槐伤口上，死马当活马医，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尽人事听天命了。

做完这些，洛子川才开始打量周遭环境，让阳气挑灯符飞的更远些，这是一个地底溶洞，前方有一条干涸的地下河床。

他和纪青槐在山石塌方时没有被砸死，反而掉落其中，不能不说运气好到极点，但结果是好是坏，还不好说，如果走不出去，困死在里面，还不如被砸死来的痛快。

洛子川回望了一眼石碓，很快便打消从这里挖出去的念头，从石碓形状和堆积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从上方掉下来的，真正的出口应该已经被那一大片山崖彻底掩埋。

他决定顺着河床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口，随后望向纪青槐，却生出犹豫，但抛弃她不理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将纪青槐背到背上，洛子川这才发现她哪怕是陷入昏迷，手依然紧紧攥住铁枪不放。洛子川哭笑不得，掰开手指，将铁枪扔在原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心想以这丫头的脾气，醒来发现自己的枪不见了，铁定是要走回头路。

洛子川哀叹一声，又返回拾起铁枪，正好腿脚不灵便，索性当拐杖用，阳气挑灯符在前引路，依照流水冲刷痕迹，一瘸一拐向下游走去。

这条干涸的地下河阴气森森，河道石壁上偶有发光晶石，一闪一闪的，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阳气挑灯符有破瘴辟邪功效，正常情况下燃烧极为缓慢，一旦遇到邪祟，就会迅速燃烧，为点符人示警。

好在一路行来，阳气挑灯符始终徐徐燃烧，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一张阳气挑灯符可以燃烧一个时辰，当洛子川第二张符箓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感到河床上的泥土开始松软起来，空气中愈发阴冷，带着股潮气。再向前走一会儿，便听到叮咚水声，洛子川心里微喜，加快脚步，刚走几步，脚下突然一空，摔落下去，洛子川心头惊慌，低头往下看，隐约有一片不知深浅的水潭。

扑通！

洛子川甚至还来不及惊呼，便掉进冰冷刺骨的水里，双耳嗡嗡作响，双手胡乱拍打，好半晌脑袋探出水面，大口喘息，片刻后突然记起什么，手忙脚乱在水里乱摸，越摸越慌，他把纪青槐给弄丢了。

洛子川心急如焚，又潜入水中，但漆黑的水底任由他摸遍，也找不到纪青槐的影子。

折腾了好半天，洛子川浮出水面，怔怔出神。

他颓然游向岸边，全然忘记冷水浸入伤口带来的刺痛，双手抱膝，眼瞳盯向水面发呆。

现在就算是找到纪青槐，也注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洛子川心里谈不上愧疚或是自责，也无伤心难过，只是有些茫然而已。

就这么呆坐了小半个时辰，洛子川才回过神，面无表情站起来，重新从怀里掏出一张阳气挑灯符，打算点燃离开。这些符箓材质看似是黄纸，但实际不是，而是山上修士用秘法炼制出的灵纸，遇水不侵遇火不燃，所以依然保存完好。

洛子川手里这种黄色材质的符纸还是最低级的，更高级的还有青色红色以及金色，同样的符箓画到到不同的符纸上，威力自然也不同，当然，没有谁会无聊到将阳气挑灯符这样的粗浅符箓画到高级符纸上，就好比没人会用银票擦屁股一样。

洛子川捏住阳气挑灯符打算就此离开，不是他不想寻找纪青槐的尸体，只是这潭水奇寒无比，他伤势在身，不便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