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历劫-此生不复相见(1/2)
桃桃呆呆的看着远处天空,出气多,进气少,半晌才握住朱天行的手。
“今生是我欠你的,要是有来生,我再补偿你,记着找我要,等我死后,把我和娘葬在一起,我们祖孙三人,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声音低沉,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艰难的用尽了桃桃全身力气。
许茂昌不死心。
“桃桃,来世我们补偿你。”
桃桃微弱的摆摆手,一个字都不愿和他说,最后干枯瘦弱的手,无力垂下,溘然长逝。
死时,紧紧握住户籍的手,才无力松开。
上头只有朱天行一人的。
没有见着人,官府怎么可能随意谎报人口?!到时候按照人头收税,税银从何处来?
有些东西在很多人看来稀松平常,就比如生来有家人有姓名。
所有知道桃桃存在的人,都以为让桃桃偏安一隅,就是安稳,就是对她好。
却从没想过桃桃要什么。
这些男人们放眼天下,无暇顾及身后亲人。
等到天下在手,欢喜转身,才发现身后人早已不在原地。
没有人会一直等在原地,更没有人,在经历欺骗伤害过后,还能初心依旧。
朱天行握住桃桃的手,心中一万个不舍,千言万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山中火势渐起,薛义的人群龙无首,四散逃窜。
薛义死于非命,他们作为家奴,回去也逃脱不了被打死陪葬的命运,不如就此逃吧!
许茂昌已经放出信号,召集人手,准备护着桃桃下山。
他原本想出来找个一年半载再说,没想到亲眼看着桃桃死去。
如此,他也不必为难无法交差,还是带着桃桃母子的尸体,回去复命吧!
“陛下圣旨,让我带夫人回去。”
朱天行心中发寒。
当初桃桃在山里行走,宛如山野精怪,无畏无惧,自由自在。
她丝毫不知,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多么与众不同,多么独具魅力。
那时的桃桃有多可爱,如今的桃桃就多让人扼腕怜惜。
“桃桃有今日还不是你家陛下一手造成?这会儿找来了,还有什么用?”
许茂昌沉默半晌。
“她有今日,非哪一个人造成,实乃我等皆有过错,丝毫不知她想要的是什么,只知道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她。”
朱天行也哽咽。
她要是知道,桃桃心心念念一纸户籍,当年怎么也得把桃桃的身世告诉她,把她送到将军府去,给她身份地位。
而不是自认为平平淡淡就是对她好。
无论梁朝元帝如何掌控桃桃和她哥哥,起码不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付出真心,还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说来,桃桃之后改嫁于我,是我的妻。
陛下既然要见她,我这个当丈夫的,自然要跟着一起去的。”
朱天行和伙伴一起,把曹氏挖出来,裹了衣物稻草,准备带回去,重新入殓,棺椁寄存城隍庙,择日再扶灵回乡安葬在朱家祖坟里。
他不想让桃桃死后才发现最后一次付出信任,仍旧被欺骗。
他准备回去之后,真的给桃桃和孩子上族谱,报一个病逝,起码这世上曾经留有她和孩子的姓名。
林云鹤已经着礼部准备,择良辰吉日,迎李芳菲入宫为妃。
他既盼着见到桃桃,又害怕面对桃桃。
怕桃桃在生他的气,也怕桃桃以为他有多在意她,得寸进尺。
他佯装不在意,每日都在等着许茂昌的消息,又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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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历劫-此生不复相见(2/2)
,反而热衷过问李芳菲入宫一事,让礼部和内务府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当口,田敬文回话,许茂昌回来了!
林云鹤猛然起身,又惊觉自己太过在意,赶紧坐下,顺势挥挥手。
“把人带进来。”
林云鹤整理衣襟,检查袖口可有墨迹,等了半晌,仍旧不见人来。
他起身在御案前踱步。
“田敬文,人怎么还不带来!”
田敬文丧着脸,宛如死了爹娘,从外头进来,无声无息,带着一股寒意。
“陛下,您亲自去看看吧!”
林云鹤不想去给桃桃做脸。
他时刻记着,桃桃是他家灭族仇人之女,却恼恨自己无法忘记桃桃。
就连小阿瓒都知道远离桃桃,不想再见,偏偏他忍不住。
林云鹤恨自己不争气,又气恼桃桃不给面子。
他狠狠扫落御案上的笔墨奏折。
“多大的脸,还要朕亲自去见?今儿就是抬,也把人给朕抬进来!”
田敬文见林云鹤发怒,慌忙下跪。
“陛下,桃桃——”
田敬文说不出来,他当年曾为桃桃把脉,睁眼说瞎话,欺骗桃桃身子亏损,无法有孕。
如今见着那干瘦黑乎的一团,分明是陛下骨肉,却瘦弱成那个样子。
他哪里敢说?
林云鹤大怒。
“田敬文!”
桃桃的名讳,岂是一个阉党能叫得?
田敬文深深拜倒在地。
“陛下,老奴有罪!”
林云鹤不耐烦,一脚踹开田敬文,大步走出去。
刚刚出门,一眼扫过去,只见到许茂昌和他的几个下属,还有个眼熟的男人站在外头。
没有搜寻到相见的人,林云鹤还纳闷。
再看见地上一口剥棺,林云鹤突然如坠冰窟。
大夏天,他浑身血液仿佛被冰冻住,胸口起伏困难,连呼吸都不顺畅。
林云鹤颤抖着手,艰难抬起,指着许茂昌,喉咙里发出‘嗬嗬’之声。
许茂昌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找回夫人和小皇子,前来复命!”
林云鹤瞳孔紧缩,喉头一股腥甜,瞬间让他头昏耳鸣。
他只看见许茂昌的嘴一开一合,不一会儿,田敬文也恭恭敬敬的追上来,脸上皮肉褶子颤抖,不住磕头。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一步一步,犹如灌了生铁,却径直走到那薄棺跟前。
许茂昌亲自打开棺材,狠狠地,带着快意,宛如报复。
只见一个干枯瘦弱,一身污秽的女人躺在里头,她的头发宛如一把稻草,面无表情,双眸紧闭,唇色近乎没有,脚上没穿鞋,脚趾甲都不完整了,从脚踝到脚底,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尘土渗入皮肉里。
她的手中还抱着一具婴孩尸体。
他曾见过阿瓒出生,这孩子到死都没有阿瓒刚出生时大,肋骨一根根外翻,清晰可数。
头颅大的跟身子不符,颅骨宛如烧炸开的玉米粒,一看就不结实。
瞧着这孩子和女人的模样,就知道活着的时候有多痛苦。
诡异的,林云鹤想起年三十那个温暖快活的夜晚,桃桃香软的身体,和如今的境地,让他心痛的仿佛入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出气多进气少,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艰难的挣扎,掐住脖子,想要拿走束缚,让呼吸顺畅。
想要从眼前困境挣脱出来,却徒劳无功。
过了半晌,众人只听见皇上大喝一声,一口鲜血吐在棺中之人身上,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