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一百零三根葡萄藤(1/2)
“是我错了。”
承安帝不曾再自称朕，而是用了我。
谢知玉闻言，扶着自己父皇的手略微用力，无声传递着支持和宽慰。
承安帝语气平和，似乎是彻底想通了某些事一般：“你和你的母妃，一点都不像，你一点野心都不曾有，我当年也觉得，你身为我的儿子，怎么能如此甘于平凡得过且过？所以，我对她对你的压迫置之不问，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这些事，对你而言，会这么痛苦。”
承安帝来的路上，命王德全收集过信息，他是皇帝，他想查什么事的时候，除非是威信降到了极致，天下共主的称号有名无实，甚至连自己的后宫都无法掌控。
否则，皇帝想知道自己的后宫都发生了什么事，自然能够轻易地查出宫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无论其过去了多久。
尤其，林妃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谢承斯的逼迫，她就是要他变得优秀，就是要让他为自己的野心而刻苦而努力。
即使，他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甚至，他从中感到痛苦。
可是那又如何呢？
哪有皇子竟然不想争夺那个位置的？
她的儿子决不能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上天将机会摆在他眼前，他却不懂得抓住的人。
越是听王德全的汇报，承安帝心中越是痛苦，他没有想到，林妃会这么极端，尤其是自己母后离宫之后，她更是像是失去了某种顾忌一般，为了让谢承斯变得优秀，变得出众，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那一切都是建立在还是孩子的谢承斯的痛苦之上的。
他以为林妃对安君的行为太过过分，还为此苛责她，可她对自己的大儿子的行为更加过分，自己却置若未闻。
是他亏欠了他，也是他愧对他的。
谢承斯闻言，没能崩住，泪如泉涌，泪水划过脸上刚刚上了药的青紫，顿时痛得他龇牙咧嘴，倒是冲淡了几分方才的伤感。
谢承寒这时候才露了脸，而后纳闷：“父皇，大皇兄，你们站在门口做甚？怎么不进去？咦？？？不是，大皇兄，我当时没怎么用力啊，你怎么青肿成这样？”
谢承斯：……
他面无表情。
“不是，你怎么还哭了，有那么痛吗？你竟然都痛哭了，你这样，我会觉得很愧疚的。”
谢承斯忍无可忍，抬脚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谢承寒没躲，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承安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的，心说自己又怎么招惹父皇他老人家了吗？
似乎没有啊。
再看谢知玉，谢知玉偏头偷笑。
谢承寒：……
不是，他怎么了吗？
没人为他答疑解惑，谢承寒这时候才发觉，在场的人似乎少得可怜，就王德全，自己三妹，大皇兄，还有自己父皇，旁的人要么不在，要么离了老远。
所以，他方才错过了什么？
带着疑惑，谢承寒随着一行人进入里间，而后，他便等着自己父皇发难于自己大皇兄，并且决定，若是父皇也无法令大皇兄改变主意，那么，他说不得得多打几顿自己大哥了。
结果，父子二人品起了茶。
三妹在一旁充当宫女，为二人倒茶。
他忍了忍，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父皇和大皇兄还在品茶，两人一边品，一边仿佛自有一股默契在其中一般。
谢承寒在一旁坐立难安，他用眼神朝自己父皇示意。
说好过来讨论讨论关于老大轻生这件事的呢？
咱们都冒着风雪顶着夜色来了，那是不是就开诚布公的来谈一谈？
怎么你们就知道在那儿喝茶？
承安帝专心品茶，仿佛谢知玉随手这么一泡的茶，是什么茶道大师精心制作的匠心杰作一般。
谢承寒又看向谢知玉，谢知玉朝他耸肩。
谢承寒：……
不是， 你们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素来直脾气的谢承寒忍不了，道：“大哥，其实这次我们来，是想和你谈谈的。”
谢承斯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饮完杯中的茶水，才道：“那便谈谈。”
“好，谈谈就谈谈，父皇。”
承安帝无动于衷。
谢承寒：……
他扭头看向自己父皇：“父皇？”
承安帝颔首：“谈谈。”
“对，谈谈。”
谢承寒重新找回自信，也朝老大颔首。
老大憋笑，憋了一会，老大道：“那你想谈什么？”
“我先前是冲动了，不该打你的，不过我真没下重手，倒是大哥，你是不是将六艺尽数交还给先生了？怎的这么不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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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一百零三根葡萄藤(2/2)
而且，男子汉大丈夫，即使是痛，你也别哭啊，也就看到你哭的人就咱们几个，不然你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谢承寒叨叨叨。
谢承斯面上笑容逐渐消失。
“但是，我觉得这事其实也是你不对在先，遇到什么事，你尽可以告诉我，我解决不了，还有父皇，父皇解决不了，不，没有父皇解决不了的事，总之，你怎么能轻易地就生出离世的念头？你才多大？你还有儿子呢。”
谢承寒继续叨叨叨。
谢承斯面上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要我说，你其实就是太闲了，你该与我一道……”
“咳~~”
承安帝咳嗽了一声。
谢承寒顿时止住自己的话茬，闭嘴不言。
承安帝呵呵，你一个人去九边也就罢了，你还想游说你大哥跟你一道去，游说完你大哥，你是不是还想游说你三哥，游说你几个弟弟？
哥哥弟弟都游说完了，是不是就轮到妹妹了？
想到谢知玉先前真就不管不顾一定要去九边过一次，承安帝面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谢承寒朝谢承斯看去，一脸的，看吧，我就知道咱父皇肯定不赞同，你也想开些的神态。
谢承斯：……
所以说，为什么老四都去历练这么久，甚至有了百胜将军的称号，可是给人感觉，却仍旧是毫无长进的样子？为什么呢？
“四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谢知玉出声。
谢承寒哦了一声，临出门前，不忘对承安帝道：“父皇，老大若是不听劝，您便叫我，我进来揍他。”
“老四，我可是你兄长！！”
谢承斯忍不住出声。
谢承寒：“我知道你是我兄长，可这事是你不对，即便你是我兄长，也是你不对。”
谢承斯：……
算了，懒得和这个莽夫掰扯。
莽夫被谢知玉带走，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父子两二人。
王德全悄悄退下，悄无声息地为父子两关上房门，自己就守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
另一边，谢承寒踢着地上的石子，百无聊赖：“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能沉得住气呢？父皇听到老大有轻生念头的时候，分明是在意的， 可人来了，父皇怎么不训斥他，不骂他呢？”
谢知玉叹气：“四哥，若是你某日对世界失去希望，不想活了……”
“童言无忌，我怎么可能会不想活了？我还得护着你，免得你这个性子，嫁人之后被人欺负了呢。”
谢承寒打断她的话语，一脸小孩子说话不算数的表情和神态。
谢知玉笑开。
她道：“我是说假如，假如是你，若是父皇知晓后，过来严词厉色地训斥你，认为你不知足，有了全天下最好的位置，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却还不知道满足，一点点挫折便开始厌世，说你丢了父皇的脸，不配当父皇的儿子，你作何想？”
谢承寒仔细想了想，道：“我会更加失望，或许……”
说到这儿，他叹气，“是我错了，我原想着，父皇来，能骂醒他，却没想过，父皇若真的来骂他，或许会适得其反，你说，他怎么就生了这种想法呢？”
“或许是，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了吧。”
谢承寒沉默。
沉默了一会后，他道：“搞政治的心都脏，玩兵法的也是，我以为军师的心就已经够脏的了，结果，原来还有更脏的。”
谢知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父皇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父皇既然知道了，那么，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
话是这么说，可其实，谢承寒知晓，原本在小时候的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父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罢了，是凡人就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和地位，和身份无关。
他不说透，只是不想破坏一个父亲，在其女儿心中的形象而已。
承安帝从大皇子府离开的时候，一脸不悦，看着便是和大皇子没谈拢，似乎是谈崩了，大皇子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的模样。
林妃的人将消息送过来，林妃当即便跌坐在椅子上，身边宫人连忙上前宽慰。
“娘娘，您别急，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现在主要的便是，要想法子打消大殿下的轻生念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殿下这般想法，大逆不道，陛下生气也是自然，娘娘您是大殿下的生母，您去劝劝他，别叫他钻了死胡同呀。”
“你说得对，我不能急。”
林妃平复下心绪，道：“去大皇子府。”
“娘娘，不行，陛下从大殿下那儿出来时，下令不准任何人前往大皇子府，您去了也进不去，更见不到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