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子道,你这得教教我(1/2)
狄咏一语,欧阳修面色已然严正,双眼张了又眯,直看狄咏。
狄咏毫不避讳这眼神,直接看向欧阳修,先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老师,狄家,贼尔,不是贼也是贼,不是现场做的贼,那也是要日日防着的贼!”
狄咏第一次,如此直白,如此直接,与一个人说出这番话!没有丝毫作伪,没有丝毫隔阂。
欧阳修眉宇一挑,身形向座椅后背一趟,他想说一句“这话何意”,但是没有说出口,他岂能不知这话何意?
那该说些什么呢?
欧阳修陡然把关注点放在了狄咏身上,说了一语:“你这小子啊,聪慧,自知,什么都心知肚明啊……为师还是看轻你了……却是你今日又与老夫这般直白……”
欧阳修好似在惆怅,又好似自顾自在言语,其实心中也有感动,这种话狄咏能说出来,那就是无比的信任信赖,这是交心之语。
狄咏接着说:“狄家成笑料,让人茶余饭后去谈的笑料,总比是那所有人严阵以待日日要防的贼要好……”
“你以为如此自污?”欧阳修问了一语,所谓自污,乃是历史上权柄功勋之人惯用之法,就是自己“污染”自己。
不是人人都说我野心大权力大名望高吗?不是都说我要篡位要夺权吗?
那我沉迷女色行不行?那我沉迷钱财行不行?那我自己玩物丧志行不行?那我让你们看到我可笑行不行?
如秦之王剪,带着麾下六十万大军征楚,却不断向秦王政进言,一定要给我多一点良田美宅,只表明自己胸无大志,只愿秦王政放心。
如汉之萧何,刘邦开始大肆清算功勋之时,他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到处以权谋私,广置田产,让百姓去找刘邦拦路告状,刘邦一边骂萧何,一边罚萧何,却是独独萧何落了善终。
又如三国刘备,要接着奏乐接着舞。
还如隋之李渊,受到杨广猜忌,几番欲杀之。而李渊所为,每日酗酒美色作乐,还主动公开收受贿赂,蛰伏经年,最后才撑过生死,带着几个儿子夺隋立唐。
一个人,能力又大,权柄又高,还道德完美人人敬仰,还名望冠天下,这就是真的在往死路上去。
自污,就是这一类人最聪明的破局之法。
欧阳修在问,狄咏在答:“自污倒也言重了,便教人笑,便教人乐,教人笑罢乐罢,便也不怕了……”
这话是有道理的,你若是怕一个人,但常常能看到听到这人做傻事,每每嘲笑与他,嘲笑多了,你也就不那么怕他了。
欧阳修忽然沉默了起来,思索着。
狄咏接着说:“连老师昔日里不也日日防贼?可见我狄家在死路上走远了,若再不回头,便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可惜你的前程未来……”欧阳修不答狄咏话语,只说了这么一句。
狄咏笑起来了,笑得格外开心洒脱,答着:“些许茶余饭后之事,影响不了十年二十年后的人。若是将来学生真有什么大出息,这兴许反倒教人敬仰起来,不过年少风流罢了。”
“哼哼……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可知帝心如何?你可知官家如何看待你?”欧阳修问着,却也平静了不少,便是狄咏一番话,似乎彻底消除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隔阂。
人与人,一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第104章 子道,你这得教教我(2/2)
在顺其自然中开始交心,关系自然突飞猛进。
“官家?官家日理万机,哪怕听了,便也是一时调笑罢了。”狄咏这么说着,却也并非真正的内心之语。
不是狄咏不懂皇帝,而是欧阳修不懂皇帝。皇帝真的那么怕有能力的人贪污吗?真的怕人好色吗?
真没那么怕,至少相比皇位受威胁而言,那就一点都不怕了,否则萧何怎么能活?否则和珅又怎么受宠?
军汉狄家狄咏过早的接触到了这个问题,而欧阳修,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个问题。
“你就如此自以为是放浪形骸吧……莫将前程视等闲。”欧阳修还教育了一语,却也不再那么义正言辞,心中也有波澜,他从未设身处地想过狄家,因为他是士大夫的代表。
而今,因为有了狄咏这个弟子,他又被迫要去与狄咏有一些共情。
共情之后,虽然他倒不至于有什么深刻的反思反省,却在个人情感上,起了一些共鸣与同情。
最后落脚点,还是在于狄咏的前程问题。
“老师,学生心中有个分寸,必不至于真做下什么傻事,还请老师放心。”狄咏九十度躬身拱手拜下,欧阳修这份担忧与教导,足以让狄咏行此大礼,人不能真的不知好歹。
“你懂得就好,你去吧……”欧阳修叹了一口气,摆着手,便也不多言。
狄咏再拜一下,出门而去,院子另一边,曾巩正在探头探脑来看,一脸纳闷,怎么刚才要打要骂的,忽然这么久不见什么大动静了?
狄咏笑着越过院子走到大门,就听曾巩问道:“怎么?老师消气了?倒也是奇事!不可能吧……”
狄咏笑道:“哈哈……怎么?师兄颇为失望?”
“你这叫什么话?我只是不解,太不解了!”曾巩脸上也写着不解,又问:“子道,这你得教教我,你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不教,嘿嘿……”狄咏迈步出门。
“诶,子道子道,师兄可待你不错,莫要如此,说一说,来日我也好用上一用。”曾巩是真好奇无比,这师弟犯这么大的错,怎么进去片刻就把老师给治的服服帖帖?
“不是我不教,是实在教不了,此乃急智,乃强词夺理又有理之法。”狄咏答着,认真说的。
“强词夺理?你这能说得过老师?”曾巩有些不信,却又不得不信,竖起拇指:“佩服佩服,师兄当真佩服你!”
“嘿嘿嘿,且有得学!”狄咏笑着走远,脚步飞快,他还有事,这姑娘家是买回来了,还没有安置,这安置也是个麻烦事。
曾巩看着远去的狄咏,是真有几分敬佩,回过头来入宅子,去见老师,倒也笑得开心。
进门就听欧阳修呵斥:“你为何笑得如此开怀?难道你师弟犯错了,你倒是高兴了?”
曾巩一愣,连忙苦着脸拜下:“恩师,学生不是这种人呐……学生高兴的是……是师弟并未受罚,非是高兴他犯错……”
“哼……”欧阳修又不高兴了,这意思是老夫没有好好教育弟子?开口:“这几日带回去的书,看得如何了?老夫考教你一二。”
“啊?遵命!”曾巩这属于……无妄之灾。只因欧阳修刚才一直就有气,最后还是有气,只是可怜同情狄咏的感情占了先,发不出来,这不,有人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