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女(1/2)
徐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顺着墙上的雕花窗望出去,只见昨日的那一株芭蕉树早已经被吹得歪在了墙头。
昨夜竟下了一夜的雨。
徐氏从床上支撑着起来,只觉得浑身寒意森然,萧昊焱的话还在耳边,只是……这怎么可能呢?云荞怎么可能会被人贩子抓走呢?她明明托付了船娘要把她送去给宋澜的。
徐氏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信的,只是那人和她无怨无仇,还救了她的命,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欺骗她呢?
想到此处,徐氏便再也坐不住了,只急忙从床上起来,找了衣裳穿好。
外头仍是静悄悄的,想来在这院子里服侍的哑婆婆还没有起来,她顺着抄手游廊一路往外头走去,出了大门,朝着巷口走了几步路,就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听车里的主人家说正是要去码头的,徐氏便想也没想,只上前小声央求道:“妾身也要去码头,可否容妾身搭个便车?”徐氏身无分文,如今身上仅有的,便是她耳垂上带着的一副金珠耳坠,她说着,早已经把耳坠取了下来,打算等到了码头,便送给主人家当车钱。
那车里坐着是一个年轻妇人,听了徐氏的话,便开口同车夫道:“既然顺路,便捎带这位夫人一程吧。”
徐氏见主人家同意了,只福身谢过,起身时,早有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从马车里出来,只扶着她上去道:“夫人小心些。”徐氏心下感激,只垂眸道谢。
这几日安世显失踪,出入城的车马都查得十分严格,马车过了城门,又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了漕运码头,徐氏见地方到了,忙不迭的就倒了谢,只从袖中拿了那一副金珠耳坠出来,送到那妇人手中道:“这位夫人,我身上没有银子,这耳坠就当是我的车钱吧。”
那妇人闻言,只急忙摆手道:“夫人不必客气,本就是顺路而已,怎好要你的东西?”
可徐氏平生就是不爱欠人情的性子,只推搡着不肯收回,见那妇人执意不收,只开口道:“夫人可是嫌弃这东西不值钱?我也知道这东西不值钱,只是……如今身无他物……”徐氏说着,早已泪眼朦胧,是这是她母亲给她的嫁妆,她向来很是珍视,如今见人推拒,反倒心中难受。
那妇人见徐氏这般光景,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便收下了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徐氏这才又谢过了那妇人,由小丫鬟扶着下了车,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只等她那身影隐入了码头上如潮水般的人群中,那小丫鬟才跳上了车,对方才车中坐着的妇人道:“奶奶,她走了。”
那妇人只点了点头,吩咐前头赶车的车夫道:“行了,事情办完了,咱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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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下了马车,便往码头的方向去,那码头上停泊着千万的船只,她站在岸边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觉得乌压压一片,哪里还能认出哪一艘是何家的货船?
索性徐氏也是聪明人,一早就知道从各地来的商船停泊在不同的地方,她在码头上问了下货的背夫,扬州来的货船正巧就停在这北岸,就离这地方不远。
徐氏顺着岸边不过走了半里路,便认出了那停在一棵大树边上挂着何家招牌的商船。
船离岸边不远,上头架着跳板,远远的就听见船舱里传出来的哭声,是船娘周嫂子的声音。
“怎么办?云姐儿丢了,宋家妹子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我以后要是在下面遇上她,要怎么跟她说才好?”周嫂子只哭着道:“要不然,咱去那公主府找那宋大人,就说他闺女丢了……?”
自从昨日云荞在巷子里丢了之后,船娘和船老大在这一带整整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个人影。那些做人牙子的,狡兔三窟,都有自己的老巢,他们走船的,在河上虽然熟,上了岸却不及那些人半分。
“你觉得这能行得通吗?”船老大叹了一口气,只接着道:“这两天安国公府的小世孙丢了,朝廷连六扇门都动了,把咱这漕运码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他说着,只顿了顿,又继续道:“那安国公府的小世孙你知道吗?就是沐宜长公主的长子,算起来还是宋大人的继子呢,你现在就算去找他,他也分不开人手来,找那小丫头啊?说实话,那宋大人愿不愿意认她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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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寻女(2/2)
徐氏早已经过了跳板,上了船,此时听他们在船舱里争吵,心下又冷了几分,她原还抱着那人是骗她的,如今听两人这么说,便知道云荞是真的丢了……徐氏只觉得脚底发软,险些就要跌倒,忙不迭就扶着船上的栏杆,颤声喊道:“周嫂子……”
那船娘听见外头喊声,一挽帘子就瞧见徐氏已经站在了门口,是又惊又喜又愧,只忙上前扶着她道:“大妹子,你……你没事吗?”可她一想到她把云荞给丢了,又哪里有什么脸见徐氏,便一屈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道:“大妹子你打我吧!我把云姐儿给弄丢了!我就那么一个眼错……我就……”
周嫂子哭得满脸是泪,徐氏却又怎好怪罪于她,说起来终究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还没把她送到宋澜的跟前,便想着自我解脱了。
徐氏只伸手把船娘扶起来道:“周嫂子,你别这样……”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自我安慰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云姐儿找回来……”虽然希望渺茫,可再怎样她也不会放弃的,徐氏此时早已经把轻生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只一心想着要把云荞找回来。
一旁的船老大只叹息道:“安国公府的小世孙都没能找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船娘周嫂子却眉心一挑,转头问他道:“你上回不是说,咱船上有住着一位京城的贵人吗?看在何家的面子上,能不能请他……”
周嫂子拉着船老大的衣襟,云姐儿是她弄丢的,要是找不回来,她这一辈子也过意不去,船老大也舍不得自己媳妇这般魂不守舍的,拧着眉心道:“人家那是国公爷,寻常我能跟他说上几句话,那是人家瞧得起我……”
徐氏却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没想明白,就听周嫂子一叠声道:“那可怎么办呢、那可怎么办呢……世上就没有能发发善心的人吗?”
船老大只是摇头道:“人家坐我的船,那是微服私巡,我若是把他的身份给泄露了,还要请他帮这么大一个忙……”
徐氏此时却已猜出了七八分来,只一把拉着船老大的手道:“周大哥,您说的是那个姓萧的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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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太阳从云层跃出的时候,云荞、安世显还有福生三人,已经在颠簸的马车上跑了一个时辰。
三人并没有被下了蒙汗药的肉包子迷晕,因此只装作晕了过去,任由人贩子将他们抱到了马车上,一路疾行,转眼天色就亮了起来。
只听那两个人贩子在前头道:“等上了船,把那两臭小子扔海里喂了鱼,爷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南边去了。”
这话把福生吓的两眼发直,差点儿就要叫出声来,却被云荞给按住了,只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别出声。”
马车里很安静,好在有车轱辘声,他们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话,前头人便听不见。
那人给他们送吃的之后,还以为他们都已经被迷晕了,所以并没有把他们再捆起来。
云荞见福生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手,那人只小声抱怨道:“你快把我给捂死了。”云荞见他那被吓得可怜模样,只故意道:“就算不被我捂死,一会儿你也会被拿去喂鱼的,一样也是要死的!”
福生终究是小娃娃,听了这话,一双眼睛早已经憋得通红的,想哭又不敢哭,嘴巴不住的颤抖着,模样实在可爱的紧。他吃了亏,心里委屈,就冲着安世显道:“少爷……咱们怎么办?”
安世显看着他那委屈害怕的模样,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反倒心疼了他几分,却见一旁的云荞,竟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心里倒是有几分好奇,只问她道:“你不怕吗?”
想来小孩子遇上这种事情,跟福生那样反应才是正常的。
云荞心中对这安世显也很疑惑,也暗暗的问过自己,会不会这安世显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前世来的。只是……她再用脑子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了,安世显前世死的时候,就是这般大小,就算跟自己一样重生了,那也只是个小孩子,如今他显得这般成熟早慧,应该是天生的。
安世显身世坎坷,作为大家族需要继承爵位的嫡长孙,大约从小心智就异于常人。
只是……这样早慧又沉稳的人,却还是免不了一死,实在让云荞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