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这话,问得诛心(1/2)
米擒真野有一种委屈,不是他不成熟,不是他的智慧,但他依旧泪流满面,不是他想流泪,而是眼泪忍不住就自己下来了。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一句:“陛下,若是臣一人之命,可解此时危局,臣愿去宋!”
皇帝一番话,留给他的只有这个答案,不论是皇帝真想用他一命去解此时危局也好,还是皇帝只是试探他忠心与否也好,他都得答这个答案。
李谅祚盯着米擒真野在看,赤裸裸的眼神,直勾勾的眼神,他仿佛也想在人躯壳之外去看透内心……
李谅祚有语,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将军这是什么话!将军乃国之栋梁,党项离不了将军,岂能如此犯险!万万不可!”
“臣……愿往!”米擒真野含泪而言!
“万万不可!如此,朕如何向所有人交代?党项虽已到得今日,虽已国破,但山河依旧,百姓犹存,合该铁骨铮铮,万万不能做这般苟且之事!”李谅祚大义凛然,这是一国之主应该有的大义凛然!去汴京读了这段时间的书,进步不小!
苟且……
又是这个词!
这个词,有毒!
毒得米擒真野如百爪挠心!
“臣,愿往!臣这一去,他宋人,再也无任何理由开此一战了!”米擒真野不是不聪明,是太聪明了,他这个叛贼身份,不仅是挑拨离间党项众人的,还是狄咏用来欺骗汴京朝堂皇帝的。
有他米擒真野这个叛贼在凉州城,这场大战,如何也避免不了。狄咏代表的天朝上国,岂能坐看河西郡王被叛贼所制?
米擒真野,愿不愿往,已经不重要了,他流泪了……他知道,自己不苟且!
君要臣死的时候,臣该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之奈何?
皇帝如果有这想法,如之奈何?
真做一个叛贼?
万万不可能!死也不能!
如此一去,不论生死,米擒真野,为国而去,再也不是宋人污蔑的那般,米擒真野,也要一个自证清白,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是一个牛角尖,但在皇帝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开始,仿佛就成了米擒真野唯一的路。
皇帝却还在言:“将军,万万不能如此想,那些宋人向来奸诈,说的话语从来不可信,与其说这些,不如奋起一战,有将军领兵,必胜那狄咏百倍!”
当屁股一坐到皇位之时,李谅祚的皇帝技能,仿佛天生!
真要问李谅祚怎么想?
他没什么能想的!
你说他笃定米擒真野是那派人联系刺杀自己的逆贼?他不笃定,也没法笃定,这世间之事,哪里有那么多证据确凿?
但你说他不笃定,他又笃定几分,那刺杀之真实,他怀疑过太多次,就是太真实了,狄咏当时之盛怒,满地死伤……
之前他李谅祚要入凉州城之时,米擒真野在城头上的犹豫……
前段时间那么多去兴庆府的米擒游骑斥候……
无不作证了许多事……
这种纠结,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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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这话,问得诛心(2/2)
…如之奈何?如何定夺?怎么办?
这些兴许都还不是最最主要的!
最最主要的,是米擒真野一出城,仿佛就万事大吉了!如此危局,这么容易解,教人如何拒绝?
忠也好,奸也罢……一个人出城,解决一切……
怎么办?
兴许,还有一个事情……
比如……李谅祚,喜欢上了掌控权力的感觉,换句话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掌控过权力!
他还是在狄咏那里短暂感受过这种感觉,真正的几万大军在手!
换句话说,他长大了,从小男孩长成了男人。
潜意识里,他似乎不再需要另外一个男人来挡在他面前!
他有仇恨,他要杀人,他要握着刀去杀人,杀不杀米擒真野,他兴许有一定的犹豫,但他要握着刀,一定一定要把狄咏杀了,这个给他无数屈辱的仇人!
手刃不足以解恨!千刀万剐也难消!
米擒真野这个挡在他面前的男人,他不太需要了!
历朝历代,所有的年少皇帝,多多少少,不免都有这种故事,多会面对这种现实。秦王政之吕不韦,明朝张居正,乃至……清朝康熙之鳌拜……
李谅祚以为自己还犹豫,却实际上早已不犹豫了,带着一份虚伪,潜意识里早已做了决断,要把米擒真野送到狄咏那里去,彻底解决如今危局!
但李谅祚依旧在说:“将军,咱们上下一心,岂能教人看轻了?男儿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岂能苟且于世?若是今日以将军之命换一时苟安,全国上下,如何看待朕?万万不可再言!”
人呐,就是可以这么虚伪的!
米擒真野陡然间,内心里无比感动!感动于皇帝真的相信了自己的忠心,真的知道自己不是苟且辈,所以才说的这么一番话语!
皇帝宁愿拿一国之未来成败,去留他米擒真野这个忠心之臣的命!
作为忠诚,应该说一点忠诚之言,说一点实话,关于未来,关于战略,关于国家,关于国祚,关于社稷存续……
米擒真野抹了抹泪,开口:“陛下,河西,狭长之所,沙漠戈壁之地也,养不活我党项几十万人,党项若想有一条出路,唯在西域!时局之难,陛下不解全貌。昔日河西,本并非全在我党项之手,有许多青唐之人在此,乃武烈皇帝夺取而得,而今我党项式微,青唐诸部已然蠢蠢欲动。将来之计,臣已然想得许久,南有青唐之敌,当先击溃之,东有宋人,当与之修好,以求边贸,活得丁口。西边,直去诸部,部落是回鹘鞑靼,还是草原,都要征伐掳掠,夺其人口,杀其男丁,得原野之地,活我党项之民,如此积蓄实力,只待来日,不需二十年,可再图兴庆府!那时陛下正是壮年,还可重复武烈皇帝之威势!”
米擒真野在说什么?
好像在交代后事……这个国家以后该怎么发展!
又好像在说,与宋人这一战,能不开就不能开,得一个名正言顺的臣服,得保障这边贸不断。
李谅祚问了一语:“将军是说,此番,咱们打不过宋人?”
这话,问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