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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子民

   番外中元节(1/2)

农历七月半,鬼神人间窜。程家行大善,澜猫不捣蛋。

要说一年中什么时候程远澜功劳最大,自然是中元节这个大日子,她的招阴体质在这一天里基本上全天无休的做生意。

对于程家这种与鬼神打交道之家,中元节自然是一年里的重中之重,按照旧俗的话,程家为了祭祀先人和鬼神,中元节前一周就要开始铺张祭典,各种仪式。

可到了程继棠这一代,程家式微,这祭祀规模也大幅缩小,但有一个习俗保持不变,那就是请鬼神上身达其所愿,为程家积灵。由于程家人数也不比以往,家中只有他们四个可以承受鬼神上身,可程继棠年事已高,早已经不做这种一线工作了。而程敬雅和程舒珩要跟着程继棠要在这中元节时段里飞速练习成长,自然也是闭门谢客。

家里就只剩程远澜一人能“接客”,况且她的招阴体质基本上不需要术法就能轻易被附身,是很多鬼神的首选之人,而她意志力也弱,也便于控制。

不过好在请的鬼神都是些生前便是大善之人,没有早登极乐都是因为还有些心愿未了。大多都是放心不下家人,每年这个时候,都想给家人托托梦,送送护家符,以及替“亲眼”看看家人的情况,说说话。

于是在中元节这段时间里,程远澜就像个圣诞老人一样,挨家挨户的替那些早已预定下心愿的鬼神完成所愿,替程家累积福报和灵气。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奇葩”的所求,直接导致程远澜“受益终身”,比如那个让程远澜从营养不良挑食鬼到大胃王的罪魁祸首,范酒爷。

曾几何时程远澜在成为一个为嘴伤身的吃货之前,也是个一顿三颗米就打发的挑食少女。而范酒爷,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是清朝末年燕城一带有名大善人,战乱时期,人人饥不饱腹,范酒爷将自家的粮仓打开接济难民,变卖家当支持革命,而后拒绝好友之邀逃难到香港,誓与燕城人民共存亡。

在他死后,程家特地派人去替他作法想助他早登极乐,可他拒绝了往生好意,反而提出想作为程家的家神停留在人世 ,完成自己未尽的心愿。

可没过多久,程家便获罪没落,范酒爷作为家神也从此被封存在程公馆,直到程继棠的回归,他才重新得见天日。

他将自己的所求告知程继棠,原是他幼时也是逃难来燕城,途中差点饿死,幸得一碗百家饭救了他一命。那碗百家饭是由其他的难民从自己随身为数不多的干粮里分出来凑给他的,他永远记得那一碗的味道,那一碗百家饭带给他的饱腹感。

后来他从一个米行打杂到富甲一方,纵使能吃上珍馐百味,却感觉从来没有真正吃饱过,他的肚子永远没有饱腹感,直到去世前都未能如愿。

于是他一直希望能找一道菜,一种食物,能够让他吃了有饱腹感,了却他生前遗憾。

为此程继棠找过御厨传人制作饭菜后再让他附身品尝,也带他去过国外品尝异国风味,可一直没有成功。

于是这范酒爷的心愿便成了每年心愿单上的钉子户,随着程继棠年岁大了,吃东西有了忌讳,便不能再亲自替范酒爷百无禁忌的品尝美味。之后大多就由程敬雅或程舒珩代劳,也托范酒爷的福,营养充足,个子窜的很快。

而那时候程远澜的爱挑食毛病却总是改不了,程继棠拿她无可奈何,原本不打算让她接触任何鬼神之事,可为着她能健康成长,便第一次请了范酒爷上身,叫程远澜替他去试吃百味。

就这一上身,范酒爷发现这小姑娘体质与程家其他人不同,都不需要利用术法相请,一到夜里便可随意附身。为了能加快他寻找美食的脚步,也为了能时时品尝美味,于是经常在打听到哪里有新菜品上市后,便请了程舒珩和程敬雅买回来,趁着半夜偷偷的附身到程远澜身上,那时候她年



   番外中元节(2/2)

纪小,意识薄弱,被附身后犹如梦游一般,每到夜晚便下楼大快朵颐。吃完后再一路飘着回房睡觉,每天醒来后全无记忆,可是睡衣上却经常满是油点,会被不知情的师娘一通教训。

慢慢的程远澜的胃就被撑大了,虽然她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可身体机能却记着她的供能和消耗。从此她再也不挑食不说,胃口越来越大,常常喊饿。随着体重的忽然狂飙,她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几番在两兄弟面前撒泼打滚才得知了真相。

气急的程远澜找上了范酒爷,在得知他这么做的原委后,却又不忍心撒手不管,于是她便经常四处寻找美味,带回家让范酒爷附身品尝。久而久之,两人成了饭友,程远澜倒是再也不挑食了,还学得一身品尝美食的本事和下厨的好手艺。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范酒爷还是一直没找到能使自己有饱腹感的那一道菜。

随着程继棠的离世,范酒爷也觉得自己在人世停留过久,准备跟着往生去了。

可能原本人生就该留一些遗憾的,比如他当年发了迹,便想去寻那些给他分出一碗百家饭的恩人,却得知他们全都已经离世,为时已晚。他只能把这份恩情回馈给其他人,来传递那一碗百家饭的温度。 m.v❁✰✲❂❆odtw.la

程家兄妹为了能好好送走范酒爷,便亲自下厨为他饯行。当最后一次范酒爷附身在程远澜身上品尝美食之时,程远澜只感到胃里暖暖的。而当筷子放下来之时,范酒爷的魂体也随着消失了。

那天晚上,程远澜梦见了范酒爷。

范酒爷说,其实他早就该明白过来了,他贪得不是嘴,是心。

他渴望的也不是饱腹感,而是做饭人的温暖。

他自小便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不满六岁便已被倒了九次手,好不容易跟着最后一手的养父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便遇上了大饥荒,全村的人都往燕城去逃难。
r> 逃难路上,大人吃不饱,小孩每每饿死,那养父母为了生存下来,竟想着要把他给吃了。所幸他在睡梦里被饿醒,听到了磨刀的声音,惊恐和绝望之下匆忙逃走,可是体力不支倒在半路。原以为人生就此终止了,没想到一碗百家饭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曾经在年少打工之时常常吃不饱饭,全靠着那碗饭的记忆撑过每一个空腹的夜晚。并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让自己吃不饱饭。可真到了不用担心吃不饱饭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吃饱过。

他以为是对食物的偏执造成的不满足,其实是对人心的不满足。养父母带给他的阴影,百家饭恩人的离世,让他无法再接受自己有亲人。他一心向善,也最是知道人心不善。重金聘回的厨子,耗费百金的珍馐,巴结上供的美味,都只是银子带来的虚无慰藉罢了。

他曾经被一碗路边妇人做给孩子的热气腾腾猪油饭的香味所吸引,企图在这个香味里得到饱腹感,可当他请了那妇人来给他做饭的时候,却又变作平淡无奇的味道,饶是那妇人再往里加了更多珍贵的食材,也不复那个香味。

少的不是食材,是做饭人的关爱。

他寻找的那世外珍馐,不过就是有人用真心为他做一顿饭而已。

好在他以为要带着遗憾往生了,没曾想最后一顿饭,就这样圆满了他的心愿。

程远澜醒来后将这事告知了程家兄弟,也似有默契,从那以后三人便轮流下厨在家吃饭。只是每次轮到程舒珩做饭,他那不放盐的习惯让原本和谐的餐桌氛围,顿时变作批斗大会。

虽然家里关于范酒爷的一切自那以后消失无踪,可程远澜说范酒爷无儿无女没有后代,那自己作为他最亲密的饭友,以后会继承他的衣钵,不仅要做吃喝玩乐无比积极的大爷,还要贯彻一心向善行好人好事的风范。只是那酒字儿….为了不酒后狂乱,四处捣蛋,还得再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