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子如此,狄枢密好福气啊(1/2)
忽然有一个陌生人走到狄咏面前,说他家主人请狄咏去见一见。
这种事情多少有些突兀,狄咏微微犹豫,问道:“你家主人是?”
“柱之上也!”那人附耳轻言。
狄咏便懂了,只道:“头前带路。”
说完狄咏又回头示意杨得忠几人不必跟随,“柱之上也”,这是何意?房屋柱子之上自然就是横梁了,梁还能有谁?
参知政事梁适!
“车架在街后,还请移步……”那人作请,到这狄咏往朱雀街一处小巷而去。
巷弄深处一个车架,无任何标记,狄咏上车之后,在巷弄之内到处乱走几番,前后似乎还有人跟着,这些人时不时在巷弄转角停一停,直到确定无人跟随了,车驾才直奔目的地。
这事情倒是做得着实隐秘。
一处雅苑小筑,花开朵朵,林木竹石配合得极有章法,无不显示出主人别样的审美情趣。
林木竹石之间,有一个小亭,亭中已然有一人作员外打扮,落座等候多时。
狄咏上前确认,果然参知政事梁适当面,拱手见过:“下官见过梁相公!”
“狄押班请落座!”梁适满脸微笑。
狄咏又是一礼客气,方才落座,只等梁适开口。
梁适先拿酒杯,道:“吃酒!”
狄咏也不客气,举杯陪饮。
梁适见狄咏沉得住气,便笑:“你也不问一问?”
“梁相公请下官来,那自是有吩咐,下官听吩咐就是……”狄咏也是鬼精,其实心中也有猜想。
副宰相,没事搞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出,总有所求。狄咏,或者说狄家,能给梁适什么?造反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北宋朝就没有朝中文官造反的事。那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权柄之争。
副宰相要争权,那还能要啥,不就是宰相吗?皇帝赵祯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换宰相了。
就看梁适有什么需要了。
果然,梁适笑了起来,说道:“梁家,乃是诗书名门,先父状元及第,昔日乃翰林大学士,老夫也蒙先父之恩,恩荫入朝。老夫大兄,去也是状元及第,那时节,父子状元,一时传为佳话,奈何大兄二十有二便早亡,天妒英才,天妒英才。老夫恩荫入朝,三十出头便已是一方知州,却也不敢辱没门楣,以知州之身赴考,也进士及第,如今半百有余,每每念起,这门楣之光耀,如今只在一身,实教人不敢有半点懈怠啊……”
梁适忽然说得这么一通,什么个意思?自吹自擂?不过梁适也有自吹自擂的资格,他爹他哥,那都是状元,他恩荫入仕,都当知州了,还非得回来再考个进士,也真是个争气人。
争气人,要争气!要光耀门楣?副宰相还不够光耀门楣……哦,听懂了!
狄咏心中吐槽,文化人,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让人猜……
其实梁适还有一些事实没有说完,那就是他梁家一个大家族,七十多人在朝为官,坊间闲谈,说这梁家是“梁半朝”,如今如此势大之梁家,主心骨就是梁适,这也是他还要往前冲的原因所在。
话语说到这里了,梁适也有试探考教之意,就是看看狄咏是不是一个聪慧人,听不听得懂自己这番话。
若是听不懂,那狄咏就是一个还年轻的少年人而已,今天好好吃一顿,不多聊,算是结个善缘。
若是听得懂,那证明狄咏这人,心思已然细腻深沉,城府已有,那就可以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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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有子如此,狄枢密好福气啊(2/2)
狄咏自是懂得,便答:“梁相公不易啊,高处不胜寒,步履薄冰,唯有不进则退……”
“高处不胜寒?好句好句,当真好句子!来,且再饮!”梁适显得高兴不已,高处不胜寒一语道破太多,就凭狄咏能说出这句话来,今日之事,可谈!再加那句“不进则退”,便证明狄咏已然心如明镜,更可谈!
狄咏也抬杯:“敬梁相公!”
一杯饮罢,梁适的弯弯绕继续:“此番邕州大贼之事,说来也易……反之也难,陛下那里,想来多有犹豫,好则也好,坏则也坏……却难安心……”
这尼玛哪里是弯弯绕,这都是九曲十八弯了,听天书一样,得分析,说来也易,那自然是说狄青出征,应该容易解决。皇帝难安心,自然得有人去安心。
意思是梁适可以让皇帝安心?
那梁适需要什么呢?
狄咏也来了个弯弯绕:“聂政者,粗鄙屠夫也,却孝于母,忠于事,事成,毁面剖腹以报,太史公记之,每每读来,无不教下官潸然泪下,武夫之道,堪称楷模。”
狄咏说了一个故事,太史公司马迁《史记》中刺客列传里记载的聂政。战国时期,聂政勇武侠名,却因为杀人而躲避,潜逃在外。
韩国大夫严仲子与韩国丞相韩傀有仇,就想找个人刺杀韩傀,千方百计寻访勇士刺客,终于找到聂政,千方百计对聂政好,又是拿钱给聂政的母亲过寿,又是与聂政结交为好友,求聂政为自己报仇。
聂政一直不动,直到给母亲养老送终之后,还守孝了三年,为报严仲子知遇之恩,一人一剑,冲进丞相韩傀的府中,连杀侍卫几十人,把韩傀刺杀在台阶之上,为了不连累严仲子,聂政不仅事成之后当场自尽,还先把自己的脸给割烂,把自己的眼睛给挖出来,让别人认不出他是谁,再剖腹自杀。
这个故事,狄咏表达了两个意思,武夫之家,必知恩图报,更严守秘密。梁适若是这回能帮到狄家,来日梁适若是想踢下厐籍上位之时,有什么需要帮衬之处,必不推脱。
不是狄咏非要这么弯弯绕,而是与梁适这种人谋事,如果还像个莽撞人一样直来直去,梁适必然闭口不谈了,只是对着狄咏哈哈笑过,梁适要的就是共事之人得有这一份智计、城府与格局、见识,这才有与梁适这般人物谋事的资格。
梁适闻言,立马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只道:“好故事,好故事。子道年少,却博闻强记,果真少年天才,凤毛麟角啊!这个故事当真极好!”
狄咏这回不客气了,只答:“却难安心,却也总要安心……”
狄咏这是顺着梁适刚才的话在说,问的是能不能真的让皇帝安心。
梁适点点头:“无妨,此事于老夫而言,也不难。有子如此,狄枢密好福气啊!你且回去等着吧,只管教狄枢密明日上一封请战之言就是!”
狄咏起身拜道:“谢过梁相公,下官告退!”
狄咏出门,又上车。心中在琢磨着梁适是如何算计的。
梁适当宰相这一步就得要人帮,帮了狄青,狄青就是枢密相公了,狄青再帮点忙,梁适再上位,他当宰相,枢相是个武夫,还是靠着他上位的武夫。这般朝堂,自是大权在握,一时无两。
这个打算是真的好,真的好!
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不过此时,狄咏知道,自己事成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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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不过得下半夜了,很晚,诸位书友可以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