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傻小子(1/2)
“哎呦,这么多的姑娘。”警员们跟着安子琛爬上了地面,看到烂尾楼里的人,忍不住感慨道,视线里多了几分打量。
“香法医也在,你看!”
“这么多美人,可真养眼。”
“可怜不见的。”
安子琛冷着脸,回头瞥了眼他们,他们立刻噤声,压低头颅往前走去,却被安子琛叫停了步子。
“听我命令,所有的人,向后转!”安子琛背着手,面向眼前的一干警员,厉声呵道。
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懂安探长这是闹哪一出。
他们就是私下议论,过过嘴瘾,难不成还要被训。
心里面虽然有怨念,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转了过去,立正站好。
“你,还有你,去开车过来。”安子琛拍了下两个人的肩膀,吩咐道。
两个警员立刻绷紧身子:“是!探长!”
二人迅速跑走,动作整齐。
余下的几个警员,攒动起不安分的后脑勺,都心里打起了鼓,不知道安探长要干什么。
他们又不是有意要看那些姑娘们,谁能像安探长这样有定力,像个唐僧似的。
安子琛回头看了眼香凝儿,那些姑娘们都瑟缩在她身后,不敢见人,紧张的看向这边穿制服的警探们。
香凝儿站了起来,冲安子琛比划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指身后的姑娘们。
比起自己厚实的睡衣,这些姑娘们身上的穿着,实在少得可怜。
安子琛收回视线,看向这几个警员,低声道:“听我命令,脱衣服!”
“……”几个警员惊讶的偏头看向安子琛。
安探长神色不改,依旧沉着脸,重复了一遍:“脱!没我命令谁都不许回头!敢打她们主意一眼,扣半个月薪水!”
警员们哭丧着脸,抬头看向这天寒地冷的鬼天气,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转眼功夫,地上落了一地的警服和衬衣,他们光着膀子,紧挨在一起,牙齿开始打起架来。
安子琛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送给那些姑娘,让她们穿好,等警车过来。
警车很快就来了,安子琛护送那些姑娘上车,把她们先带回巡捕房。
香凝儿走到安子琛身边,看向那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警员,好笑道:“该参加冬训了,各位。这样不行啊,如何保护租界治安?”
香凝儿回头,上下打量了几眼安子琛。
一向体面的安探长,现下的样子,也比较狼狈,衣服给了那位姑娘,衬衣撕开一大片,给自己包脚用了,但还是从容有度,指挥得当。
香凝儿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看向那些警员们,笑道:“你看你们探长,多壮实……阿嚏!”
香凝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通红的鼻子,感觉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怕又要躺几天。
安子琛蹙眉,拦腰抱起了香凝儿,带着她先回了龙泉寺,和那边的警探汇合后,将寺里的和尚都带回了巡捕房……
临近傍晚的巡捕房,顿时热闹了起来。
审讯室里,关着一众和尚,外面的警员们东奔西走,给会议室里被解救的姑娘们,准备热水和姜茶,联系她们的亲人。
还有部分警员,硬着头皮,应付那些被龙泉寺欺骗了财物的报案人,还有来认那些姑娘们的。
一时间,“阿弥陀佛”和打喷嚏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哭闹和喊话的嘈杂声,闹哄哄着充斥在这里。
闻得风吹草动的各大报社记者,也跟着来凑热闹,挤满了巡捕房,鸡飞狗跳着,好生吵闹。
就在外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展鸿定定的站在停尸间,安静的端详躺在那里的山田光。
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如今,这具尸体褪去了能代表他身份的衣装,赤条条着,露出了肩头的那颗黑痣。
脸上的血污被擦干净了,一张有些血肉模糊的脸,却开始有了轮廓。
展鸿惊愕的僵在原地,轻轻掀开了他身上的白布。
当看到他胸口浅小的胎记时,展鸿的手有些颤抖,将白布重新盖好,视线模糊了起来。
他抚着额角,滑坐到地上,背靠在停尸台前。
尘封于脑海里的遥远记忆,也喷涌而出。
展鸿,并不是他的真名。
在7岁之前,他只是村子里的一个普通小孩。
7岁那年,他出生的村落被日军攻占,屠了一整个村子。
他被父亲藏在了米缸里,躲过一劫,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他也差点被日军发现,是一位同行的日本军医掩护了自己,并被他带回了日本抚养。
7岁之后,他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山田辉。
这位日本军医叫山田朗,成了自己的养父。
家里面,还有一位哥哥,就是山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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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傻小子(2/2)
展鸿在日本生活了五年,山田家的人对自己很好,展鸿也会教他们中文。
他也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渴望战争。
但这样的生活并不长久,他的养父因反对侵略主张,违抗了军方的命令,被捕后死在了狱中。
山田光怕他们发现展鸿的存在,就连夜委托了好友,将展鸿送出日本。
山田光委托的那位好友,就是夜樱。
展鸿跟着她,回到了祖国,在海城的租界落脚。
在夜樱的安排下,顶替了“展鸿”身份,成为水丽华的儿子。
他也毅然决然的,加入地下组织,成为夜樱小组的一员。
也因为这个经历,展鸿是唯一知晓夜樱身份的组员。
后来,展鸿听说他的哥哥山田光,投诚了日军,继承父亲山田朗的衣钵,帮军方做事,成为侵华计划中的一份子。
这件事,展鸿一直不相信,委托夜樱帮自己打听哥哥的下落,但一直都没有消息。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会在这里,一个小小的停尸间,再度相逢。
展鸿捂着眼睛,沉闷的哭了出来,情绪像是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压抑的太久了,压抑到连自己都怀疑,他只是那个傻乎乎,无忧无虑的展鸿。
从督察长办公室下来的安子琛,恰好路过这边,闻得停尸房里传出的响动,止住步子。
他疑惑的看向里侧,惊诧的发现展鸿坐在地上,看着台子上的人,泪流满面,却拼命压抑着哭声,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
安子琛望向那个颤抖着身影的展鸿,低了低头,沉默着左右看了看,敲了下门。
展鸿快速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低着头打开门锁。
安子琛看了展鸿一眼,示意他把门关好,走到停尸台前,看着山田光道:“据一位被解救的姑娘说,是这位军医帮了她。”
展鸿紧紧低着脸,把神情藏在帽子下,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吗?”安子琛的视线没有动,一直盯着山田光的尸体,轻声问道。
展鸿握紧拳头,没有说话,揉揉鼻子,刚想否认,却被安子琛的声音打断了。
“他临终之前,跟我说,他很想再见一面他的弟弟。
我看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很安详,差不多是,心愿已了。
我还听他提到了他的父亲,如果他说的属实,他们父子两,都值得尊重。”
安子琛偏头看向展鸿,展鸿颤抖着肩头,用很浓重的鼻音,挤出了一个字道:“嗯。”
“傻小子。”安子琛轻叹,突然摁住展鸿的脑袋,让他冲尸台上的山田光,郑重的鞠了一躬。
展鸿微怔,眼前又蒙上一层水雾,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
安子琛在口袋里掏出一个护身符,递给展鸿:“这是军医临终前,手里攥着的东西,对他应该很重要,给你吧。”
展鸿惊讶的看向安探长手里的东西,颤抖着双手捧过这枚护身符,上面还沾有血迹。
“看起来,是手工缝制的,应该是个姑娘送给他的。”安子琛缓缓开口道,“这位军医,在弥留之际说的话,我听的出来,他很怀念送给他护身符的人。
你去查查看吧,有机会,把这个护身符,还给那个人。”
安子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展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已经猜到了,展鸿认识这个日本军医,而且,关系匪浅。
应该就是,军医要找的弟弟。
展鸿目送安探长离开,他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眸光,也愈发坚定……
……………
忙活到了深夜,巡捕房的警员们,才把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物,都打发走了,累瘫在椅子上。
安子琛从审讯室出来,看向他们道:“今天辛苦了,大家先撤吧。”
安探长的话音刚落,警员们一窝蜂全散了,他扯了下嘴角,拉开椅子坐来歇会。
屁股还没坐热,香凝儿就提着饭盒,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安子琛微讶,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让她坐椅子上:“你不在家休息,又跑来做什么?这边我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有几位没人来认领的姑娘,被安排到附近的疗养院先住着。”
安探长边说,边打开饭盒的盖子。
一股喷香的饭菜味,让他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胃口,也开始咕噜噜的叫嚣起来。
香凝儿拿出筷子,递给安子琛道:“睡不着啊,一想到那些日本人搞的鬼,我就气的肝疼。”
安子琛咀嚼着食物,看向义愤填膺的香法医,用筷子指了下拘留室的方向道:“布想交代了,她是被布远带回寺里的,日本人,是布远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