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跳塔之人(1)(1/2)
姑苏,望月湖畔。
望月塔独耸山头,雄姿巍巍,一黑点仿若暗夜流星,急速坠落。
“天哪!有人从望月塔上跳下来了!”
“要死人了——死人了——”
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望月塔内外突然乱成一片。
林霜迟抱着小橘猫,刚踏上通往望月塔三层的台阶,便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她脚步一顿,紧接着拐角处突然涌出很多人,个个冲势迅猛,你推我搡,不仅挡住她前行的路,还把她撞回一层的入口处。
冷不防背后又被人撞了下,她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扑去。
双臂刚好压在一个木盒子上。
盒盖上刻着花纹,凹凸不平,瞬间把她的手臂压出褶皱来。
林霜迟疼得皱起眉头,直起身,甩了甩手臂,身后突然传来砰砰两声,紧跟着两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哎呀我好痛啊……”
“我也好痛……”
林霜迟一怔,扭头看去。
只见两个小孩儿也被推搡的人群推到地上,正相互搀扶着爬起,衣衫破烂,头发也乱糟糟的,应该是附近的小乞儿。
其中一人个子稍微高些,往她这边扫过一眼,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紧接着跑上前,把地上的木盒子捡起来,递给她,“大姐姐,你的东西掉了,我帮你捡起来了哦……”
林霜迟没有伸手去接。
却不想,他直接把木盒子塞到她的怀里,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破碗,可怜兮兮道“大姐姐,看在我帮你捡了东西的份儿上,赏点吃的吧!”
另一个小孩儿也蹬蹬蹬地跑过来,伸出空碗,“大姐姐,我们一天没吃饭了……”
林霜迟眨了眨眼,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摸出两颗糖,还有几个铜板,放到两人的空碗里,歉意地笑笑,“我身上就这么多了。”
“谢谢大姐姐!谢谢!”
两人千恩万谢,当场就要给林霜迟磕头。
林霜迟连忙制止了他们,刚想把木盒子还回去,却见两人小脸惊恐,指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叫道“那不是二狗哥吗?”
“是二狗哥……是他……”
“他之前就说不想活了……难道……难道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惊恐地往前跑去,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子滑了脚,眼看着就要撞上硬邦邦的地面,一双手横空伸出,拎起两人的后衣领,并将他们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
“放开我!痛!”
稍高些的小乞儿率先喊了出来。
拎住他们的是个中年男子,虎目生威,捻着八字小胡须,朗声大笑。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我救了你们,居然还不领情。”
林霜迟瞳孔一缩,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个人的资料。
齐正清,祖籍姑苏,现任兵部尚书。此人曾是她外祖父云茂山的手下,在云家遭逢灭顶之灾时,云茂山曾经托他把一份血书送到当今圣上面前。
可结果是,这份血书不仅没拿出来,在朝廷要给云家定罪时,他还站出来指证她外祖父通敌叛国,成为压死云家的众多稻草之一。
后来,云家几近灭门,他这个“镇国大将军旧部”反倒是从原来的御林军统领,一跃成为手握权柄的兵部尚书。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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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跳塔之人(1)(2/2)
说他没做伪证,林霜迟是绝对不相信的。
今日,她听闻望月湖畔要举办什么“选妃大会”,并且齐正清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才特意赶来见一见这个“仇人”。
好在她情绪素来内敛,暗中打量了齐正清一会儿,在对方没发现前,又收回视线。
两个小乞儿终于挣脱开齐正清的束缚,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后脖颈,刚要向尸体跑去,却在看到前方走来的人时,猛地刹住脚步,甚至同时往后退……
直到,退到无人注意的角落,也即林霜迟的身边。
稍矮一些的小乞儿突然扯住林霜迟的袖子。
“怎么了?”林霜迟心存疑惑。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问她“大姐姐,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是大官吗?”
林霜迟抬眸看了下,点头。
他顿时小脸紧张,“那怎么办……怎么办……大哥哥说不能被大官抓住……”
“咱们现在就走!”
稍高些的小乞儿突然拽住他,如泥鳅般滑溜地钻进人群里,眨眼就消失不见。
这时,周围突然出奇的安静下来。
两名男子在一众官差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当先一人着浅紫锦袍,披一件黑色的披风,颀长的身材如山间翠竹,于人群中尽显清雅韵致。他的样貌如画般完美英俊,双眸深邃乌黑,薄唇紧抿,有股说不出的冷淡疏离。眼前这姹紫嫣红的风景,却好似都不在他眼中,空落而荒凉。
在他身边,姑苏知府李东明亦步亦趋地跟着,微微弯腰,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恭敬。
在场的人纷纷跪下,只余林霜迟站在场中,显眼又突兀。
“你是何人?为何见到宣王爷也不下跪?”李东明率先喝道。
林霜迟眨了眨眼,瞬间认出那紫衣男子的身份。
宣王萧眠舟,年二十,本朝皇室嫡长子,因景元帝五次赐婚,准王妃都离奇死亡,故而坊间皆传他生来“克妻”,至今仍旧孤身一人。
上至景元帝,下至文武大臣,都为这位宣王的婚事操碎了心。他每去一个地方,当地官府都会特意为他举办“选妃大会”,美其名曰“为君分忧”,实则争取早日把宣王妃的人选定下来。
可没想到,在姑苏知府为他举办的“选妃大会”上,居然会发生命案。
林霜迟抱着木盒子,慢吞吞地屈膝跪下。
她是从二十一世纪胎穿到这个世界的,尽管来到这里已有十八年,但还没能习惯这个世界动不动就下跪行礼的规则。可不知为何,此刻被李东明当众呵斥,又有萧眠舟盯着,尤其那双眼还如寒潭般冷沉威逼,带着皇族独有的高傲,她竟觉得自己如尘埃般渺小。
膝盖终于触地,有点凉,又有点硬,跪着生疼。
但头顶那一道目光如有千钧之力,压得她不敢有其他动作。
萧眠舟终于收回视线,脸上喜怒难辨。他抬步走过林霜迟身侧,在乌压压的人群中穿行而过,再不曾看她一眼。他是皇室嫡长子,生来便高人一等,林霜迟于他而言,便好似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水,还未沾湿他的双履,便有人替他清扫干净。
脚步声逐渐远离,徒留一抹冷香散发在空气中。
林霜迟骤然放松,莹白指尖捏着木盒子边缘,一口气还没缓到底,那脚步声又突然由远及近地响起,惊得她头皮一麻,脊背立刻挺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