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后一日(4)(1/2)
当他想派出自己的亲兵去大营问一问的时候,第二名传令兵又来了。
然后就是第三名、第四名......
孙可望不敢违令,只能狠心让督战队驱赶着自己的平东军、顶着烈日继续涌向无底洞一般的成都城。
他也注意到了士卒眼中的怒火。
他甚至看到一些士卒还没到城墙下,就走着走着一头栽在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应该是热晕了脱力而死。
但他毫不在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帮草头兵吃自己的、穿自己的、住自己的,现在到了要拼命的时候还敢有意见?
义父有命,那他们不上去拼命谁去?难道自己去?还是身后的骑兵亲军去?
“快给老子冲!”
一鞭子抽在一个磨磨蹭蹭的士卒的脸上,孙可望一声厉喝道。
虽然死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也会心疼,但也只是心疼而已,和执行义父的命令比起来,那都是小事了。
违抗义父的命令,有兵也是个死。
再说了,这时候肯定是四面城墙都在打,受损失的又不止自己一家,只要都损失大,那自己老大的位置,就还是稳稳当当的。
而在孙可望不知道的位置。
张献忠坐在战马上,看着远处硝烟滚滚的成都城。
他放心不下前方的战士,带着几名大员,在一队骑兵亲军的护卫下亲临前线观战。
但看着这焦灼的战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东城墙的孙可望、北城墙的李定国、南城墙的刘文秀,甚至除了那场夜袭外从未有战事的西城墙自己都派了人过去。
他能做的布置已经全都做了。
每面城墙的主将们也都没有爱惜自己的兵力,使出了全力攻打,所属的队伍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但就是拿不下哪怕一面城墙。
想到西城墙,张献忠又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义子艾能奇。
那股孙可望见过的英雄迟暮感,再次在张献忠的身上浮现。
张献忠抬头看了看,午时都快过完了。
原本早就该鸣金收兵的,却因为自己的执念,硬是顶着烈日又攻了一个时辰。
而此时已经打不下去了,刚才探马回报,各处队伍都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再逼着这样打下去,只怕成都城没打下来,自己的大营却要兵变了。
“终究只是帮草寇!”
“退兵吧。”
“再派两队侦骑,去看看秦良玉和左良玉的位置。”
“是。”
一队传令兵应声答道,向着各处奔袭传令而去。
“唉......”
“蜀王朱至澍,怎么就突然冒出你这么号人物了呢?难道真的是大明气数未尽?”
张献忠一声轻叹,拨转马头,缓缓的向大营而去。
他何尝不想抛弃自己流寇的身份,建立在一支有根据地、有纪律、有真正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的队伍?
为此他甚至不惜长驱千里、直取川蜀。
可当一切都很顺利时,没想到却是最后一脚踩不下去了。
成都城这颗钉子,终究自己还是没能如愿拿下。
汪兆麟骑在马上,看着远去的张献忠,心中百味杂陈。
身为文人的他,本就比武人心思更为细腻。
孙可望能看出的英雄迟暮感,他又何尝看不出?
而此时,他更是觉得,大王身上的英雄迟暮感,更重了几分......
“是啊,该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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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最后一日(4)(2/2)
......”
汪兆麟轻声的说道。
只是旁人不知道,他说的该退兵了,是指今日上午的攻城战暂且退兵呢?
还是整个成都攻防战,都要退兵了呢?
看着面前的传令兵,李定国眼神阴冷的好像要生吃了他一样。
“就差一步!”
“再给我半个时辰,我一定能拿下城墙!”
“你去和义父说,再给我半个时辰!”
孙可望就像一个输不起的赌徒一般,看着遍地的尸首,癫狂的向着传令兵咆哮。
但传令兵不为所动,仍然还是那句冷冷的话:
“大王有令,鸣金收兵。”
这时的孙可望,浑身就像被抽干了气力,眼神中满是黯淡。
以他的高度位置,他知道:这一退,就打不回来了。
在已经顶在屁股后面的秦良玉、左良玉的虎视眈眈下,大西军再也没有机会拿下成都城了。
这并不是在付出多大牺牲攀附城墙的问题。
而是:军心散了。
死了那么多人还没拿下,眼下官军的增援又马上要到了。
这种情况下,军心稳不住了。
没有军心还打什么仗?几十万的官军被自己等人赶鸭子一样,从南赶到北、从东赶到西,不就是因为没有了军心吗?
孙可望原以为再也不用做流寇,可以拥有川蜀这一片富饶、易守难攻的根据地,却没想到短短的几日,梦想便破灭了。
一丝心灰意冷从心头蔓延而起。
“鸣金收兵吧。”
对着身后的亲兵说出这句话后,孙可望拨转马头,向着大营缓缓而去。
收拢残兵的事,自然有副将去办。
他现在没心思去管这些残兵败将。
他也没有注意到,早上才出现在义父身上的英雄迟暮,此时也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
骤然响起的鸣金收兵的声音,对于战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最悦耳的福音。
除了正在城头上、以及上半截云梯上的大西军。
城下和云梯下半截的将士,听到鸣金收兵声可以转身就跑,可他们怎么跑?
部分大西军选择了跳下城去。
运气好的摔个七晕八素后爬起来跑了,运气不好的摔断了胳膊大腿被俘虏,运气更不好的直接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更多的大西军则是光棍的扔下手中的兵器,直接跪地请降。
命令远程火力保持射击、追击逃亡的大西军后,刘镇藩长舒一口气,严肃了大半天的大黑脸,这才第一次浮现上了笑容。
心头沉甸甸的大石,终于放下来了。
而且是彻底的放下来了。
他也知道,大西军这一退,就没有再攻下成都城的机会了,成都城,彻底安全了!
“将军。”
“这些俘虏,是不是和前两次......?”
身后那位熟悉的校尉凑近已经放松下来的刘镇藩,轻声的问道。
“不必了。”
“重伤的就给他们个痛快,轻伤送去伤病营医治,完好的先妥善关起来吧。”
“战事已经差不多了,后面就是建设了。”
“这都是青壮劳力,后面还用的上。”
“是。”
校尉没再多问什么,转身下去办事了。
只是心中对刘镇藩的敬仰又多了几分:
“将军不愧是将军,高瞻远瞩、远非我等可及......”